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并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活着的感觉是如何,大概是很顺利很幸福的,富裕完整的家庭,傲人的天资还有无限的潜力,一直生活在光里,整个人也是闪耀的样子。
我曾经嫉妒过你,但大多是渴望你的生活,对于我来说遥不可及,但那种阳光下的样子,是我一直追寻却无法拥有。
但在那晚之后我改变了想法,你对我说的话让我意识到,你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不为人知的烦恼。
就像神仙一下子从神坛下来,但这只是我短暂可笑的感受,因为当第二天的太阳再次升起,你又变成了那个闪闪发光的章回,你依旧不知道我的名字。
所以那个只有你知我知的夜晚仿佛成为了一个尘封的秘密,你可能已经忘记,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一度感觉,这是我今生离你最近的一回。
你可能不知道那一夜的我为何而哭泣,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人怎样看我,但是大多数还是不在意的态度吧,可能有人认为我总是冷漠孤僻的样子,但那仅仅是我隐藏我的紧张与尴尬的面具,可并没有人愿意认真的去看清楚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我沉默的时候愈来愈多。
但是沉默太多,漫长的岁月里,真的很寂寞啊。
呵呵,我不知道我究竟要表达什么,啰啰嗦嗦的你肯定也不爱看了吧,但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恶心或是怎样,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也不会对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让我可以继续可以给你写信吧,无论你是否看到。
不知道你在异国他乡的生活怎么样,听说伦敦总是阴天,正好你是阳光,你在那里也一定会风生水起,万事顺遂吧。”
章回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想了一会儿,时光终究太过久远了,他隐约有些细枝末节印象,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的场景和这位“陌生男人”。
这封信又有些唤起了他刚到伦敦时的回忆,那段回忆真的不算好,他和交往了两年的女友分手,离开了他一直以来生活的舒适圈,一个人到了异国他乡,语言差异和文化差异让他花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并没有风生水起,甚至没有万事顺利,很多细碎又棘手的事都花费了章回不少的时间去适应,去解决。
他站在窗前,天隐约有些泛白,新的一天又要来到,明天这城市里又会充斥着忙碌奔波的人。
在这偌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只不过是芸芸众生的其中一员而已,他不是谁的光,他甚至都不是自己的光。
“嗯……”
忽然身后的床笫传来翻身和男人轻哼的声音。
章回回过头去发现男人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捂住头部,应该是宿醉后的疼痛吧。
“你醒了?”章回问,他的声音是长久没说话后的沙哑,但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是如此的动听。
他看到了床上青年忽地僵住的脊柱,和缓慢向他转来的头部,和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荆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夜他睡得难得安稳,也没有那个掌控他情绪的人,而是梦见自己在一片软软糯糯的淡黄色的云上行走,追寻那一束他渴求的光,孤勇而去。
但他醒来时不太好受的,头很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艰难地起身睁开眼睛后竟然是一片他陌生的床,他的思考有些迟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可是他固执得记得,他是在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男人的怀里睡去的,他感受到了体温,他听见了他稳健的心跳。
大概又是出现幻想了吧,最近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压力太大了吧。
可是……他现在在哪啊?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充满磁性的声音,吓了一跳。
转过头去发现站着的那个人,真真确确是章回时,他有些震惊了,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章回的家里,甚至躺在章回的床上。
他只记得他昨天的情绪在偶遇章回之后变得很不好,他想要喝酒,就去了楼下的那间酒吧,据说很有名但是他并没有去过。
他不知道他是否会喝醉,但是他想,他真的非常需要酒精的麻痹,他那汹涌的情感在再次偶遇章回时如刹不住闸的洪水,泛滥而不受控制。
在他醉得不省人事之前,他仿佛再一次的看到了章回,他问他是否认识他,原来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的幻想与意淫。
幻想得多了是不是就不那么容易相信现实?
