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青玄疏又是一顿叮嘱。显隐一直没说话,思绪飘得有些远。
直到青玄疏说了一句:“你再挂念那个遥彻也是无用,何苦为难自己?”
显隐的思绪被猛地拉回来,皱着眉喝了口茶,对青玄疏道:“你还没告诉我那女子是谁?”
对于显隐的答非所问,青玄疏无奈叹了口气。说道:“还记得当年那株毫无长势的连翘花吗?你走后不久,它果然如你所说,破土而出,但长成竟用了近千年。也是前几年,灵力蓄积使那株连翘修得人形。便是这个姑娘。她对世事一无所知,我便将她留在身边了。取名观歌。”
显隐只是想转移话题而随口一问,对于青玄疏的回答也没在意。接下来聊的几句,也是心不在焉。
青玄疏后又去忙着为他配药制药,他知道显隐嫌熬药麻烦,直接为他炼成了丹药。有观歌给他打下手,最后算是在天黑前赶制好了。
这么长时间,显隐便一直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黑时,显隐带着药离开了,青玄疏与观歌一起在山脚下送他。显隐回头看了一眼,心中莫名凄凉。有个人陪着,的确好过独自一人。
一千年可以过去,五百年也可以过去。
这几日,显隐一直在掐着日子。
今日,若不出意外,就是遥彻出关历劫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的朋友给个评论好不好,意见都可以提,我会认真考虑并回复的。
第10章 回来啦
鼎一眠去了人间,他本想留下,但显隐知道他在这儿没有什么用处。况且浦青枫前几日受了伤,鼎一眠不说,显隐也知道他忧心,便让他回去了。
显隐站在申首山顶,放开神识望向东海,可惜,他看不透东海结界。
约莫丑时,东海海水开始异常翻腾。
至辰时,海水突然变色,海浪冲天,本该东升的太阳被一片昏暗吞灭。
显隐面色凝重,双拳紧握。
不一会儿,海水已是一片赤黑,甚至闪现出诡变的紫光。
这是异象,遥彻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海水都不该是这样的景象。这紫光,应是外界灵力的介入导致,而渡劫之时,最怕有外界干扰。
显隐指甲嵌入掌肉,指缝中沁出血珠,滴在冰地上。
他召出定苍,御剑来到了东海海岸。
海浪带来的暴风吹得他脸上生疼,他不住地颤抖,感到从未有过的强烈的颓丧与无力。
他难以想象遥彻现在经受着什么,他知道现在无论谁也帮不了他。
他拼命修炼,以为自己可以与遥彻感同身受,妄想自己可以为他分担些,到头来还是毫无用处。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海浪开始朝岸边肆虐。村中渔民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惊醒,波涛翻卷响声如雷,海上的景象更是前所未见。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去将自家的渔船往岸上拉,但后来意识到海水席卷的迅速后,便只顾着各自逃命了。
海水扑打在身上时,显隐缓过神来。他腾于空中,挥出定苍剑设下结界护住了整个海岸的渔村。
人们正慌张举家逃窜,却见一神仙施法庇佑。他们亲眼看见无论那些滔天巨浪有多么骇人,都会被神仙的法术拦下。意识到自己没有危险了,不知是谁带的头,人们纷纷跪下叩头谢恩。
显隐凝望着海面,身后全是祈祷感激的声音。他仿佛没听到一般。
他也在祈祷,祈求海面恢复平静,祈求那孩子平安无事。可却发现,自己便是神,谁会来允诺他的祈祷?
