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管学院的一个研究生站在文科楼楼顶的围栏上,伸出双手,一边危险地在栏杆上走平衡步,一边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掉、从楼顶上丢下来。
老师上楼去做劝导,校长吩咐身旁的书记做事。
书记让辅导员去联系他的家长,随后打电话给消防员:“哎,对,是江城大学……对,是有人要跳楼……哎,是,还是原来的地方,七层楼,还是那个人。”
听人群中的学生说,这人还是个自杀老手,已经不是头一回上文科楼了。
“徐牧啊!又是他!”
“都第几次啦?不是说有神经病吗?学校还没开除他啊?”
“心疼我消防员叔叔,又得来学校跑一趟了。”
“他就是太缺爱了,老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哎,我就不信他真敢自杀。”
白思涣仰望着站在文科楼上的那个男生,仰望着他那张笑得既放荡又有些无奈的笑脸。看到他双眼的那一刻,白思涣想,这个叫徐牧的人并不是在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个人和他一样,整个世界都在颠倒下坠,每一天都在绝望的深渊里浮沉。只是这个人敢站在那里,而他不敢。
消防员来了,在文科楼下铺上气垫。徐牧把牛仔裤也脱下来丢下去,只穿着一条短裤,摇摇摆摆地从栏杆上下来,当没事发生过一样。
消防员白忙活一场,听他们收工时的口气,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
徐牧下楼后,一大群老师还在身后围着他要“开导”他,有的老师甚至忍不住发起脾气。
光着膀子的徐牧大生嚷嚷:“不爽就开除我啊!让我退学啊!老子逼你们留我了?”
书记上来把发脾气的老师骂了一通,挤着笑脸安抚徐牧:“徐牧啊,你别再这样了,你明知道你表哥……”
“你给我滚!”徐牧把书记狠狠推开,而后穿着他那条短裤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走过。
这个水花并没有给白思涣带来多大的影响,这时的白思涣,也不知道徐牧这个人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日子恢复过往,读书,做功课,回忆,读书,做功课,回忆。林珩说过他是个很无趣的人,除了读书以外就不懂得其他事情了,完全不会生活。
想起林珩说他的话,于是,开始想林珩,想到第一个吻,想到鹿园,想到林珩那天给他的最疼痛的缠绵。
太过关于林珩的回忆,怎么抹都抹除不去。他以前是多卑微渺小的一个人,是林珩给过他一切,又夺走他的一切。
白思涣的心脏有种被撕裂般的疼痛,这种疼痛让他的大脑如同被抽空血液一般地窒息,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上已经多了几条被削笔刀刮伤的伤痕,鲜红的血液正在往外涌。
直到这时,疼痛的感觉才迟钝地出现。
这是他以前的毛病,一难受就会拿手里的东西划自己的手,是纸张也好、尺子也好、刀子也好,手里拿着的不管是什么,都往另一只手腕上划,凑巧这次拿着的是削笔刀。
这个毛病,他以为自己已经改掉了,没想到一难受起来,还是会旧病复发。看来他不是改掉了这个毛病,只是在离开之前,他很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
“喂,把你手机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田志成突然大叫起来,“你他妈有病啊?你在干嘛?你玩自残!你该不会哪天把我们都杀了吧!我靠!你有病就去看,在寝室里搞这些吓唬谁啊!”
白思涣仿佛被发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回过神来慌张地说:“不是!我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你这叫不小心?!”田志成不客气地抓起白思涣汩汩流血的手,拽给寝室里的所有人看,“大家看看啊!这神经病玩自残,非主流余孽啊!被我发现了非说自己不小心!”
寝室长一看,马上站起来:“怎么回事?思涣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哥几个,赶紧给人送校医院去!田志成你是不是有病啊?人流这么多血了你还开玩笑?”
白思涣被寝室里的人扶走,手掌沾满血的田志成还在那里说风凉话:“开玩笑?我开个屁的玩笑!什么叫我有病他才有病吧,他神经病啊!你还给他送医务室?我跟你说,这种人哪天发神经了把你我都杀了!你他妈就在这养狼为患吧!”
