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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扣连环 (涅羽苍惑)



端阳与葛蕈一愣,贾环将茶杯举至唇畔,微微露出个笑意。

这位邢夫人,可真是个实诚人!

一句话既是拖累了贾府,又是重伤了史家,没瞧见那位爽朗豪放的史大姑娘小脸儿都煞白了吗?毕竟她的心直口快可是闻名的,这史家待孤女不慈的传闻打哪儿来想必明儿京里就有分说。

王夫人的脸色也见不了好,她在家做主惯了,冷不丁为那郡主一发问,才想起毕竟是人贾赦占着长子的名头,袭了荣公的爵。她虽是个娘娘的亲妈,却还不过一个四品龚人,竟还比不上那小家子气十足的邢夫人!

却说这王夫人在那儿胡思乱想之际,端阳却捉着那邢夫人话头使她讲下去,另赐座赏茶,喜得邢夫人都不知该说甚么好。薛姨妈虽心里焦急万分,却奈何身份太低,素衣姑姑黑脸一瞅,便瑟缩在旁不敢多言了。

那邢夫人又是个察觉不到眼色的,如今只觉好容易受贵人重视一回,嘴上没个把门,有的没的胡乱吐了一通。

端阳问她:“林姑娘在府上可受过苦吗?这般叫人轻贱可有先例?”

邢夫人撇撇嘴道:“老太太自然把姑娘宠得如珠似宝,奈何到底是自家的亲孙子金贵些,偶也有转圜不了的,只得使她多掉几回眼泪罢了。只是这二房可瞧不起林姑娘,一心有那劳什子‘金玉良缘’,要我看,可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端阳笑了笑,心里却给王夫人母子狠狠记上一笔,又笑道:“那环哥儿呢?他少年老成,又不爱讲家中往事,夫人耳聪目明,想来该是有些话说。”

邢夫人乃偷偷瞥了一眼不动如山的贾环,如今这位可不是往日府上的鄙陋童子了,生的既昳丽隽永,恰如一泓子碧波春水,穿用气度更是常人难及,他身上那件银鼠皮子镶边儿的大毛领衣裳细乍一看似乎平凡无奇,细瞧那边角处俱是苏杭的绣娘使金丝银线一针针密密匝匝缝制的,绣样儿若隐若现,这才是顶了天的富贵。

遂清了清口,只敢捡好话说:“哥儿在府中,自然是有人好生照顾着,只是二房那起子人眼睛长在头顶上,既只得一个宝玉,便多少疏忽了。我观环哥儿从小就是个知道上进的,时常也心疼他,只是大房无甚权势,如今看哥儿总算出人头地,我也是欢喜得很。如今哥儿是林姑爷高足,姑娘又将嫁了好人家,日后一帆风顺,我与老爷总算也放心了。”

那邢夫人仿佛说到伤心处一般,神色哀戚,又絮絮许多大房如何如何吃了亏只敢往肚子里咽,二房如何如何嚣张硬是占了亲兄长的荣禧堂,且不提那回过神来的王夫人如何面目惨白、心头滴血,便是薛姨妈也脚下一软,情知大事不好。

贾宝玉听得邢夫人“姑娘又将嫁了好人家”一句,只仿佛惊雷炸响,唬的他头重脚轻,脑子里茫茫然一片,甚么都没有了,甚么都是一片乌墨墨!

园内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外头的贾政贾赦却也是恨不能立时歪倒下去,却只因身前站着一锦衣堂皇之人,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乌发金冠的高大男子面容极冷,如刀削斧凿,一双褐金琥珀瞳更带些异域之美,皇皇贵重,难以言表。静默听了半晌,男子方淡淡道:“贾卿,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汝宅既不安,不若便先学学治家之道罢!”

贾政贾赦二个一头跪倒,涩然道:“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

正文 第64章

水溶在旁侧听了,也不见有些诧异,温雅沉宁的面容仍合着微微笑意,轻笑道:“小王惯听古时褒姒、妲己为乱,如今见了政公家中琐事,才可算明白,妇人之祸,也是一害,可见先不必衡量别个,娶妻当取贤。”

贾政并贾赦听了,面上更是难看,忙不迭跪地求饶。

那邢夫人本就是续弦,原本身家便不高就不去说;王夫人乃是王子腾的亲妹,可偏生这王家于女孩儿的要求不过是“些许识得几个字、无才便是德”,原本私底下粗鄙浅薄好歹也不敢有多嘴饶舌的,只如今叫皇帝看见了,北静王又扣下“妇人之祸”一顶大帽,这哪里是丢脸一说?稍有不慎要丢命才是真!

