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完没完!”隆美尔这一次彻彻底底的火了,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门还开着,这么大的声音可能会招来警卫,甚至是元首,“我受够了!”
“嘘,安静。”不分场合就炸毛的狐狸让古德里安顿感头疼,他赶忙捂住了这个狐狸的嘴,把他推进了房间,自己也跟着挤了进去,迅速合上了门。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他才感觉到腰上硬邦邦的顶了一个冰冷的东西,再一抬头,那只狐狸洋洋得意的炫耀着手中的枪:“古德里安将军,你现在可以出去了,而且最好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一眼!”
“我今晚出发去维也纳。”古德里安苦笑着看了看依然指着自己的枪,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那就赶紧和你的破装甲滚到维也纳去吧,最好你就呆在那里别再回柏林了。”烦躁不安的狐狸很想给这个讨厌的家伙一枪,但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让我抱你一下。”古德里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还在洗澡的隆美尔。很漂亮。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白皙的脖子上,半开的浴袍里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鲜艳的吻痕,松松垮垮的腰带挂在比一般男人纤细的腰身上。水润的蓝眼睛因为泡水而出现了一圈潮湿的红色。真的很漂亮。
“嗯?什么?!”小狐狸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古德里安轻轻地抱了一下,这一次的动作轻柔的不像一个男人该有的拥抱。当手指抽离时,隆美尔似乎能感到上面隐隐有一丝叹息和怜惜。
“维也纳再见,埃瓦,”古德里安微笑着转过身,背对着隆美尔,丝毫没有在意那把随时可以要了他性命的鲁格,“到那时,我希望你能不这么讨厌我。”
月光下的莎乐美
就在古德里安准备冒着迷茫的大雪赶到维也纳的时候,舒伦堡已经来到了维也纳,而他的顶头上司比他到的还要早些,陪同他的是党卫队旗队长海因里希?缪勒。
舒伦堡从前见过缪勒几次并且对他印象深刻。缪勒比他大十岁,虽然个子矮小,但他的脸却严肃的让人不敢正视,棕色的眼睛锐利而冷酷,他原来只是一名普通的慕尼黑警探,但现在却掌管着盖世太保,舒伦堡几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判断这是一个难以应付的人。
“局长要见您。”但现在的缪勒还是尽量做出诚恳的姿态对着舒伦堡说,“他等着听您的报告。”
舒伦堡微笑着,眼睛却看向政府大楼的方形广场上拥挤的人群,他们欢呼着,庆祝着,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总统米克拉斯和警察局长史格鲍尔离开这里时屈辱沮丧的表情。心里突然涌过一丝惆怅,但就连舒伦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忧伤些什么。这时他想起缪勒就在一旁,所以他很快的向海德里希的办公室走去,嘴角还保持着一丝微笑,有意忽略掉缪勒探寻的眼神。
海德里希的临时办公室就设在原来的奥地利警察局长办公室,当舒伦堡走进去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局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同样年轻的下属。细长的手指神经质的敲着宽大的桌面,舒伦堡细细辨认,似乎是悲怆奏鸣曲的的主旋律。
“嗨,希特勒。”舒伦堡平静的行礼,紫罗兰色的眼睛迎上了那双冰蓝的眼眸,接受着他的探究和审查。
“听说您救了全国领袖先生。”海德里希没有收回冷冽的眼神,任由它冰冻整个办公室。
“那只是一场意外。”舒伦堡微微低下头,嘴角浮起丝丝的笑意,狡黠的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我没有想到,”海德里希站了起来,慢慢转到了舒伦堡的面前,高挑的身影投下的影子将舒伦堡完全笼在了黑暗里,“您竟然如此急于寻找另一个靠山。”
舒伦堡没有回答,眼睛眯起,算是默认了海德里希的说法。但他很清楚的知道海德里希不会对他大加责罚,可究竟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小小的放肆,他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强烈的直觉吧。
“看来我竟然失败的让我的下属抛开我去寻找靠山,特别还是一个聪明的下属。”海德里希冰冷冷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十几度。舒伦堡仰着头,嘴角的笑容却不受那冰冷的影响,依然笑得无辜又天真,好像赌定了海德里希什么都不会做。
“去把罗吉上校的文件和档案都搜集齐,他是奥地利秘密工作的负责人,至于报告,今晚您有的是时间给我做。”舒伦堡预料对了,海德里希收回了慑人的眼神,移开了脚步,嘴里淡淡的吩咐着,出人意料的没有动怒。
舒伦堡依然笑着,这一次小老鼠想在猫的掌心跳舞,而猫竟然宽宏大量的允许了。和平的相处中却带着相互毁灭的天性。
“去看歌剧吧,施特劳斯的《莎乐美》。”晚上,当舒伦堡准时来到海德里希的办公室,准备汇报工作时,后者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定下了他晚上的行程。
但海德里希有太多的事要处理,当他们驱车赶到国家歌剧院时,他们已经迟了。小提琴悠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着年轻的卫队长纳拉伯的高唱,深情的语气里满是对高高在上的公主莎乐美的眷恋。舒伦堡抬起头,今天的月亮的确是古怪的,既像是会跳舞的公主,又像是爬出坟墓的尸体。
他侧过头去看海德里希的侧脸,那张脸在月光下那么苍白,像是银镜里的白玫瑰,和莎乐美一样带着一种惊心动魄却冷酷的美,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冰冷的眼睛,竟然有几分脆弱。
剧场里,爱恋着纳拉伯的女仆正试图阻止这个青年对莎乐美的窥视:“别看她!”