他怎么会不认识他啊,他那么喜欢的他。
看着他呆愣和震惊的样子,大概是还没摸清情况,章回解释了一下:“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问了你的住址但是你已经不省人事了,只好带你回来了。”
其实是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紧章回胸口的衬衫,使他无法脱身。
荆泠有些懊恼,不应该喝得那么多的。
可是他又想到他现在坐在的事章回的床上,又有些不合时宜的小雀跃。
他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就掀被下床,但他的腿太软了一下子没有站住趴在了松软的地毯上,有些狼狈。
章回将他扶起,安置在卧室的沙发上。
荆泠有些尴尬,羞愧甚至来不及反应刚在章回扶他时碰了他的手。
章回将实现准备好的蜂蜜水递给他,和声说:“不用这么客气,先醒醒酒。”
荆泠握着蜂蜜水迟迟未喝,看起来有些木木的,当他反应过来之后一饮而尽,然后呛到咳个不停。
章回感觉他并没有刚看到时那么清冷,反而有些像小朋友一样可爱。
章回笑笑,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又问了那个他好奇的问题:“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荆泠手指摩擦着玻璃杯,说出了他彩排过无数次重逢后的话,但他并没有想过他竟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当年Q大的大抵没有不认识你的吧。”
“我是07届摄影系的荆泠,章师兄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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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色
“我叫荆泠。荆棘的荆,三点水的泠。”
荆泠仿佛在进行一场自我剖析的独白,不知为何,在这温暖的房间里,他的手脚都是冰冷的汗。
他不太敢看章回的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尴尬,但在这尴尬的情绪中那欢快的情绪难以忽视。
“噗……不好意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觉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章回笑得很恣意,是放松的快乐。
这是荆泠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要留住的,却怎么也抓不住的画面。
“荆泠……精灵……哈哈”
就像很多年没见的师兄弟一般,章回很放松,丝毫没有尴尬的神情。
“嗯……章师兄……”
荆泠本想微微一笑缓解自己由于紧张造成的木讷,但他想起他这副醉酒的丑态就这样赤裸的暴露在章回眼前,他憋屈得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很多能让章回记住的样子,也许不是绮丽的,但也是体面的样子。
这回到好,章回可能记住他了,可却是他在gay吧买醉的丑态。
一想到这荆泠就更难受了。
“麻烦了……昨天晚上。”
荆泠羞愧的声音恍若蚊讷,在章回看来是有趣的,这么大的男人了竟然那么容易害羞,
“没关系的,你喝醉后的样子很乖。”
……
荆泠回到家以后,他的脚仿佛还是踩在云朵上,他的步伐是轻快地,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他还记得章回送他走时,站在门前向他挥手告别的样子。
他的家里有很大的一面照片墙,上面很多风景与人像。
但正中央的,是一张夕阳中的年轻男子。
他逆光而站,回首看向镜头的照片,时光就这样定格在那个黄昏。
他的表情是模糊的,但荆泠那时候的心跳,始终是记忆深刻的。
……
又是下午第一节 的选修课,荆泠昏昏欲睡,昨夜做作业做到了凌晨,今早又有早课。
他强迫自己听了会儿课,老师的话从耳边略过,听得清晰却怎么也记不住,不知何时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他的梦里是小时候和玩伴们一起玩耍的场景,小孩子的世界里,能说会道无论是在家长还是同龄人的世界里都是得宠的。
荆泠总是被遗忘的那个,因为他不怎么爱说话,再加上他是单亲家庭,母亲一个人带着他生活,免不了收到一些风言风语。
久而久之大家就忽略他的存在了。
其实荆泠并不是不爱理人,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也时常也会产生一些有趣的想法,但还没有来的及表达出来,大家的视线就被更会表演和渲染的小朋友吸引过去了。
那是荆泠记忆初始的孤独,他会问他的妈妈荆红:“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他还记得他记忆中一直美丽的母亲温柔的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悲伤的笑着,“宝贝,你要忍受孤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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