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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mber's Moon (vallennox)


  “路易。”查克开口。
  少尉沉默地看着他。
  “这就是你当时想告诉我的吗?你原本准备离开比根山?”
  “你刚才也听见了,我决定不走,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提起这件事。”
  “是因为我吗?”
  “当然不是。”路易飞快地回答,移开目光,像是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晚安,中士,明天早上见。”
  他走了。查克独自在灯火通明的餐厅里坐了一会,喝完了剩下的酒,这才向卧室走去。走廊空荡荡的,他敲了敲路易的房门,等了好一会,再轻轻敲了第二次。里面始终没有动静。查克盯着门上的木雕花看了许久,放弃了,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从领结、衬衫和晚宴外套里挣脱出来,倒了一杯威士忌。月光明亮,照透了浸泡着花园的浓稠夜雾。他一口喝掉了酒,再倒了一杯,把扶手椅拖到窗边,坐下,想象着飞过漫长海岸线的轰炸机群。


第17章
  临近天亮的时候查克在扶手椅上醒来,疲乏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才再次睁开眼睛,浑身上下都在疼,太阳穴尤其,烈酒留下的告别礼物。查克深呼吸了几次,说服自己起来。他踢到了地板上的空酒杯,它滚到床下,查克揉了揉鼻梁,决定假装没看见,走进浴室里。
  他没有在餐厅找到路易,只有公爵夫人在那里,收音机开着,播音员正在描述昨天深夜在迪耶普的惨烈战斗(注1),皇家海军和加拿大远征军试图登陆并占领这个法国港口城市,并未成功,伤亡和战俘人数尚未确定,但那些加拿大人多半回不来了。查克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前都没有见过收音机,也许是路易让人把它拿走了,把战争的消息挡在这些擦得透亮的玻璃窗外面。查克躲在走廊上听了一会,在播音员开始讲折损的登陆艇时悄悄溜走了。
  土耳其厅也没有人,查克琢磨了一会地毯的花纹,退回温室里,绕过可可树,推开侧门,走进花园。这是个晴天,但空气里还是弥漫着雨水和泥浆的气味,花圃之间的狭窄土路还没有从两天前的暴雨里恢复,一些地方干了,另一些还是浑浊的泥浆。即使没受过追踪训练,也能迅速发现路易的踪迹——一个孤单的鞋印,外加拐杖留下的凹坑,在湿润的泥地上就像路标一样明显。
  他最终在秋千旁边找到路易。秋千挂在一株橡树粗壮的横枝上,从深深嵌进树枝的铁环看来,应该有好几代人在这里玩耍过。橡树霸占了一整个小土坡,树荫覆盖的地方几乎寸草不生,像是被故意焚烧过一样。橡树总是这样的,看起来安静敦厚,实际上像个强盗一样抢占所有水和阳光,查克不记得这件事是谁告诉他的了,也许是老爸。
  路易坐在秋千上,抓着粗糙的麻绳,看着远处。查克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连绵的草地,初升的太阳把尚未散去的晨雾染成剔透的金色,稀疏的树林在其中若隐若现,像尚未完成的剪纸。一只孤零零的鸟儿在雾气里穿行,并不着急,可能是在慢悠悠地测试风的角度。
  “曾祖父造这个秋千的时候,从这里能看到湖。”路易开口,没有寒暄,也没有铺垫,“一个小湖,‘口袋那么大’,但是很深,而且湖岸像断崖一样倾斜,有个车夫淹死在里面,那是个暴风雨夜,整辆马车滑下去了。后来小溪改道,湖就消失了。不过时不时就有人宣称自己见到马车夫的鬼魂,和不存在的马车一起翻进不存在的湖水里。”
  查克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只好把手插进口袋里,点点头:“好吧。”
  “说不定以后也会有倒霉的渔民在海峡上看见幽灵飞机,一次次地坠毁在海里。”
  “我从没这么想过。”查克诚实地回答,海峡这个词提醒了他,“我刚才在收音机里听到——”
  “迪耶普,我知道,今天一早收到电报了。比根山还在清点,情况不太好,我们损失了六架飞机,两架失踪。”他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本应该由我来带队的。”
  但他们都明白这不会有什么实质区别,小队长通常指挥三架战斗机,最多六架,再怎么优秀也不见得能在上百架飞机的混战中扭转局势。查克清了清喉咙,试着笨拙地提供一点安慰:“这不是你的错——”
  “查尔斯。”路易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很轻,但查克还是马上住了嘴,“我们能谈些别的吗?。”
  可是除了战争,还有什么可以谈的呢?查克想这么问,没有说出口。橡树的庞大树冠在头顶轻轻晃动,沙沙作响。路易碰了碰查克的手,握住他的手腕:“还有,对不起。”
  “为什么?”
