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招惹他了……”
“我可是听说什么……陆家二少爷与谢大少爷关系密切,一同进场,还不算招惹呢?陆云罹我告诉你,你心里想的啥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这个谢晏你别招惹,到时候谁把谁套进去还不一定呢。”顾局伸手点了点陆云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我想清楚再办事儿。”
因为熬了一整夜,陆云罹的眼睛周围有些泛红,听了顾局的话,他缓慢的在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转身走出了警局。
谢知安今天穿了一件极其普通的黑色羽绒衣,一头毛茸茸的深棕色卷发乖巧却不怎么服帖的呆在脑袋上,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像极了陆云罹家的那只阿拉斯加小时候。
他开着一辆外形普通死板的银灰色SUV,就那么待在车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停车在警局门口蔑视法纪专程讨罚款的。
“你怎么来接我了?报答我昨天给你当了一夜司机?”
“陆云罹。”谢知安转头认真的看着陆云罹,语气里带了些明显个人情绪的说道:“你可不可以正经一点?”
哟呵?上一个这么说陆云罹的,坟头草可能都有三米了。
不过对面可是谢大少,不是陆云罹敢随便给插坟头草的角色,那自然只能是收起脸上的表情,安安稳稳的上车坐着咯。
见陆云罹上车以后就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话也不说,低着头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西。
谢知安抿了抿嘴唇,开着车走了一段路后,这才在等红绿灯时,转过头对着陆云罹放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方才是我……”
‘呼——’
谢知安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暴起,见那架势像是恨不得把副驾驶上这个睡个呼天呼地的猪丢出去!
看着陆云罹在睡梦中才变得收敛安静的脸,谢知安叹了一口气,在绿灯亮起时,发动了车子。
第6章 诱惑(五)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魔鬼吗?
他们从地心逃出,手持利刃扫荡着这个看似无辜的星球;将伤痕当做荣耀,将鲜血作为狂欢,把生命踩在脚下。
他们有着和你一样的心跳和脉搏,可你,只是他们眼中的一个猎物。
“陆云罹。”
“想活下来吗?”
黑暗的房间,一缕光线从屋顶的小孔溜了进来,陆云罹站起身想要抓住那道光,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刚刚触及时,便被狠狠地灼伤。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想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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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罹,醒醒。”
温热的触感从肩膀处传来,陆云罹猛地睁开眼,抓住那只手臂就来了个干净利落的反扭,就差一步就可以直接帮谢大少把胳膊卸了。
看着手心握着的那苍白纤细的手腕,陆云罹的眉毛狠狠一跳。
——我特么的干了啥?
“清醒了?”
“醒了。”
陆云罹迅速松手,亲自用双手捧着谢知安的手臂,将它放回了原处,顺便还帮忙弹走了羽绒服上面的一小片灰尘。
谢知安淡淡的看了陆云罹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知道张琦,去年我在少年宫的时候和她说过几句话。”
原本还在发愁自己要憋出怎么样一个表情的陆云罹一听到这话,迅速抬头看向了谢知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张琦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听说小时候练过舞蹈,身体的柔韧度也很好,游泳馆的老师都评价说她在水里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美人鱼。那一期的游泳夏令营一共是十五天,可以选择住在少年宫给准备的宿舍,也可以选择走读。林泽如和张静是走读的,但是张琦因为父亲还没有放假,选择了住宿。”
“像这种夏令营班级,最终都会专门准备一个展示给家长的表演,来证明教学的有效性,而张琦就是最终表演的候选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谢知安皱了皱眉,似乎有点找不出一个很恰当的词语:“就是,最主要的表演人……表演担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继续说。”
看着谢知安平时正正经经的,没想到会在这种细小的称呼上犯迷糊,真是……有点可爱啊。
不过这种话也就只在心里想想,陆云罹可没有夸一个男人可爱的想法。
“小孩子的好胜心都很强,尽管老师说这是公平竞选出来的,但是还有一些小孩子觉得是老师偏心,他们很不服气,尤其是张静和林泽如两个,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并不知情,只知道最终的主要表演人换成了张静,而张琦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我再也没见过她。”
“你觉得张静和林泽如做了什么?他们两去年也就一个七岁一个八岁,能做什么?”
