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深抿唇,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他。席枫跟他相处了这些天,知道青年大概是被他说出来不好意思了,当即笑倒在椅子上,眉目舒展如层云散开:“云深,你真可爱。”
楚云深竖起耳朵,发现席医生是在夸他,眉眼弯了一下,“席医生——”
席枫定定看着他,青年马上改口:“哥哥更好。”
没想到云深稍显活泼是这种样子,席枫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也掩盖不了嘴边的笑意:“现在还早,介意我多坐一会儿吗?我看你画。”他只是本能想多陪云深一会儿。
楚云深点点头,提笔写写画画,很快就把席枫忘在脑后,偶尔抬头,会发现席枫在专注看着,明明看的是画,可是,胸腔那颗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这里,是不是缺了一点东西?”席枫刚刚出去拿了专业书进来,偶尔抬头就可以瞥见云深的进度,上面大军集结,旌旗翻转,气势悲壮,看得出来楚云深是在构建一个宏大的框架。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楚云深抬头看他,琉璃色的眼眸划过一抹流彩,低头认真思索画上的景物,他一边看还念念叨叨:“主公面临威胁,诸侯齐聚,狼子野心——”
侧耳偷听的席枫听到他一本正经说狼子野心,竭力忍住笑意,看他慢慢推敲剧情的合理之处,时而细化人物的神态,时而补上景物,但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少了点。他指着角落:“云深,诸侯欲挟天子令诸侯,要出师有名。”
“缺了烽火狼烟!”楚云深眼眸一亮,缺了烽火台。他在笔记本上记下来,准备明天补,他今晚都是简洁的勾勒,明天需要去买更加专业的笔和纸。
席枫看着他,适时提议:“明天陪你去检查,完了去买画画工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云深值得好好纵着,席枫看着他就心软得一塌糊涂,仿佛看见多年前抱着自己大腿喊哥哥的琮儿。
楚云深点头,一双琉璃色的眸子煞是好看,他想了几秒,似是下了决心:“哥哥,我有礼物,送给你。”他一直想谢谢席枫,所以画了一幅画,但是之前不知道要怎么说,可是今晚不一样。
席枫受宠若惊,云深认真的神色说明他一定准备了很久。主动给别人送礼物,对于普通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对于楚云深,是他小心试探,百般犹豫,才能够做出的决定。
这是来自楚云深最珍贵的心意。
楚云深用的是单色绘画,通俗点说是素描。他从书架上拿出一卷画慢慢摊开。
画中的席枫倚在阳台上,惯穿的白衬衫袖子挽起至手臂,唇角勾起一丝弧度,目光落在远处的落叶,或者是晚霞,修长的食指和中指还夹着点燃的香烟。
周围的建筑也清晰可见,远处匆忙的人群,明明是在喧嚣的城市,席枫站着的地方却自成一方天地,安静宁和,周遭的气场跟远处的景物融为一体。
霞光满天,落叶纷扬,他是这幅画唯一的亮点,作画的人一看就费了很大心思。
席枫平时很小心不在楚云深面前抽烟,他烟瘾不大,偶尔却也喜欢尼古丁的味道。但未曾想,只是在阳台偷偷抽了一根烟,“罪证”就如此明显。
“我——只能画到这个程度了。”楚云深微微垂头站在桌子旁边,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好看的手指捏着画的两边。
席枫伸手接过画,压下内心的感动,主动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很喜欢,谢谢。”他应该把画裱起来。
楚云深缓缓露出一个笑,眉目舒展。
席枫跟他互道晚安就拿着画出去了。
楚云深躺在被窝里,把手机拿出来,在微博上一字一句敲下:××月××日
今天把一直想做的事情做了,把礼物送出去。
他一直很温柔,做什么事都会支持我。
晚安。
席枫把那幅画夹在书里,手机适时响起提示音。一直关注的微博号更新了动态,看到内容的时候,自己都没意识到唇角的笑意,在上面点了个赞。
楚云深大概不知道自己偷偷关注了他。要知道账号太简单,席枫之前只跟他电话聊天就套出话来。楚云深心思没有弯弯绕绕,长情,微博名字就叫不遇。
楚云深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听见手机响起提示音,他的微博号只有几个僵尸粉,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关注他。他每天写的东西又少又没有营养,可是那个“半入江风”的账号,每次都会及时给他点赞,却从不评论。
这次也是一样,对方第一时间就点了赞,楚云深握着手机,看着点赞数变成1,心里迷迷糊糊有个猜测,但是慢慢沉入梦境的他,没有再去思索。
楚云深跌坐在地上,黑暗如潮水般把他淹没,他跌跌撞撞往前走,伸手不见五指,也没有方向。
他蹲下来抱紧自己,以前病发的时候都是这样子过去的,难受一小会儿就好。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他也想像别人一样,正常的生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楚云深觉得自己身体快僵硬了,黑暗中有一把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好,我是席枫。”
“明天见,晚安。”
“晚上怕黑吗?”