  “昨晚的不愉快。我告诉过你了,母亲并不是一个特别和蔼的人。”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老爸。他们两个说不定会很谈得来,虽然我老爸不懂得怎样给骂人话裹上糖衣,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我第一次觉得你有道理,中士。”
  “既然你又开始取笑我了,证明你恢复正常,不再是一位忧郁诗人了,欢迎回来,长官。”
  “我从不——”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查克弯腰吻了他,手掌轻轻按着他的后脑,路易抓紧了他的衣领。两人过了好久才气喘吁吁地分开,下意识地四下环顾,担心园丁或者守林人看见他们,晨雾散去了,除了轻轻摇摆的榆树和野草,花园和草地上都没有任何动静。
  “我从不‘忧郁’。”路易继续申辩。
  “哦,是的,你是我见过最快活的人,一个真正的喜剧演员。”
  “你连讽刺也学得很到位。”
  “我有一个很棒的导师。”
  路易叹了口气,“你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一杯茶吗?”
  “非常想。”
  ——
  在八月余下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再谈起战争,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个血淋淋的、布满铁蒺藜的话题。路易的伤逐渐好转,终于可以丢掉拐杖,先是借助家具或者查克的手臂在房间里慢慢绕圈,然后一点点扩大活动范围,到花园里散步,上下楼梯。
  自从公爵夫人回来之后,路易就放弃了铺着厚地毯的土耳其厅,更准确地说,他放弃了整个一楼,带着查克躲进阁楼。这意味着要爬四层楼梯,其中一段还是那种保留给维修工的窄小木梯,夹在一面石墙和一面木墙之间,闻起来有老鼠的气味。但这是完全值得的,这个藏在倾斜屋顶下面的小空间隐秘而舒适,灌满了从天窗倾泻而下的阳光。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灰尘像一层薄薄的积雪,足以留下脚印。蛛网缠在高高垒起的木箱上,有些箱子大得足以放下一架钢琴,有几个只有首饰盒那么小,打开来什么都没有。角落里还有一些暗沉的乌木箱子,四角包着黄铜,标签上潦草地写着阿尔伯特的名字,里面装着雪橇部件、地质锤和氧气罐。路易稍微有点失望,考虑到这是阿尔伯特叔叔的物件,这些箱子里至少会有一个木乃伊才对。
  遇上下雨天,他们就点亮一盏从木箱里翻出来的老式提灯,在地板上缓慢地做爱,雷声和雨声会盖过喘息和偶尔的低叫。查克躺在偷来的毯子上,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路易的侧脸和赤裸的肩膀,路易察觉了他的目光,露出半个微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说。
  我希望我们不用回去,查克想这么告诉他,我想一直和你呆在这个发霉的阁楼里。
  “没什么。”他回答,雨水喧哗,抽打着天窗。
  路易伸手摸了摸查克眼角的疤痕,他最近很喜欢这么做,可能是亲吻的替代品。少尉坐起来,打了个寒颤,重新穿上衣服。查克草草地套上裤子,走到倾斜的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灰色的树梢在风里摆动,屋顶老旧的木结构时不时发粗细微的嘎吱声。
  “查尔斯。”
  查克转过身,看着路易。
  “我们下周就要回比根山去了,也许是星期三,最迟星期四早上,我会给米尔斯顿上尉发一封电报。”
  “噢。”查克迟钝地发出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单音节,阁楼里的潮湿寒意忽然变得很明显,咬啮着他裸露的皮肤,“好的。”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假期结束,你和我也结束了。路易用一个生锈的金属餐盘做镜子,扣上所有纽扣,打好领带,把外套搭在手臂上:“今晚见?我会把窗打开的。”
  “今晚见。”
  他们每晚都睡在一起,有时候做爱,有时候只是躺在一起。离开大宅的前一晚就是这么过去的,两人在黑暗里听着对方的呼吸,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但是没有说一句话。
  “我能问是为什么吗?”熹微晨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查克打破了沉默。
  路易挪动了一下,枕着他的肩膀:“什么?”
  “为什么不去指挥部。”
  “我是个士兵,查尔斯,士兵不离开前线。”路易爬起来,冷空气趁机钻进毯子里,“起来,我们准备走了。”
  这是星期四。九月,寒意已经很明显了,散发着一种冷漠的矿物气味。路易换上了制服,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从裤腿到帽檐都一丝不苟,不管是嘴角还是眼睛里都不再有笑意。查克发动了卡车,手臂搭在车窗外面,看着这位陌生军官和他的母亲道别。路易提着行李上车,冲查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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