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尽欢喜 (慵懒的奶糖)

陆离头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这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自那天从医院出来之后，他独自开车到曾经和徐涵一起生活过的公寓。

他走回房间一路脱下新郎装，从口袋里掉下一个方块盒子，他回头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一串佛珠，陆离侧躺在床上手里摩挲着那串佛珠，几粒珠子上刻了小小几个字。

“万事顺遂，平安无忧。”

小小八个字承载了徐涵一直以来对他的爱，他愿他好，连他要结婚了准备的礼物都如此虔诚。

陆离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很难过却流不出眼泪。陆离身体蜷缩成一团，侧躺在床上，把佛珠带上右手手腕上，就这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脑袋麻麻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摇晃晃，他走出房门，就在房门口站了许久，他记得徐涵刚搬来第一天的时候，行李包裹都还没收拾，他便压着徐涵在沙发上亲得他喘不上气，徐涵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就在他背后抱着他的腰不松手，偷吃徐涵刚出锅的菜，用沾满油的嘴唇去亲徐涵微红的脸颊，然后换来徐涵带笑的嗔怪，把他赶出厨房。他们饭后会在一起看电视，在落地窗前躺在沙发上相拥着沐浴午后的阳光。

那时候他就该知道的。

他爱徐涵。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除却记忆里最深的那一段朝夕相处，陆离在徐涵身边的美好回忆，少之又少。

一个人在家的徐涵会在做什么呢？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睡觉，旁边的位置总是空的，他等不到人回家，到最后只是等来一场他和别人的婚礼。

落地窗前阳光依旧，厨房的锅碗瓢盆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陆离亏欠他的哪里只是七年的青春，徐涵回不来了，陆离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他不再总是用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而是被水泡的浮肿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冷冰冰，死气沉沉的一副身体躺在陆离面前。

这个认知后知后觉，让陆离的心脏传来一阵一阵揪紧般的疼。

陆离在公寓里待了一个星期整天看着那串佛珠发呆，这是徐涵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他整日整夜的带在手上，没吃没喝的躺在床上，直到医院给他打来电话。

徐涵的家属来了，要把徐涵带回去。陆离赶到医院，发了疯，霸着徐涵的骨灰盒不放，被陆父派人关在了家里，彻底地病了一场，陆离发了高烧，好几天都没退下去，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又完完全全吐了出来。眼前总是出现幻觉，徐涵就站在面前对他笑。

只要他起身要朝着徐涵走去，就会被人压制在床上，陆离不停地反抗，眼泪不知不觉布满脸。

为什么大家都说徐涵死了呢？徐涵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徐涵那么爱他，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呢？

陆离过了许久，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眼角的触动出卖了他，两行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浸湿了两鬓，流进耳朵里湿湿痒痒的。

周星扬叹了口气，把齐逸轩留下来的那串佛珠放在陆离的手心里，陆离立刻握紧了。

“我好疼啊，我都那么疼了，涵涵怎么还不回来看我？”

第三十六章 蜜月

周星扬把车停在陆离公寓楼下没开回来，是楚霖来医院接的他。周星扬下巴长出了细细的胡茬，本来是不想让楚霖看到的。

周星扬走到楼下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等他。

楚霖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抬起头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日花。

周星扬嘴角不禁勾起来，看着人赏心悦目，却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楚霖。”

周星扬心里有些话蠢蠢欲动，他等了这么多年，当下却有些心急，他等不了了。

“我们走走吧。”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受到陆离的刺激。总觉得有些话没说，说不定他就没机会了。

“你有话跟我说吗？”

周星扬闻言停下脚步，楚霖跨出了两步，回过头来看他。

脸上疑惑。“怎么了？”

“楚霖，我喜欢你。”

周星扬的话不算大声，直接了当，真真切切传进楚霖的耳朵里。楚霖抬眼去看周星扬的表情，试图想从他脸上看到他以往的戏谑。可是没有，周星扬的脸上是未有过的坚定，甚至有些哀伤。

他等太久了。

一句话猝不及防，即便已经有所察觉，但是亲口听到周星扬说出来还是不免得让楚霖的心跳加速，不断冲撞着心头的那面心墙，一下一下的，不知不觉就沦陷了。

“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在国外结婚，才会一直呆在你身边。”周星扬走近两步，清楚地看到楚霖的表情。

他鼓足了勇气。

“我要追你，一个月为期，一个月之后你没有喜欢上我…”周星扬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协议解除，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日光在乌云身后冒出了头，毫不吝啬地释放温暖，楚霖脸上被晒得有点红，耳边也热热的。

