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恶制恶?
不对啊,听陆云罹说的,这谢大少爷应该是他惹不起的。
难道是,操蛋货之间的惺惺相惜?
陆云罹这次本来就因为顾局关键时刻往过来瞎塞人有些真生气,听到谢知安这宛如小学生问好的话语,直接回了一句:“同学好。”
虽说陆云罹的语气并不重,但是像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突然这么来了一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邱明远瞧了依旧面无表情的谢知安一眼,充当和事佬的说;“这上面呆着的,可是个连孩子都杀的丧心病狂的货色,谢公子还是别上去了吧,待下面安全一些。”
“顾局同意我加入这次逮捕行动。”
“嘶——”陆云罹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平心静气的告诉谢知安上面很危险,又或者直接一棒子把他敲晕留下来简单快捷,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这顾局是你长辈呢还是你老师呢?他说啥你听啥?”
“按照辈分,他是我远方表叔。”
“那按照职权,特别侦查组我做主你知道吗?”
“知道,所以我现在来和你报道一声。”
得了,人家直接跳过申请用报道这词儿了,这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儿。
陆云罹没好气的背对着谢知安翻了个白眼,一句话没说就挥挥手从一侧的小警员手里拿抢过了加强版小喇叭,努力的用平缓中带着三分爱意的语气向楼上喊道:“张建国,我知道你在上面,你现在有30S的时间考虑是自己下来还是我们的人上去请你下来。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重复一遍,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听着陆云罹那快要语句不通的话,小警员的脸部表情抽搐了一下:这……不是这么喊的吧?
喊完之后的陆云罹站在原地沉默了三秒,觉得喊话这种事情自己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做了,喊不好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丢人。
然而对于待在楼上的人来说,这一番喊话却不是什么扣文咬字儿的病句,而是期待已久的天堂福音。
小洋楼二楼的窗户均用的彩绘窗户,只见其中一扇窗被缓缓的打开,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探出头看了下面的人一眼,用不大但咬字清晰的广播腔说:“上来几个人吧,帮我搬一下东西。”
中间停顿了一会儿,他才又补充了一句:“弄得太乱了,拼不到一起了。”
尽管周围的人大都被肃清了,但是还是有少量的人躲在屋子里面关注着这里的情况。张建国从头到尾都没有点明要搬什么,但是对于下面知情的警察来说,他的意思就是——尸体弄得太碎了,拼不到一起了。
他明明就残忍的将王振分尸了,可是在最后,他还是会顾忌自己说出来的,会不会吓到无关的群众。
——他本应是个善良的人。
“等等。”就在陆云罹要带着人上楼时,张建国却在上面喊了停:“上来两三个就行了,我不喜欢人那么多。”
陆云罹抬头看了张建国一眼,挥挥手示意周围的警员退下:“明远。”
仅仅是一道墙的分隔,从外面走进来的众人却有了踏入另一个世界的荒诞感。
屋子里面随处可见被破坏掉的家具,被拧掉的洋娃娃的头路从一侧的楼梯上滚了下路,碰到了陆云罹的鞋面上,发出了一声不大的碰撞声。
娃娃原本的金发纠结成了一团,红色的大眼睛在室内昏暗的灯光下也只剩下异样。
陆云罹并不喜欢这些洋娃娃之类的,因为他觉得没有生命的玩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去的人。他只会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你,一点感情也没有,就像一个潜伏于黑暗中假笑的怪物。
陆云罹抬脚想越过这个渗人的娃娃,不料,一只苍白但又骨节分明的手从一侧伸了过来,阻止了自己的动作,还捡起了那个娃娃。
很好,邱明远手没这么白净。
陆云罹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蹭蹭的全部冲到了自己的脑壳顶,他扭头看着将娃娃的塑料脑袋像模像样的装进证物袋的谢知安:“有本事啊?”