海面恢复平静已是次日早上。海水的赤黑色褪去,紫光也不见踪影,海面又恢复了深邃的蓝色。
显隐收了结界,落回地面。
承绪从海中出来,来到显隐身旁,道:“遥彻已成功渡劫,你也累了,”他看了一眼聚集在不远处的百姓,“回申首山吧,这里不宜逗留。”
显隐踉跄了一下,半晌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万幸。”
承绪有些心疼:“照顾好自己。”
显隐胡乱点头,御剑离开了。
他现在很累,心里一直在重复那两个字,万幸。
脸上有些冰凉,他用手拭了一下,是泪水。
显隐笑了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有一种自嘲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时候哭的,不知道师父看见了没有。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高兴哭的,还是被吓哭的。
总之,他现在满脸泪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东海石宫
遥彻在石室里躺着,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周身泛着光芒。
遥鉴立在一旁,面色复杂。
早在遥彻刚开始闭关,他便规定只有石宫中人可以进出,并且要严格审查。偶尔特殊情况也是严格把关,绝不允许任何可疑之人进宫。距离遥彻渡劫还有一年的时候,他便封闭了石宫,并让承绪来为遥彻所在的石室加封结界。
如此严谨仔细,竟然还是出了意外。
遥彻渡劫时有承绪和遥鉴护法,并没有任何差错。但不知为何,遥彻的气息突然紊乱,周身的光芒竟透出紫色。
遥彻十分痛苦,身体中像是有另一股力量在故意打乱他。这股力量很弱,但也足够扰乱他的气息。
当时看到那些紫光,遥鉴和承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认出来了,是幻术。
遥彻渡劫被干扰,他们表面镇定,其实早已一身冷汗。
幸而遥彻撑过来了。
遥鉴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他撑下来的。但当那些紫光逐渐消失,遥彻的气息重归于平稳时,他对自己的儿子,心生敬佩。
遥彻化身应龙,只在海里翻腾了几下,便又化回人身晕了过去。
他全身的灵力都耗尽了,不过好在应龙的灵力恢复的极快,已不必忧心。
遥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承绪也回天宫去禀报天帝了。
遥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不敢想自己刚才只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他对遥彻有多狠心,就有多看重。
让遥彻成为应龙,他唯一的私心,便是想将应龙一脉传下去。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但对遥彻来说,成为应龙,超越他这个父亲,才能真正取得自己的地位,而不是靠父亲的身份得来。遥彻只有成为应龙,才能让六界信服。
更何况,应龙在无论是在灵力经脉,还是本领能力方面,都无人能及。
遥鉴知道自己狠心。天帝,承绪都劝他不该冒险,但他是好胜之人,这次哪怕不为自己好胜,也必须为遥彻好胜。
他知道自己错在从未询问遥彻的意见。因为他同样知道,如果遥彻不愿意,他也会逼他。
遥鉴将思绪拉回来,尽量理智地将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遥彻体内干扰他的那股力量,明显是蛰伏许久的。唯一可能被钻了空子的,就是每日为遥彻补充灵力的那些宝物。
那些宝物都是从不同地方搜集来的,从南海来的最多。虽然经过严格检查,但若真的想掺进什么幻术,他很难察觉。
想到这,遥鉴先是皱着眉沉思,之后突然破门而出。
在外面跪着宫中大大小小所有的人,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遥鉴化出真身,腾流而上直奔南海去了。
他在南海搅出滔天巨浪,直到南海结界褪去,才化回人形。
只见一着藏蓝绡袍,与遥鉴年岁相仿的老者从海里浮现。是南海鲛神领袖,五天神之一的蓝奡。
蓝奡皱着眉道:“谁又惹了你?竟来我这儿找麻烦了。”
蓝奡对遥鉴的脾气一直挺无奈的。就不能稳重点儿,也不知谁是兄长?
遥鉴拽住蓝奡的衣服,眼里布满血丝,喝道:“你要是管不好你族里人,便废了你的幻术吧!”
蓝奡严肃问道:“出了何事?”
遥鉴松手,说道:“遥彻本能顺利渡劫,却突然出现异象。那紫光我再熟悉不过,就是上古幻术。六界中除了你南海,谁还会用?要么就是有人蓄谋已久在你给我的灵物上动了手脚,要么就是你南海的人直接跑到石宫干的。我儿子险些丧命,现在身心受损,你看我叫如何天帝治你!”
蓝奡本担心遥彻出事,但见遥鉴还能来找他麻烦,那应该是没大问题了。
蓝奡对于遥鉴的指责有些疑惑。上古幻术除了祭舍肆,确实只有他掌握。他也确实将其传给了自己的族人,但却只是几个心腹,要说他们费尽心思去潜伏害遥彻,着实不该。
遥鉴一口咬定是南海的人做的,有些强词夺理。他对遥鉴再了解不过,遥鉴虽然脾气暴躁些,做事鲁莽些,但还是理性居上。
蓝奡后又想了想,怕不是自己儿子差点儿没命,遥鉴便冷静不下来了。
“你别急,我那几个族人不可能故意去害遥彻。”
遥鉴仍道:“本座管不得故意不故意的,这事我就算在你这儿,如果我儿子还有什么意外,我便掀了你的南海。”说罢就化作应龙离开了。
蓝奡莫名其妙,也有些着急,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他了。
遥彻全身灵力的恢复,只用了七日。
司战天神之子遥彻历劫修得应龙,天帝大喜,亲自宣布于天宫大举广宴,邀上仙以上阶位的仙神前来相聚,共庆六界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