“他们不能做什么?”谢知安疑惑的歪着脑袋,认认真真的说道:“1993年二月,英国利物浦默西赛德郡布特尔镇发生的凶杀案,两岁的James Bulger的尸体被发现在铁路沿线,而凶手是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James身上有足足42道伤口,可是没一处是致命伤。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主观感情来影响客观的判断。”
“我的主观感情?”陆云罹轻笑了一声,他毫不躲闪的对上了谢知安的视线:“那你呢?你就因为孩子之间的一些小矛盾认为张琦的消失和他们有关?你的客观在哪里?或者说你知道些什么?谢知安我希望你是来帮忙的而不是来添乱的,这是特别侦查组不是你谢家请的专属侦探或是什么特别雇佣队,你说出结论的同时最好能带着足以说服人的证据。”
陆云罹很烦躁,但是他不知道这股烦躁感从何而来。
在说到那些死去的孩子时,谢知安的语气太冷漠了。其中满满夹杂着的是对世界的不信任——纵使只是两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谢知安也在用着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们。
“能和我好好说话了?”
谢知安从车兜里面拿出了一瓶饮料递给了陆云罹,脸上带了些浅浅的笑意。
他本就生了一张笑脸,不过平日里因为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冷淡,往往会让人忽略了他嘴角那一抹天然翘起的弧度。这时候突然弯起了眼角,笑意盈盈的看着别人,就像是被添上一抹艳色的山水图。
在那一瞬间,万物都灵动了起来。
陆云罹承认自己是一个会被美色耽误的人,所以他看都没看就把谢知安递过来的易拉罐拉开,猛地灌了一口。
很好,酸爽,这汽水味儿的抹布,不愧是崂山白花蛇百草。
“你故意的?”
谢知安不解的回答道:“白花蛇草性甘淡凉,归肝、胃、肠经,消热解毒、助消化,喝了对身体好。”
谢知安的表情很真诚,真诚的陆云罹都不好意思回一句:你这放的都是些什么彩虹屁。
大概是陆云罹脸上的表情太过扭曲了,谢知安后知后觉的说道:“对不起,我……我觉得它的味道还好,所以……”
“行了,咱先下车吧,你不觉得现在整个车子里面都是一股猪饲料味儿吗?”
谢知安:……我并不知道猪饲料什么味儿……
陆云罹开了车门,站在地下迎风吹了一会儿,这才搓搓鼻子将外套上的帽子扣上,精致讲究的就好似在凶案现场面不改色的不是他一样。
谢知安也弄不明白陆云罹是真的被熏成这样了,还是装的,只能不尴不尬的将话题扯回了案子上面。
“其实一开始张琦不来夏令营我并没有当一回儿事,我觉得这是可以被理解的行为。直到最近‘城中村现状调查’,我们组有个女孩给我讲了个这边的故事。”
“那天我碰到那个?”
“嗯?”被突然打断的谢知安待机了一会儿,这才迟疑的点了点头:“是,我可以继续说了吗?”
“谢同学你可以继续说了,不用每次都向老师提问。”
“嗯。这边的学校被吊销办学资格后,大部分老师都被分配走了,只剩下一个叫李秋的女老师,看这边的孩子可怜就留了下来,而李秋,就是张建国的妻子,两个人都是勤勤恳恳的老好人。”
“不过张建国当初辞职是因为被一家私立的补习机构聘请了。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就来这边带带孩子,这边的房价又不贵,日子倒也过的不错。然而李秋去年八月份因病去世,病因不明,那时候距离夏令营班结束只有不到一个月。”
“张建国九月份搬走可以解释为无法继续生活在妻子死亡的地方,但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张琦,也就是张建国的女儿,从七月份开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是我,连这边的居民都没见过她。”
“张琦提前退学乃至消失,李秋因病去世,张建国搬家,紧接着最近两个孩子死亡,这几件事必然是有联系的,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们三个孩子只在夏令营有过交际’。”
‘不住人的房子,久了,是会有鬼怪待在里面的。’
人心和鬼怪,谁更恐怖一些?好好的一栋楼为什么不给后来的人开放了?像她说的没人过来住?
陆云罹伸手拍了拍谢知安的肩膀:“看来不是个帮倒忙的,有你在估计能让那个老油条老实交代了。走,带你见识见识咱这边的市井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