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删来删去,半晌才闭着眼睛发送第一条:“前天我走以后,你有在家里见到一样红色的东西吗?”
向泽据说临近杀青,忙得团团转,直到晚上才有空回道:“什么?”
“哦,就一条绳。”
“没有,怎么了吗?”
温辰意看到向泽的回复,顿时松了口气:“……没事。”
他当时竟还在真信了向泽的鬼话,以为手绳还在向泽家的某个角落里。结果他还没等到去向泽家翻找的机会,倒先从安颜听见了真相——向泽哪里没见过他的手绳,不仅见过,还把它戴上了。
更要命的是,向泽甚至还做了一条跟温辰意一模一样的手绳,仅把字母“Z”改成了“Y”。
“Y”是谁的“Y”,温辰意心知肚明,只是不想面对。
他一想起向泽刚才大方承认字母和他有关的模样就来气,躺在床上往向泽轻踹一脚,怒道:“约好了不欺瞒,你怎么骗我没见过手绳?!”
“你只说是绳子,我不知道是哪种绳子。”向泽神情有些无辜,探过来握住温辰意的右手。两人腕上的红绳碰到一块,乍一看,像对情侣手绳。
温辰意看到这幕,登时有些脸红。他没好气地把手抽回来,将自己卷进被子里,背对着向泽闷声道:“强词夺理,自己滚出去反省。”
向泽这下倒是很乖巧,顺从地离开了房间。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转身便瞧见自己公司的顶头老板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一根烟。
他眉头微皱:“谢总,这里禁烟。”
“我没抽,拿着过瘾而已。”
“哦,二少呢?”
“送回原本的酒店去了,那家伙……”谢安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向泽说,“你呢?”
向泽扬起眉,指了指背后的房间。
“你还挺大胆,这层楼都是剧组的人,你也不怕被拍?”
“拍了,也不会发的。”
“有名有权以后,果然比刚来那会有底气多了。”谢安明开玩笑般说,“我听说你在公司做了不少安排,结果怎么样?”
向泽轻抿嘴角,淡淡道:“还可以。”
谢安明看他的表情,就猜到情况不太好:“你费了这么大力气,又是主动合作,又是散布绯闻,结果差强人意,有必要吗?”
“有。”
“……成吧,你高兴就好。”谢安明耸肩,“我是真不懂你们,要追人就追,就不能直接点?在底下弯弯绕绕,有什么意思。”
向泽垂下眼眸,沉思片刻,问道:“具体怎么做?”
谢安明顿时哑然,他纯粹看在和向泽比较熟的份上才会那么讲,可他又没追过人,怎么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他咬着烟想了想,硬着头皮说:“有话就直说,反正都要追人,还要脸来干什么?”
向泽觉得谢安明说得挺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真地道:“多谢,谢总。”
谢安明还是第一次在这方面被人感谢,忽然觉得有些新奇,大方地摆了摆手:“不用谢。”
向泽:“……”
……
待向泽重新回到房间时,温辰意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他靠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不知和谁聊得正欢,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睡袍,腰带系得乱七八糟,露出大片痕迹斑驳的胸膛。脚上也一样什么没穿,光裸圆润的脚趾陷进柔软的羊毛地毯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向泽看了眼空调上写的十八度,坐到温辰意身旁,把那双脚抬到自己膝上,一摸脚踝,果然是冰冰凉的。
“你干什么?”温辰意被他吓到,慌忙往回缩,然而双脚被向泽紧紧扣住,动不了分毫。
“很冷,别动。”向泽腾出手来将空调温度调高,才继续捂住温辰意冰凉的脚。温辰意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继续挣扎,只是看手机时没有再像刚才那么专心。
两人沉默半晌,向泽忽然问道:“你生日有安排吗?”
