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叶,叶哥你接着说!”
“这三人丢了镖又没个准话,主顾不愿意了,千里追杀,最后他们逃无可逃,投靠到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善人门下,善人在江湖之中也是广结善缘,无论哪一路英雄好汉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善人帮他们讨饶,好说歹说揭过去了这一节,主顾不要他们性命,只要他们从此销声匿迹,终其一生都关在善人的山庄里一步不许踏足出来,只当世上全无此人。”
“……那,那趟镖最后找到了吗?”官承茂问道。
“没有,不闻去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劫镖的人是谁。主顾也是疑心他们私吞所以要他们自绝于世间,便是私吞,也不能享其一分一毫。”叶尉缭道。
“那,他们要是没有私吞不是很冤枉?”
“走镖的丢镖被人怪罪也怨不得谁,不过江湖之中像他们这般走投无路的人倒也不在少数,善人开了这个先例,陆续就有人寻上门求救,接连收留了许多无法在世为人的人,把一个山庄都让给他们居住,于是就有了三尸门,尊奉善人为门主。一入此门,再无此人。”
“这,这不是息事宁人的法子吗?怎么成了邪门歪道?”
“因为人越来越多,人多了,就不好了,何况这些穷途末路的人当中实在不乏大奸大恶之徒。三名元老活着的时候始终收束门人,不敢逾矩,后来三人陆续辞世,收留他们的大善人也寿终正寝,善人的儿子叫做殷福来,被三尸门人推举为第二任门主。殷福来自幼多病,不会丝毫武功,只是心智聪颖远胜常人。他身边还有一位高手中的高手也是善人生前好友辅佐,叫做封不闻。”
“你弟弟的爹爹?”
“他二人文武相济倒把一个三尸门打出名号,越来越多想要隐姓埋名的人加入门下,还有更多只是慕名而去,逐渐成了数百人的大派。三名元老已死,往日跟主顾的约定也不作数了。三尸门人时有行走江湖,只是殷福来管束严厉,手段也多,门下众人更不敢挑衅封不闻一身绝顶武功,所以同各门各派尚算相安无事。到殷福来英年早逝,封不闻继任门主,他精研武功却无治人之功,三尸门人终于横行无忌,多生祸患。他们无名无姓不认前事,结党作恶倒十分方便,数年间江南武林深受其害。终于渭北侯府同渭南仲家率江南武林名门正派一举攻入三尸门,血洗山庄,诛杀了门主封不闻。”
“这也……”官承茂想要置评或叹惋两句,只是伤得头脑糊涂什么也没说出来,摇了摇头。
“封不闻的亲眷也诛杀殆尽,只有一个不足两岁的小儿子逃过一劫,或许众人杀得手软,实在不能对一个婴孩再下死手。”
“你,你弟弟,那他又怎么成了你弟弟?”
“那是另一回事了,嘘……”叶尉缭一只手虚按在他嘴上,凝神静听林中动静,返程一路直行下来原比去程更快些,堪堪到了林边,听着前方隐约有些人声。
第十章
走到近处,人声听得更清晰,还有些熟悉。
周蛮蛮的大嗓门在静夜山林中分外响亮,吼道:“就这一晚上咱们前后死了六个,伤了四个!陈岈岈伤在胸口,多半也不成了……只有你好端端的连点烟灰都没沾,你躲哪了!咱们本来就寡不敌众还有你这么个缩头乌龟!严得得,你等我回去告诉余长老同罗长老知道!”
“五个。”严得得的声音跟着响起,不气不恼。
“什么五个!”周蛮蛮吼道。
“伤五个,你不是也被蛇咬伤了吗?看你包的那是什么,伸开腿,我给你重新包扎。”严得得十分好心地说道,跟着惊叫一声,又道:“不包就不包,你拿刀砍我干什么?”
叶尉缭听来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背着官承茂再往前去,一步步轻缓落足,到林边一处空地边缘,透过树木缝隙隐约可见两个人影一坐一站。叶尉缭片头看了看官承茂在肩上昏昏欲睡的模样,把他放到一棵大树下,盖了些枯叶在腿上,又脱下皮裘遮在他身上。
这几下动作到底让周蛮蛮听见动静,喝道:“什么人!”
