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老师替白思涣捡起学生证,正要递还给他,手忽然顿住了。
监考老师看了看学生证上的照片,又看了看白思涣的脸,再看了看白思涣卷子上写着的学号和名字,狐疑地问:“你是林珩?”
白思涣抓皱试卷,沉默不言。他抬起双眼,直视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吸了口气,学生证收进口袋里:“来,你出来。”
第三十一章
白思涣被带到了法学院的学工办,了解到他的身份后,法学院的负责人立刻拨了一通电话给建筑系学院的院书记。
两个院系的负责人碰面,然后双方年段的辅导员、班导师也都来了。
白思涣的班导师去找他了解情况,这次难得的没什么爆脾气,叹了口气问他:“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书记在和法学院的负责人沟通,双方讲话都带着争辩的味道,响亮的声音像两盘掺杂在一起碰撞的钢珠,磨得人耳根疼。
林珩的班导给林珩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没有回应,对着手机发语音:“林珩,你现在立刻来学工办!立刻!”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这样做是违反校规的吗?”白思涣的班导师搭着他的肩膀,耐心地诱导他开口。
法学院的负责人和书记沟通中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发展到后面开始争执,书记坚信白思涣品性善良,不会主动去做这种事情。法学院的负责人坚信是白思涣唆使林珩犯错。
两边争执不休,最后,书记打电话让土木院的代表人过来。
土木院的代表人是中间派,只劝和不参与纷争,三人喋喋不休,声音嘈杂刺耳。
校长来了,学工办安静了一会儿。法学院的负责人上去控诉:“校长,这个建筑系的学生已经大三了,在学校待了这么久还不懂校规吗?我想一定是他唆使林珩找枪手考试然后从中得利!这种学生一定要严惩!”
“校长,思涣的品性和成绩都是特别好的,澳大的沙伦教授当初还特意发邮件来夸过他,说他的个人成绩在澳大拿了第一,他可是为学校争过光的!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书记也不甘示弱,走到校长的右边。
“林珩的成绩也是年段上数一数二的,今后机会多了,他也能给学校争光啊!他现在只是刚上大一还不懂事,被人误导了而已!只要加以劝导,一定还能改正过来!”
校长两边抬手,示意让两个人都安静。他四周扫视了一眼,问:“学生就一个?另一个呢?”
林珩的班导说:“还在联系中。”
“联系不到他就联系他的室友。”
“他住在樱园月斋,一个人住,没有室友。”法学院的负责人说,她凑到校长耳边悄声告诉他,“他就是那个程女士的儿子。”
校长一直半耷拉着的眼皮一下子抬了起来,眼睛顿时亮起:“那就先给他家长发个消息。注意措辞,委婉一点,不要太直白。”
法学院的负责人点点头,立刻去联系程素棠。
校长吩咐书记:“把你这个学生的所有资料都发给我。快点。”
书记遵从吩咐,立刻赶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找资料。
校长又对土木院的代表人说:“还有你,你也别闲着。这学生以前是你那个院的吧?把他当时那个辅导员电脑里的资料也拷给我一份。”
校长让白思涣的班导先把他带出去,出门前,白思涣转过头对校长说:“校长,你如果想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情,不如去联系一下心理咨询社的老师。”
白思涣被带出学工办,班导还在给他灌没用的鸡汤,他透过门窗,看见学工办里的人忙来忙去的身影,随后,一通电话打来,校长接起电话,谄媚地笑着。看唇形像在说:“喂,哦,程女士!你好你好你好!”
