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 (凌拾昉)

图书馆前面有一段是沿湖小路，走过那段就可以到图书馆了。还有另外两条路，但是相较于小路来说，从食堂这个方向过去就比较远了。小路的一侧是湖，另一侧是栽种的花树，长得还蛮好的。
我和她走到那条小路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大学生恋爱上来。
女生打趣着问我：“巫梓你那么好，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
“……没有。”我能怎么说呢，我一点都不受欢迎啊。而且，和一个不算很熟还是个女生说这种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然后她就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又说起了她心目中喜欢的人。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安静的听着。
“这样一说，巫梓，你很符合我喜欢的人的标准呢。”
我本来习惯性的想要点点头，等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蒙了。
我们俩站在小路的尽头，都没有说话。
我能感受到傍晚的凉风，听到断断续续的虫鸣声，偶尔还有几只鸟啼叫着飞过。
我在心里想着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应该不是吧？肯定只是随口一说，开玩笑的，我不能想多了。
那个女生站在我旁边，过了一会儿见我没开口她说：“巫梓，我喜欢你。所以，那个，你觉得呢？”
她一说完我感觉我的大脑就当机了。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而且，我和她也不算很熟啊，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们顶多是一起参加几次活动，联系也仅仅限于网络上交流活动的安排，我没有会被喜欢上的理由啊。还有，我知道自己喜欢着叶艾沈，所以一定是要拒绝的。
要怎么回答才比较好？要怎么拒绝才不会伤害到对方？
可是，如果我没发觉自己喜欢叶艾沈呢？我会怎么办？
我在心里问自己。
然后我给出了同样否定的答案。
我对婚姻并不信任，对爱情亦如是。虽然喜欢叶艾沈，但我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心情，所以就算我喜欢，也没什么问题，我和叶艾沈之间并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但是，面前的这个女生，我如果答应了，就必定是会有后续的其他关系的。我并不觉得我有那个自信，也不相信自己有那个担当。
“对不起……那个……”我努力思索着措辞，想要尽可能的不让对方难堪，但是却想不出什么好词来。“我……那个……”叶艾沈的样子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对不起，谢谢了。”
“啊……”女生低着头，过了几秒才开口：“我知道了。”然后她抬起头来，眼神却依旧朝下，“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不去图书馆了。我，我先走了，再见。”说完她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掉了。
我站在原地，重重的叹了口气，感觉好累。
转身往图书馆走去，刚绕过路边的那棵树，却看到有人站在那里。
“叶艾沈？”我有点惊讶，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听到没有。
“啊？”他似乎在想什么，被我一叫才回过神来，“巫梓。”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的神色。
他舔了舔嘴唇，语气随意的问我：“不好意思，刚我听到了。所以，是有人跟你表白吗？”
他果然听到了。
他会不会误会？毕竟我刚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他会不会不开心？但他说的也的确没错，是有人跟我表白。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闷闷的“嗯”了一声。
“怎么没答应呢？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他说，“啊，不过这种事还是要你情我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比较好。”叶艾沈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巫梓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是……真的，还是说只是为了拒绝她呢？”
当然是——
“真的……”
“哦……这样啊。”叶艾沈笑了一笑，“上次问你你还说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呢，这么快就有啦，恭喜。那人是谁呀？”
是你。
可惜我不能这样说。
我没说话，我要怎么说？我又伪造不出一个人来。
“我们去图书馆吧。”可能是见我不愿意回答，叶艾沈没问下去，抬脚向图书馆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情低落起来。
为什么我会喜欢上叶艾沈呢？
其实刚才有一瞬间我都想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出来的，不过还好，理智还在，我把这个冲动压了下去。要是真的说了出来，我们就算完了吧，这么多年的朋友一定不能再继续当下去了。那个时候，我肯定，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暗恋，就是这种感觉吗？