赫连扣也不看他们,目光顿在院中那袭飘摇青衣上,许久方淡淡道:“朕颇为喜爱小贾解元少年才学,如今卿既连整治内宅也是无暇的,便也不该耽搁了他温书备考。日后只管让他居在林府里头,也好一举为朝野再添栋梁。”

贾政脸色一白,赫连扣这一番话,虽是未尝彻底断了贾环与贾府的联系,却也是实打实地敲了他边鼓,这少年乃是帝王看对了眼的,阖府里若敢轻举妄动,少不得将受排揎。如今贾家中落,好容易有个能出仕的,更是自个儿房里的庶子,贾政只觉面上有光,正要谋划些法子叫他回府来,帝王轻轻巧巧一句话却是掐灭了他那点子微末心思,一时只觉颓丧憋闷。

“皇兄,我瞧他们也差不多了,想来端阳也能妥善料理。夜里风凉,您不若与臣弟先走罢!”水溶摆了摆手,颇为正经地行礼道。

赫连扣看了他一眼,点头应声道:“养不教父之过,既生父不在,叔父当负其责。着人传朕口谕至保龄侯、忠靖侯,史家女言行失德、教养不端,累及长辈,故罚俸三月,禁足半载,使其二位夫人好生训导,以儆效尤。”

毕红打了个千儿应下,乃领着人急急退去。

赫连扣既发下了话,也不再驻足,叫水溶等拥着浩浩荡荡离去了。

贾政和贾赦在原地跪了半柱香的功夫方敢颤颤巍巍站起,那厢端阳早得了信儿,也便不欲在此处耽搁功夫,携着葛蕈几人出来,瞧见这二位竟仿佛个丧家犬,更不是甚么好脾气的慈和人,因冷笑道:“皇兄顾着二位年事已高,话总不愿说满了。我看着倒不止那史家女言行失德,恐是养在这宅子里的女孩儿皆少些廉耻仪容。也亏着林妹妹脱离得早了,再不该有些别的,先管好你们家的女儿们才是真罢。”

贾环叹了口气,微微侧过头,那贾氏几人的神色已是黑得能往下掉铁,白得能往上挂霜,三春姐妹已是哆嗦着啜泣起来,唯有那薛宝钗,咬着嘴唇杏眼含水地直直站着,目光定定顿在他身上,仿佛风骨雕刻的一枝素梅,倒是叫人颇为于心不忍。

只他到底是透彻凉薄的性子,若非当日有贾家种下的因,自也不必生发了今时的恶果。那原主叫一顿家法打得归了西才便宜了他一缕亡魂,那林黛玉躺在榻上病得将要半死也不见多少人垂怜,更别提那许许多多冤死在这府里的、被打发了卖出去的女孩儿。

谁家的经自有谁来念,眼前的这桩桩件件儿早跟他脱了关系去,这薛宝钗又是以为站在了甚么样的立场上才敢要自个儿插手呢?

贾环朝前走了一两步,灯火回眸里冲那心思玲珑的薛大姑娘略略翘起嘴唇,露出一个薄凉而冷厉的讽笑。

贾环叫双灯一路引到了后街,一驾蒙着厚呢黑绒帘子的乌木马车稳稳停着,给坐在车辕上的彭索骥打了个招呼,便探身钻进了帘子里。如今已是初冬,更是夤夜风凉,马车里铺着厚实的银鼠皮子,燃了一个小小的炭盆,放的乃是果木银丝炭和檀香,馥郁里透着丝微甜,使人身心都松快得很。

赫连扣把他揽进怀里,抖落了一斗篷的夜露,抚着少年微湿的鬓发略略皱眉:“这雨过天青斗篷还是薄了,再过段日子便防不住冷,你既偏爱这个颜色,宫里正得了几匹子蜀锦,拿来给你做个缎面儿也使得。”

贾环捧着茶,轻笑道:“那千金一尺的东西,我可穿不上身。莫说个贾府庶子,便是师父家好大的派头想来也得不着。还是留着给您后宫里那些个正经消用才是,宝刀赠英雄,这蜀锦嘛,自是要配美人儿的!”

赫连扣一把捏住他尖细的下巴拽到怀里,咬上一口狠狠道:“好利的嘴儿,除了你,朕哪个美人儿都看不上!”

贾环仰头承受着帝王略带薄怒的吻。那条软舌在他唇齿间搅动着,带出啧啧水声,吮得他舌尖儿都发麻。一时间空气都仿佛要燃烧起来,淫——靡、情——色、热烈、灼然,细细的□和粗重的喘息交叠,越发让帝王有些意乱情迷。

赫连扣粗粝的手指磨蹭着少年软红肿胀的唇瓣,一下一下地拨弄着,似乎爱极了那抹艳色。贾环从来不是矫情的人,此时被吻得情动,乃伸出了一截舌头绕在他指尖,舔了一会儿便将那手指纳进口中仔细□,温热紧致的嘴巴牢牢地吸附着上下滑动,光是瞧着便让人有些压不住的火。

偏生他的表情还是懒洋洋、清凌凌的,狭长眼尾挑起一抹媚人的红,眼含笑意盯着男人,白玉般的脸颊上浮起三月桃花般连山的绮丽霞色。

赫连扣眼睛一错不错地看住怀中人,少年被他箍在掌中的腰肢柔韧修长,一抹温热透过衣衫贴着他掌心,仿佛带着莫大的张力,叫他不舍得离开半分。细细摩挲一会儿,帝王才哑声道:“环儿要我在车上干——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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