“好。”

齐逸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他下了班去医院看了陆离，看人情绪稳定了不少。客厅留了一盏昏暗的走廊灯。房间门没有关，灯也没开，只是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的光亮让齐逸轩看到床边上横躺着一个人，这人轻皱着眉睡得不安稳，修长均称的双腿搭在床外头，显然在等着晚归的人不小心睡着了。齐逸轩听他平稳的呼吸，顿时一晚的浮躁也被安抚了下来。曾经的梦想一件件的得以实现，他很幸福也很心安。齐逸轩拢了拢沈辰身上的睡袍，放轻动作要把人抱到枕头上，沈辰睡的浅，一动静就醒了，迷迷糊糊下意识要起来。

“你回来了？吃饭了吗？我去…”

齐逸轩伸手抱紧了他。“你怎么不早点睡觉？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晚点回来吗？”

“我睡不着，等你回来睡。”沈辰上下眼皮打架，把脸埋在齐逸轩怀里。

齐逸轩只是笑，没揭穿小笨蛋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说睡不着，沈辰身上暖乎乎，熨得心头暖，透着沐浴露好闻的味道，齐逸轩抱紧了就不想放，把脸凑到颈窝间。

“快点睡，我们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冬季的丹麦，美的不只是那些著名的景点，还有那里街道的风景，尤其是下雪的时候，白色的雪突然降临，覆盖在树上和丹麦的木房子上，大地也铺上了一层白雪，天地间成了一个银色的世界。一辆豪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在未消退的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车轮印。

车停在一座别墅前。

齐逸轩熄了火，转头看他，沈辰正在裹紧自己的大衣，把自己裹严实，又偏过身子给齐逸轩拢紧围巾，顺带把羊绒帽子也给齐逸轩严严实实套上。

齐逸轩勾着嘴角，心情好极了。拿过围巾凑到沈辰面前彻底把人包成粽子。

雪水消融的时候气温会下降，沈辰刚下车没几分钟，鼻子便被冻得红红的。齐逸轩牵着人进了屋子，这别墅房间的装设都是新的，家具电器全都具备，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沈辰不知道他安排了这个地方，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了这座别墅。两个人打算玩一段时间再回来这里，钥匙自然就落到沈辰手里保管了。沈辰自然而然的收了，不疑他意，齐逸轩只是笑笑没说话。沈辰来到这里一整天都很兴奋，就没坐下来安静会，拿着拍立得到处拍了好多照片，远处的风景和身边的人。

安心又惬意。

这次他们到国外结婚，没有邀请任何人，不过该知道的人都是知道的，沈辰打开手机就收到很多祝福的短信，沈辰一个个地回，把刚拍的照片发回去。周婷第一个控诉虐狗。

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是齐昭，沈辰第一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祝你们幸福。”

短短几个字，所有的埋怨，伤害和不理解，全都消散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他们踏过了满途的荆棘走到这里不容易，当然会幸福的。

沈辰回复“谢谢叔叔，我们会的。”

“该改口了。”

沈辰看着这几个字愣神，隔着时差和距离，沈辰还是有些面热。齐逸轩凑过来看，刚好看到这条短信。齐逸轩静静盯着看了会，拿起自己的手机回了信。“谢谢，爸。”

婚礼的地点, 是在一个很有年岁的古典的教堂, 有历史感又不失富丽堂皇, 有种神圣之感。彩色琉璃流光溢彩，阳光从天窗上洒下积聚在神父面前，把两个新郎笼罩在阳光下。红毯一直铺到台上，浮雕、石像屹立在旁。

齐逸轩直直望进了沈辰的眼睛里，里面好似是有汹涌情愫涌动：“从今天起，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都永远爱他，尊重他，对他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

沈辰即使常常听到他在耳边的那句情话却总是免不了心尖一颤。

我，齐逸轩，愿意与沈辰结为伴侣。”

沈辰一直握着他的手。“我愿意。”

沈辰的心软踏踏的被一阵酸一阵甜所包围着，面前这个男人，总默默付出，陪伴他度过那些艰难而难忘的日子，不曾想过退缩，而胆小鬼是自己，曾不止一次不够坚定，却不想总是辜负了他的承诺和坚持，如今两个人站在这里，就像跋山涉水经历一段长长曲折的情路终于走到柳暗花明之处，途中所有痛苦和付出终于等到有人来珍之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