在图书馆看书，可惜却没看进去一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怎么才能够不喜欢一个人呢？
如果不喜欢叶艾沈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情绪，也不会在和叶艾沈相处的时候不知所措。如果不喜欢他，我可以很坦然的面对他，不会害怕自己的感情泄露，也不会担心他的厌恶。如果，能够不喜欢他就好了。
喜欢一个人，好累啊。
如果能够放弃喜欢他，那么我一定会轻松很多。
我要放弃喜欢叶艾沈吗？
我觉得我的思绪很混乱，一方面想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另一方面却又舍不得叶艾沈。可是，明明不管我喜欢不喜欢，我和叶艾沈目前为止表面上的关系都是朋友。就算我喜欢，这一点也不会改变。我不喜欢的话，至少自己内心的折磨要少一些。如果说要择优决定的话，我或许真的应该不要喜欢叶艾沈。
可是，一想到要不喜欢他，心里却更加的难过起来，就像有把手狠狠的揪着我的心脏，让它疼得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难道，真的没有更好的选项了吗？
是不是真的要我看到叶艾沈和别人在一起了我才能放弃呢？
如果有一天叶艾沈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就能够不那么疼了吗？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吗？我就可以，不会再喜欢他了吗？
但是……但是……但是我不想把叶艾沈让给那个人啊！任何人都不想！任何人都不能！如果连他也从我的身边离开了，我还可以拥有什么呢？
我的手上空空如也，好不容易有只蝴蝶栖息在上面，虽然并不能把我拉不出不见天日的牢笼，但有它的陪伴至少还可以稍微有所寄托。更何况，叶艾沈于我，并不只是蝴蝶，他是我的救赎，在我所有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他都在我身旁，不让我孤独一个人，若是没有他，我想我一定不能够坚持这么多年。这样的存在，我怎么能够让他离开？
不行，我不能这么想。叶艾沈不是我的所有物，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怎么能够强加在他身上？他有他的思想，他有他的未来，我不能让他折毁在我的身上。我这种人，还是一个人就好吧。
大脑都快被这矛盾的思想割据得爆炸了！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没有意义的，我告诉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了回家的时候，我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在我进房间的时候，叶艾沈忽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巫梓，如果我和你表白了的话……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什么？
什么意思？
是我听错了吗？
叶艾沈他……
我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的大脑真的爆炸了。
叶艾沈却忽然手忙脚乱起来，摆手对我说：“巫梓，我刚说的话你就当做没听见，忘了它吧！我……我，我胡言乱语的，我先回房间睡了，晚安。”随后他窜进了房间，把门给关上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刚才叶艾沈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是我听到的、理解的那样吗？
叶艾沈他……也喜欢我吗？
好高兴，忍不住就想要笑。
可是，他刚才说他是胡言乱语，让我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记？！他说出那种话我怎么能够忘记！就算是胡言乱语，就算是他没那个意思，有了那句话，我觉得我算是圆满了，这样就已经够了。
毕竟，我听到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话。
好想去问叶艾沈他说的话的意思，好想知道他的想法，好想去敲门。
但是，我走到他门口，却无论如何也敲不下去。
叶艾沈会立马反口，会不会他真的只是一时意乱胡说的？等反应过来了之后所以才会后悔自己说的话。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是吗？
一切，是不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终究还是没有敲门，没有询问叶艾沈。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我想，今晚，我肯定是睡不着了吧。






第28章 关系
１１月１３日　　星期四　　　　雨

我和叶艾沈之间的状态很不对劲。
自那天以后，这都过了一个月了，叶艾沈没有对他说的话有更多的解释，反而是在躲着我。
多搞笑，之前是我在躲着他，现在变成他躲着我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只是因为他说了那样一句话吗？可是他不是让我忘记吗，他现在的行为又是在干什么呢？他知道他的行为会让我更加清楚的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吗？
焦躁。
很焦躁。
我讨厌这样不清不楚。
现在的感觉，就跟以前爸妈离婚之前一样，整个人仿佛陷在了沼泽里，身上黏糊糊的，头顶分明就是一根可以拯救的绳索，可是却没有人伸手去抓住。都快被沼泽淹没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把自己和这泥泞分离开来？水就是水，土就是土，湿的就保持湿的状态，干的就保持干的样子，为什么要这样搅和在一起成一滩稀泥？就不能有个明确的界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