纳拉伯 :是的,她朝这儿走来了。
女仆 :我求你,别看她!
纳拉伯 :她像只迷途的鸽子。
第一场结束时,他们才进入了剧场。舒伦堡默默地跟在海德里希的身后,他打量着扮演莎乐美的女高音。她应该是一个纯正的雅利安人,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蔚蓝的眼睛清透的像醉人的白葡萄酒,带着香醇的味道。
舒伦堡盯着她,听她那低回婉转的歌唱:“你会替我办的吧,纳拉伯?你知道我一向待你不错。你会替我办的。我只是想见见这个神奇的先知。王上一直在谈论他,我知道他怕他。”
“王上下过命令,不准任何人打开地牢的盖子。”
“ 你会替我办的,纳拉伯。明天我坐轿子经过大门口,那儿有卖神像的,我会扔给你一朵小花,一朵小黄花。”
那么,莱茵哈德,你有什么心愿呢?
“ 公主,我不能,我不能!”
“你会替我办的,纳拉伯,你知道你会替我办的。明天早晨,我会透过面纱看着你,我还会冲你笑一笑。看着我,纳拉伯,看着我。啊!你心里明白,你什么都会答应我的,你很明白,我知道你会办的。”
是的,我会替你办的,你知道的是吗?我们就像戏剧里的人物,上演着古怪的剧情。纳拉伯爱着莎乐美,莎乐美爱约翰,约翰爱着上帝。你爱谁呢?莱茵哈德,是你的妻子莉娜吗?还是你只爱你自己?
纳拉伯:(对卫兵做手势)让先知出来,莎乐美公主有话跟他说!
“莎乐美的爱是绝望的,注定没有未来的爱情。”当希律王向莎乐美乞求舞蹈时,海德里希终于说了话,打破了难耐的沉默。
“是的,长官。其实无论是满腔爱意还是冷漠无情,无论是贵为公主还是低贱的庶民,都不过是上帝手中的玩偶,上演让众神发笑的戏剧。”
“真让我意外,您竟然会有这么宿命的观点。”海德里希似乎是很惊讶的扭头看了看舒伦堡。而这时,舞台上的莎乐美跳起来著名的七重纱衣舞蹈。
每一次旋转就伴随着一重纱衣的滑落,这原本是来源于巴比伦的古老神话。女神伊什塔尔下降到阴府去解救自己的情人塔莫斯,每下降一层地狱,伊什塔尔象征神性的纱衣即被褪去一层,直至赤身裸体,但她最终带回了自己的爱人。但莎乐美不是伊什塔尔,伊什塔尔是在奉献,莎乐美是在索取。伊什塔尔的肉体没有任何的情/欲,莎乐美的舞蹈却是世上最极致的诱惑。
舒伦堡盯着那轻薄的纱衣飞舞着落下,他突然觉得眼眶里有些热热的东西似乎要随着那件纱衣落下。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这种失控的情绪,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自己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我们都不过是上帝的玩偶,扮演着最可笑的角色。”
悲哀的话语还没说完,舒伦堡惊异的发现自己的嘴被封住了,被两片出乎意料的柔软封住了。最初的惊愕过去后,他脑中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真好,他的嘴并不是冰冷的。
海德里希疯狂的掠夺着他口中的空气,舒伦堡不得不攀住他的肩膀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缺氧而晕倒。但他说不清这个吻里面有没有所谓的爱情,甚至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欲望。
而且这个吻没有持续很久,当海德里希离开时,那种熟悉的惆怅感又回到了舒伦堡心底。他依然弄不清自己在惆怅些什么。就像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个怎样的表情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