寝室长和几个室友忙着帮白思涣止血、扶白思涣去医务室,没空理会田志成的瞎嚷嚷,只是在临走前瞪了他一眼骂道:“有病。”
田志成没闲着,很快把这件事闹到了辅导员那里去,他说想换寝室,不想和玩自残的非主流余孽生活。
当天晚上,辅导员就将白思涣叫过去好一顿谈话,最后硬是给他安排了学校的心理咨询。
白思涣忙碌了起来,每天除了成堆的课业,还得抽空跑到远在北区的心理咨询室和心理老师聊天。
他在寝室里,从原本最安静的人变成了最怪异的人。
寝室里除田志成以外的其他人,看在寝室长的面子上都没作声,但对白思涣的态度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寝室长表面上对白思涣好好的,又是安慰,又是笑脸相对,实际心里头也有芥蒂,只是不好对他太冷漠。
心理咨询室的老师给白思涣做了几次免费咨询,之后强烈要求白思涣要住院治疗。
“你别不花这点钱,俗话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是小事情。你现在这个……这个症状啊,住院两个礼拜,好好治疗一下,再吃点药,还能有痊愈的机会,你别错过了最佳时机。是这样的,我们医院呢有个政策,对大学生可以有一定的优惠,我可以安排你住在……这个钱再扣去这个优惠的价格,只需要……”
白思涣听心理老师念的几串数字就已经脑袋发昏,最后只得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老师,我现在还不想住院治疗,吃药么……也不太想。我认为没那个必要。”
心理老师愣了一下,推推眼镜,啧地一声。什么聊天之前签订的保密协议都不作数了,立刻走到阳台,给白思涣的辅导员拨了一通电话:“你这个学生啊……哎是的,就是你们年段的白思涣。他的情况,我老实说,不是一般的严重。最起码重度抑郁,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并且已经出现自杀行为……我说了啊!他不肯治!哎,你们好好劝劝吧。”
辅导员把白思涣再次叫到办公室,命令他去正规医院做个详细的专业的检查。
白思涣眉头紧皱,依然坚持说:“我觉得没必要,我没有问题。”
辅导员也不好声好气了,直接板起脸,不太客气地说:“学校有规定,有抑郁情况又不接受治疗的学生,必须退学。”说着又碎碎念起来,“你不想治不要紧,别害了我,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工作怎么办?知不知道我考到这里多不容易?反正话我说清楚了,下周一我必须要见到你的报告,上面戳着江城精神卫生中心印子的常规报告,什么口头转述的都不作效。这周你不把这个事情做好,我就上报书记,到时候你学习再好也没用,学校规定,不配合治疗就是要退学!”
开除学籍这个威胁,掐中了白思涣的软肋,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学业。
他不知道去检查一次心理状况要花多少钱,趁着几天来的空闲,赶紧去多做了几份兼职。
周六早上,他花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坐公车、换乘、步行,终于来到辅导员指定的医院门口。白思涣看着卡里不多的存款,咬咬牙,硬是走进了医院大门。
护士问:“挂什么号?”
白思涣望了一眼周围的人,小声说:“心理科。”
“哪个医生?”
“不知道,你随便给我挂一个吧。”
护士给他挂了个专家号,排号第十四位。
白思涣拿着单子来到二楼那位专家的门诊室前,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候医生叫号。
这个医院里什么人都有,神志不清到处晃悠的,每隔一会儿就大喊大叫的,说话哆哆嗦嗦的。每个病人不管是老是少都有家人陪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攥着挂号单,安静地坐在这里。
在这里时间变得极其廉价,大家都闻着空气中奇怪的消毒水味,等待医生叫号,什么事情都不做,任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这时,一个人呼地坐到他身旁,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拿着病历本扇风。
白思涣瞥了他一眼,微一吃惊,心里默念:徐牧!
徐牧看见了他的表情,指指自己,笑着问:“你认识我?”
白思涣怔了片刻,回答:“嗯,在学校里见过。文科楼。”
“哎哟哎哟……”徐牧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丢人了丢人了,我只穿内裤的样子你岂不是见过了?”徐牧的声音很大,在这里他根本不必在意身旁的人听见了会怎样,因为身旁压根没几个正常人。
“我想不只是我,全校人都见过了。”
徐牧扶额说:“我都这么给他们丢脸了,他们还不肯放过我。”
“他们?”白思涣皱眉。
“我表哥他们啊!”徐牧忽然坐直身子,靠近白思涣,“我表哥是蒋家长子,你知不知道蒋家?天津那个赫赫有名的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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