叶尉缭站起身,整整破着一个大洞的棉袍,不疾不徐地从林中走出来,笑道:“严先生好,狗屁蛮蛮好,好巧,又遇见二位了。”
“少主兄长好。”严得得果然仪表整洁丝毫不见狼狈之相,笑得也妥帖。
旁边周蛮蛮样貌就有些凄惨,满脸黑灰,袍子挂了几道破口隐约见血,左腿裤脚扯烂,齐膝紧紧扎一根绑带截断蛇毒上行,只怕也不是多管用,他大吼一声挥刀要来斩杀狗屁少主兄长,刚刚站起行走不稳又跌坐回去。
“敢问少主兄长,少主何在?”严得得问道。
“不告诉你。”叶尉缭笑道。
“如今这山中不知有多少江湖中人,人人都在寻少主,只怕也没有几个人对少主存着善心,实在怕他出事。三尸门连我在内只剩下三人行动自如,分散开满山寻他,再有争斗起来不一定能护住少主。周蛮蛮这蛇毒发作得越来越厉害,道也走不成了,蛇是少主放的,少主手边可有解药?”严得得正说反说只是追问封平平下落。
“他有没有解药我不知道,我倒是带着蛇药,要吗?”叶尉缭客气问道。
“少主兄长别说笑了。”严得得道。
“既然来找覃中吕的麻烦,就该知道覃中吕养蛇训蛇以蛇为兵器,怎么能不带蛇药就愣头愣脑找上门?你看我是说笑还是说得很有道理?”叶尉缭伸手自棉袍里面摸出来一个油布包,巴掌大,捆扎整齐倒也像个药包。
“当真是解药?”严得得问道。
“严得得你少啰嗦,拿来给我!”周蛮蛮吼道。
“少主兄长虽是今日初见也知性情随意,说话真真假假,总不会对我三尸门人还有一份救死扶伤的心意?”严得得站着不动,仍是不紧不慢地问道。
“不信?那扔了算了。”叶尉缭说完,甩手就把油布包向着一侧林中扔出去。
“你!”周蛮蛮怒喝道。
“捡回来还能用。”叶尉缭笑道。
周蛮蛮恶狠狠瞪着他,转头再看一眼严得得,他没事人一样站着全无帮忙捡拾的意思。只得将他二人一起骂了一通,以刀撑地,一瘸一拐地钻进树林去找那包蛇药去了。
“少主兄长专门支开周蛮蛮,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严得得问道。
“严先生快人快语,那我也直说了,是有话要问严先生,有门人在跟前怕严先生不能畅所欲言。”叶尉缭道。
“少主兄长此言差矣,能跟少主兄长说的如何不能让我门中人听见?”严得得道。
“第一,你想说,你只恨不能尽早透漏些真假难辨的内情给你们少主知道,大大搅乱一场。第二,别说你没有跟我动手的意思,就是动手我也能在一刀之内杀了你,只用一刀。第三,十诰圣教数年前为祸一方,愚弄乡里敛财无数,到事情败露‘地母’裴晴翠被教众一拥而上分而食之,教中的师爷谭金律不知所踪,原来也是入了三尸门……”
叶尉缭一边说着,严得得脸上笑容渐渐挂不住,一时阴一时晴,听到后来厉声断喝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谭师爷,数年前我途经乡间,曾远远望见谭师爷陪同地母元宵行街受众人参拜供奉,一面之缘,原本也认不出,只是师爷说话的调子实在有趣,多听听也就想起来了。”
“好记性……”严得得轻哼一声,道:“你之前说不认得路云安也是假的,你是故意找上他,提醒他。”
“哪里哪里,一时想不起也是有的。”叶尉缭道。
“说吧,你想问什么?这一回我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严得得摇摇头,苦笑道。
“洪门主洪一一到底是什么人?”叶尉缭收了笑容,正色问道。
“也有你不知道的。”严得得道。
“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你可以不说。”叶尉缭抬手,食指轻轻搭在刀柄上。
一旁树林中周蛮蛮一边钻来爬去地寻觅药包,一边断续出声大骂,把空地上两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又要开始第二遍。
“洪门主本名叫赵清,认得吗?这个你要还能认得那真是神人了……”严得得看他中指也搭上刀柄成虚握的手势,再不废话,直说道:“洪一一原本就是个无名之辈,他能被推举为门主是锦长老保举的,罗长老同余长老明争暗斗数年始终相持不下,最后各让一步,把门主之位让给一个武功智谋名望统统都没有的人。三尸门历代门主没有更名改姓的,只有赵清胆小怕事改了个唬人的名头,其实改不改也都没人认得他。”
“这么说,他不过是三位长老的傀儡?”叶尉缭问道。
“也不尽然。”严得得摇摇头,抬眼看看林中周蛮蛮并无出来的迹象,低声道:“少主兄长或许知道,三尸门有福禄寿三本册子。”
“是吗?”
“少主兄长尽管佯装无知无闻,我却是有一句算一句实打实说话,当年武卿卿、胡七七、王贤贤三位元老投奔殷大善人,为答谢善人救命之恩也为斩断尘缘将生平之事一一记录成册,一册是各人武功,一册是各人财物,还有一册是各人江湖历练所经之事。后来凡入三尸门者必循此例,汇成福禄寿三册,一门上下众人的身家性命都在其中。直到殷福来继任门主,入门者众,除了少数背着深仇血债的也不再行此规矩。福册所记载的全是武功技法,殷福来用不到就交到封不闻手上,封不闻武功绝顶自视甚高自然也不去用。禄册同寿册原本在殷福来手上,到他死后也传给了封不闻,封不闻疏于管束随手就交给了最为信任的锦长老,锦长老拿着寿册,又推举了一个叫赵清的账房管禄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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