“过奖了。”
也不知道谢知安是没听出来陆云罹话语中的火气还是怎样,竟然真的就这么回了一句,险些将陆云罹气的背过气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更让陆云罹头痛的声音又从楼梯上方传了过来:
“穿白衬衣的那个男生,你来帮帮我吧。”
除开两个规规矩矩穿警服的,就只剩下谢知安这么个穿白衣服的二愣子出现在凶杀案现场了。
“张建国,组装尸体这种事情,我认为还是警察比较靠谱一些。”
“可是我不认识你。”张建国的语气十分冷淡:“但我认识他。”
谢知安垂着脑袋看着手中的洋娃娃,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眼中的光芒,面上也依旧是苍白的颜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这让陆云罹猜不出来他的心里究竟想着些什么。
“上来吧。”
“好。”
谢知安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地上。
“谢晏。”
“……”
陆云罹咬牙切齿的看着谢知安绕开自己走到了张建国身边,随即两个人一同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这,谢知安怎么回事?”邱明远不解的问。
“嫌命长!”
心里虽然生气,但谢知安好歹是谢家的独苗苗,气劲儿刚下去一点点,陆云罹便掏出手机给陆云放发了一条定位消息。
陆大:‘?’
陆云放的回复方式一如既往的简练。
陆云罹:‘谢晏和杀人案凶手面对面交流感情去了。’
陆大:‘……’
过了一会儿之后。
陆大:‘他们说没事儿,不用担心。’
陆云罹:‘???’
这世界怕是给疯求了。
第10章 诱惑(九)
这小洋房内部已经许久未曾打扫过了,视线所及之处的家具上,都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在这封闭而又压抑的空间里,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彩绘玻璃上,因为阳光而显得慈祥博爱的圣母像。只可惜这种慈祥太过虚假,一旦光芒散尽,她便又成了一堆冷冰冰的二氧化硅聚合物。
张建国说是让谢知安上去帮他拼凑尸体,但是楼上却一直静悄悄的,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科学家们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在过于寂静的空间里,人的耐心反倒会被更快的消磨殆尽。
十分钟过去了,楼上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
“报告队长,外部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继续盯着,连只苍蝇都别放出去。”
十五分钟过去以后,陆云罹扭动了一下手腕,拔出了枪,语气稍显不耐的说:“上去。”
楼梯上面铺着一层地毯,想来曾经的房主如此设计也是想让消音的效果做到最好,只可惜这木质楼梯到底是老旧了,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了一阵令人牙痛的声响。
那地毯上的线条很是奇怪,歪歪扭扭的拼凑在一起,就像是胡写乱画上去的。
然而就在陆云罹低头看着那些线条走了几步以后,他突然加快了步伐冲上了二楼。
“陆云罹你干嘛?”
陆云罹突然动作吓了邱明远一跳,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紧跟在陆云罹身后踏上了二楼,并在一瞬间与陆云罹背贴着背,举起了手中的枪。
“明远,转身。”
闻言,邱明远再次确认楼道两端并无可疑迹象后,这才转过了身。
“你是怎……”
下半句话还未说出便卡在了嗓门处,憋得邱明远有些喘不过气来。
楼梯是做旋转模样设计的,站在二层可以将楼梯的全状收入眼底,也正好将那些混乱的线条完整的排列在了一起。
一个裸|体的女人被无数的黑完藤蔓缠绕着,一双双从地下深处的鬼手狠狠地拽住了她想要挣扎的手臂。
女人的眼睛和耳朵处分别被一根藤蔓贯穿,溅出的鲜血就像是夜里的玫瑰一般。
“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源自于看见和听见。”陆云罹默念了一遍这一句曾经被张建国留在现场的话,转头看向了表情僵硬的邱明远:“我们先进去吧。”
“可是张建国刚才不是说……”
“因为看见和听见,所以让他的女儿变得不幸。他很痛苦,但是他又不想直接的带给别人痛苦。”陆云罹顿了顿:“他应该正兴奋地等着我们主动地去‘看见’呢。”
二层向西,走廊两侧的房间加起来一共五间。每一间房子外面都挂着一块红褐色的木牌,有的上面有着已经模糊了的笔迹,而有的上面却是一片空白。
陆云罹径直走到走廊右侧最后一间,敲响了木门:“在吗?”
屋子里面传来了木椅与地面敲击的声音,然而并没有人声回复。
陆云罹又在外面等待了大约一分钟左右,他拧动了门把手——门的确没有锁上。
这屋子以前应当是一间书屋,除却窗口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以外,其他的三面墙壁前都是直抵屋顶的书柜。
不过这屋子里面,只有书桌上放着三本中文译本的《猫武士》,还有东面书柜下面扔着的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