“喝了牛奶早点休息。”
他不是一个人的,楚云深抬头看向周边,茫然失措,却又带着点希冀。他有朋友,席医生会在的。
席枫抱着楚云深,给他轻轻拍背,一边温声细语,他刚刚下楼喝水,听见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声,很小很小,他驻足听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真的是云深在哭。
所幸楚云深没有反锁门的习惯,席枫进来才发现他是在梦中流泪,到底梦到了什么,让他在梦中也会彷徨无助?
楚云深从梦中醒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他却无知无觉,像濒死的鱼儿大口喘息,铺天盖地的惶恐不安,脑海中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消极想法。
但这一切都抵不过头顶低沉的嗓音,以及温暖的胸膛。
“云深不怕,我在呢。”
楚云深死死圈住席枫的腰,埋头在他怀里,声音沙哑,低不可闻:“哥哥,很难受,抱一抱。”
作者有话要说:
云深:哥哥抱抱……
席医生:抱。
下章预告,云深悄悄发现自己的心意~悄悄的~悄悄的~追席医生~我居然想唱出来,有毒!
感谢阿清的霸王票~
第18章 同床枕
18
楚云深声音哑哑的,温热的眼泪透过单薄的衣料,像是烫在心上,席枫满腔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他伸手穿过青年的膝弯,另一只手托着腰,调整坐姿,把纤瘦的青年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以前楚云深做了噩梦,自己睁着眼睛就到天亮,无知无觉眼泪打湿枕头,他也不曾理会,不过又是一天。
但今晚有了怀抱,伪装的坚强终于不在,就像孩子摔倒了,如果没有人关注,自己会爬起来,但是如果有人问他疼不疼,反而会嚎啕大哭。
有人可以依靠,就坚强不起来了。
楚云深察觉到衬衫上的凉意,知道这样不好,却掩盖不了席枫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他紧了紧手臂。
想要席医生永远都在的愿望太过强烈,有了一个念头,之前所有的想法都串起来。
他对一切麻木,席医生的声音却会透过重重黑暗,传到心里。
想要跟席医生住在一起,一起打扫屋子,一起做饭,一起看动漫。
有席医生在的地方,会很放松。
会注意到席医生的一切,比如偷偷在阳台吸烟。
最重要的是,看见席医生,会很开心,心脏会跳得很快。
楚云深呼吸一滞,他根本不是病了,他是喜欢席医生。从开始认识到现在交心,早就喜欢了,是他太迟钝。
喜悦和恐慌交杂,楚云深不知所措,席医生这么好,肯定很多人喜欢他,可是自己呢?没有一点优点,并且患有抑郁症。连亲生父母都会厌烦的病,席医生有一天也会因为自己难过。
想到席医生会因为自己难过,楚云深下意识拽着胸前的衣服,心好疼。刚从一个暗夜出来,却又陷入更大的绝望。
“云深?”席枫等他慢慢平息情绪,可是几秒后,青年眼泪又开始像串珠一样掉,放下的心重新提起来,伸手跟他十指相扣,放轻声音,“云深,看着我,什么也不要想,看着我。”
席枫说了很多遍,直到楚云深瞳孔有了焦距,哪怕是看着他发呆。他稍稍放心,伸手从旁边扯过被子裹着人,摸了摸他松软的头发,“哭的这么委屈,梦里有人欺负你了?不怕,我在呢。”
楚云深躲着他的目光,席枫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把人放进被窝,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踉跄,腿麻了。
楚云深在他踉跄的瞬间,伸出手握着他,目光对上的那瞬间,飞快缩回来。
席枫轻笑,从床头柜拿走他的水杯,“在这里等我,我去倒水给你吃药。”
楚云深吃完药,发现席枫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拽着被角,轻声道:“哥,你回去休息。”
“不急,我等你睡着。”席枫摸了摸他额头,担忧毫不掩饰,用哄孩子的口吻,“没事了,不会再做噩梦了,不怕。”
楚云深的眼泪像烫在心上,他实在不想走。哪怕能够减轻一点他的彷徨和慌乱,席枫愿意最大努力去做。
楚云深埋在被窝里的半张脸像被火烧了一样烫。他慌张抹了一把脸,犹豫着把被子掀开,“哥,你,你,要不要躺上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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