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的诱因就在夏小暑身上,所以一旦父子俩有什么不能让夏母知道的事情,都会避开夏母到书房来谈。
“我妈妈的病和……和您亲生儿子有关?”夏小暑本来是想说自己的,后来想想,夏母的病因应该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而自己只是一剂解药,还是治标不治本的那种。
夏小暑猜得没错。
当年夏母患有轻微的产后抑郁,夏父没有察觉到,夏母也尽量不表现出来,孩子一岁之后,夏母出去工作了。
夏母的情况因为外出工作而有所好转,直到孩子三岁。
孩子三岁时,被保姆带着去了游乐场,然后直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夏父说:“你妈妈知道没跟着孩子回来的时候压抑了几天,然后就……”
然后就“疯”了。
后来在街上遇到一个白胡子、穿着陈旧道袍的道人,俗称算命的。
道人前脚对夏母说,孩子会找到的,后脚就让夏父到福利院领养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那个被领养的孩子,就是现在的夏小暑。
夏母当时病得不轻,把夏小暑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的情况一下子就好转了。
夏父:“你妈妈从那时候起就特别信任那个道人,一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要去问问那个道人。”
那道人是个江湖骗子,是个很聪明的江湖骗子,骗了夏母,转头就把事实告诉夏父,夏父既看不起他,又高看了他一眼。
那江湖骗子现在算是被夏家养着的,他也不出去骗别人了,专门骗夏母一人,一年工资还不少,因为他能有效地安抚夏母。
夏母之前在饭桌上说请大师来看看,就是请这位江湖骗子过来看看。
夏小暑有点坐立不安:“那我的名字?”
既然夏母把他当成了自己走丢的亲生儿子,那他的名字是不是那位亲生儿子用的?
他用了别人的名字,取代了别人的人生。那位亲生儿子现在是不是在外面流浪?夏小暑越想越觉得不安,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外面来的孤魂野鬼,恬不知耻地占用了别人的一切。
夏父摇头说:“你的名字是道人取的。”
夏小暑松了口气,他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小暑,知道的会认为这是一个节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暑”是老鼠的“鼠”了。
所以活到这么大,对外,他都是说自己名字叫夏阳的,尽管他的身份证上是“夏小暑”三个字。
“因为孩子走丢那天正是小暑。”
夏小暑的名字就这么草率的被定下来了。
听到这里,夏小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了。
夏父看着夏小暑,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他接下来的话有些难说出口,对夏小暑来说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既然说到这里了,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如果他是夏小暑,他会更愿意知道答案。
夏父说:“你过的生日,12月24日,平安夜,是他的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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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夏小暑一怔,脸上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夏父还没说完:“你小时候穿的衣服、用的玩具,都是他留下来的东西。你三岁之前的照片……也是他的。”
夏小暑低下头,不想让夏父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的心情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他也知道他一个被收养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东西,然而一想到爱他的爸爸妈妈其实也不那么爱他……他的爸爸妈妈其实是别人的爸爸妈妈……
心里的难过是怎么也止不住的。
夏父本来就不是一个柔情的人,他习惯的是雷厉风行的训人手段。
面对这个快哭了的儿子,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夏小暑一直以来都很乖巧,开朗,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
夏父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过去在夏小暑身边坐下,一托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摸着夏小暑的头发。
他什么话也没说。
父子俩关系好是好,但还没有这么亲密过,夏父浑身不自在,夏小暑却没心情去注意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了。
……
夏小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心情称不上多高兴,脑子里都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
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大了,有睡的地方吗?穿得暖吗?吃得饱吗?他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夏小暑在想,自己这一趟重生或许就是让他来寻找那个亲生儿子的。
楼下,电视开着,夏母就坐在电视前,但她的注意力却一直在楼上,她不知道丈夫找儿子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谈这么久。
一旦父子俩关起门来聊天,她在外面就会坐立不安,生怕自己儿子受一点委屈。
虽然她知道自己丈夫不是这么鲁莽的人。
夏母一对上夏小暑的双眼,就心疼起来:“小暑,你爸爸骂你了吗?我去骂他。”
夏小暑从楼梯上奔下来,看得夏母一阵紧张,连忙伸手将他给抱住了。
夏小暑本来也是想要拥抱一下夏母的,他感受了一会儿妈妈的气息,才张口道:“没有,爸爸对我很好。妈妈,我爱你们。”
夏母不知道夏小暑突然说这些做什么,她也没问:“小暑,我们也爱你。”
“……嗯。”
夏小暑后知后觉地忸怩起来,他从夏母怀里钻出来,撇过脸,别别扭扭地说:“我、我先去睡觉了。”
他不等夏母回应,也不敢去看夏母的反应,噔噔噔地上楼去了。
夏母看着夏小暑快速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也安心了不少。
孩子大了,也都有自己的心事了。
……
夏小暑说睡觉就真的是睡觉了,他睡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感觉到眼皮有点肿胀,精神还有点萎靡。
他下了楼,发现楼下除了夏父夏母之外还有一个人,这人他也认识,就是昨天夏父提到过的“道人”,夏母提到过的“大师”。
夏母说要让大师来看看,果然还是请来了。
大师头发花白,还留着一撮胡子,如果不看他现在穿西装的模样的话,是十分仙风道骨的。
大师真名叫陈庆生,他更喜欢别人叫他陈大师。
小时候夏小暑觉得他就是个有“真本事”的邻家老爷爷,慈眉善目的,夏小暑对他尊敬又亲近。
然而昨天听到夏父那番话,夏小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老人了。
现在想想,小时候陈大师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真本事”,就是这位老人行走江湖的看家本事了吧。
夏小暑的步伐都沉稳了起来,他跟夏父夏母打了招呼,沉默了半响:“陈爷爷好。”
他小时候就是被教导叫陈庆生爷爷的。
陈庆生听到这声“爷爷”,笑呵呵的,脸上的皱纹都堆了起来,看起来更慈祥了:“好,好,小暑都长这么大了,就是瘦了点,平时要好好吃饭。”
陈庆生平时另有住处,没有夏父夏母的召唤,他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因此,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夏小暑了。
夏小暑笑笑,老人家最爱说这句话了。
夏母插话道:“小暑,你先去吃早餐,待会儿让你陈爷爷帮你看看。”
夏小暑坐在餐桌前,看了夏父一眼,夏父手里是报纸,没接到夏小暑的眼神。
夏小暑刚半碗粥下肚,就听夏母开始和陈爷爷说话了。
夏母说:“大师,你看看我们家小暑,这两天有点怪怪的,饭都不好好吃,你看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陈庆生看了看夏小暑不到一分钟就见底的饭碗:“……”
听到夏母的问话,夏小暑心里腹诽:难不成陈爷爷还兼职心里医生。
他这两天心不在焉全是因为刚重生,加上得知自己不是夏父夏母亲生的这件事,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他倒想听听陈爷爷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回答夏母的问题。
他刚这么想完,就听陈庆生道:“小暑只是有了自己的心事。”
夏母却不满意:“什么心事能让小暑这样魂不守舍的?饭都不好好吃了?”
夏小暑默默起身去盛了第二碗粥。
看来陈爷爷也想不出什么来搪塞夏母的问题,夏小暑这样想着,就对上了陈庆生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