半个小时后,白思涣的审判开始了。
本该有两个犯人的审判,全程只有他一个人在承受。
不知程素棠在那通电话里说了什么,原本极力想挽留他的书记等人,纷纷闭上了嘴。原本只想让校长给他记过的法学院负责人,开始极力让校长劝退。而对这件事不予置评的土木院代表人,竟也难得的开了两句口,让白思涣自己看开点。
他们对他最后的判词是:“你有抑郁症,还有过自残历史,但你却没有跟学校说明这些事情,也没有接受医院的治疗。要不是我们看了你以前那个辅导员电脑里的资料,然后联系了你的心理老师,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学校有规定,抑郁症不肯接受治疗的学生,是不允许在校就读的。你两年前就犯了校规,现在还替人考试,帮人作弊,学校不可能再留你了。学校为你今后的人生考虑,不给予开除处分,还希望你自己办理退学手续。”
审判结束,白思涣默默地接受了最终处罚,书记冷冷淡淡地对他说:“你这几天把退学手续办好……”
“不用了。”白思涣打断她的话,站起身,“你们直接开除我的学籍吧。”
他走出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白思涣回去收拾行李,三个室友上来关心劝阻,穆然说要去找他父亲帮忙。
白思涣一一谢过他们的好意,只是,他自私地认为,他不该留在这个地方,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离开学校后,他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到了某一站,下车,眼前是一座景区里的山。
这一夜,仿佛是要纪念自己短暂的青春,白思涣背着行李爬了一趟山,爬到山顶时,天微微亮起。
山上有个独自露营的男人,晨起的铃声是陈勋奇的纯音乐《天地孤影》。
这首音乐以前学校里的广播社很喜欢放,那时的他总不懂音乐中的意境。
现在听着这段旋律,看着东边冉冉升起的太阳,白思涣释然地笑了。
“你自由了。”他对着远方说。
昨晚出去玩得太晚,回来后手机早已经没电,插上充电线后,林珩倒头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次日中午醒来,看到手机里班导发来的无数条消息,林珩才知道,白思涣代他考试被抓住了。
打电话给白思涣没接,发消息他也不回。这一刻,林珩心里终于有了着急的感觉。
很快,学校的大群里出现公告,点名批评建筑系大三年学生白思涣不守纪律、替人考试,败坏学校风气,学校给予开除处分。公告里没有出现林珩的名字,知道内情的人也没一个敢说。
看见这条公告,林珩二话不说跑去白思涣的宿舍。
大力地敲了几下门,给他开门的是白思涣的室友。
“林珩?”白思涣的室友们好像都认识他,看见他没什么好脸色,“找谁啊?”
林珩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找我哥。”
“你走错了吧?我们寝室没姓林的。”这些人不欢迎他的借口有很多。
“没走错,我哥是白思涣。”他丢下这句话,不顾挡在他身前的人,推门走进去,扫视了一眼这个四人寝,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那个空荡荡的床位。
寝室里的三个人震惊了一会儿,震惊过后,其中一个人好心告诉他:“你来晚了,思涣昨天晚上就走了。”
林珩怔了几秒,嗓音忽然有点哑:“去哪了?”
“没说。”
去哪了?没说。
白思涣会去哪?会回上海?还是去一个他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忽然想起那天,白思涣面色雪白问的那句,什么时候可以摆脱他。
一根针在林珩的心尖上细细划过,稍有刺痛,但痛得不明显。
林珩走出这个寝室,替他们将门关上。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林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被白思涣丢下了。白思涣摆脱了他。
接着,心脏上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锥心之痛,原来是这种感觉。
第三十二章
白思涣买了一张车票,随意坐上一班列车,去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小县城,他在那里暂居,一天要打两三份工才能维持生活。
小县城生活的节奏很缓慢,打工中碰上的人虽然没什么大文化,但是都朴朴实实脚踏实地,可能有的人性格不太好,心眼却都不会太坏。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底层人”,白思涣有种久违的安全感。
白天上午的工作是便利店收银员,下午的工作是发传单或当人偶,晚上的工作就是大排档的帮手。
夜晚在大排档工作,经常要工作到一两点,打烊后,厨子老李会递给他一根烟,跟他坐在台阶上聊很久的天。
他跟老李讲的“上流人士”的故事掩去了很多不好的东西,只讲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琐事或者一些特别的趣事。
老李听得只有一遍遍地喊羡慕,他知道白思涣读过大学,后来没读了。把烟掐灭后问他:“你还这么年轻,今后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干一辈子?有没有想过在这里结婚成家?”
白思涣陷入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结婚成家他就没想过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不了一个普通人。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应该还想读点书吧。”他说完笑了一下,觉得这好像是个遥远又奢侈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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