“和以前一样,和粉丝一起过。”
温辰意侧着头偷瞄他,心底有两分隐隐的期待,又有些怕他露出失落的表情。谁知向泽依旧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说:“嗯,那你好好玩,可惜我下周还要去录节目,不能去。”
就那么两分期待都落了空,温辰意真是被向泽气死。他用力把自己的双脚收回,一边往床上爬去,一边故意呛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请你,自作多情。”
“好,怪我。”向泽看着他,“放心,晚上就回来。”
“爱回不回,关我屁事。”
“我会给你准备礼物。”
“不需要,我谢谢你了。”温辰意说着,拎起一个枕头朝沙发扔去。
向泽稳稳将它接住,忍不住露出一丝淡笑。
第十五章
温辰意的生日派对规模不大,粉丝参与也是抽选制,拢共加起来也只有二十多人。对粉丝来说,每年的这一天可谓是检验欧非血统的时候。
温辰意手上倒是还有几个名额,他和往年一样邀请了几位至交好友和合作多年的老师。可惜的是,兴许最近业内比较活跃,将近一半的回复都表示无法出席,甚至连安颜都无法腾出时间,说是之后再给他补上礼物和二人约会。
名额再度空了出来,温辰意思前想后,决定去照顾照顾平时在微博聊得好的几位朋友,还特意编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橘子自不必说,死守唯粉的尊严,说不去就不去,至于四九二,据说又是和重要的工作撞了时间。
他今年的生日怎么净和别人的工作撞上?温辰意无奈至极,也只能作罢。
折腾半天,结果还剩一个空位。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给向泽发去邀请的信息,字里行间仍旧充满了别扭:“派对还剩一个空位,便宜你了,要不要?”
向泽这次回得倒是很快:“抱歉,辰意,我早上要录节目。”
温辰意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那算了,不来就不来,我去问问别人。”
向泽见状,忙道:“晚上我一定会回来,好不好?”
温辰意撇了撇嘴:“唔……”
向泽又改口:“下午。”
温辰意这才应下,将向泽加进名单里,心底的两分期待在不知不觉间又隐隐约约地冒出了萌芽。
那时温辰意根本没想过向泽会食言,甚至没料到,向泽不仅没有出席派对,还在派对举行的前几天,突然间杳无音信。
向泽平时再忙,至少也会道早安或晚安。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没收到例行问候的第一天, 温辰意还以为是向泽忘了,他左思右想,鼓起勇气给向泽发去一条,却没有换来一丁点回应,便气鼓鼓不再理他。谁知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也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温辰意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向泽发的消息还停留在告诉他准备出发的那一条。温辰意既担心他的安危,又害怕他像五年前那般毫无预兆地离开,自见面后第一次软下语气,一遍遍地给他发消息,每一条都犹如石沉大海,电话亦同样无法接通。
他根本不知道向泽录的是什么节目,具体地点和时间也一概没讲。温辰意费心功夫找了他两天,甚至冒着上热搜的危险冲去燕明,然而前台却是一问三不知。
温辰意全然无计可施,只能尝试着去问方景。方景了解温辰意的性格,平时表面上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实则十分敏感,一旦戳中最要紧的缺陷,闹出些风吹草动来就慌得不行。近几年更是极容易失态,几乎全都是因为向泽。他看着温辰意这副模样,大概也猜到八九不离十,有些心疼地安慰道:“别急,说不定只是拍摄地点比较偏,没信号而已。”
“但是……”
“明天就是你生日,我记得派对名单上有他的名字,他明天应该会赶回来的。”方景拍了拍他的肩,“心放宽些,好好练歌吧,下周就该录母带了。”
“好。”温辰意抿紧嘴唇,轻轻点头。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练歌房,无力地趴在钢琴上,琴键被他按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噪音。
温辰意忽然意识到,即便签了一纸协议,向泽想走,他也一样无法阻止。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向泽会选择燕明——在面对这种情况下,再大的名声始终抵不过丁点的权势。
他厌恶自己无能为力,五年前的他没有办法找到向泽,五年后竟也是如此。
……
直到生日派对开始之前,温辰意也没有收到向泽任何消息。现在他已经不奢求向泽能出席派对,只希望对方能回复自己的微信,即使是一个标点符号也可以,要求实在低得不能再低。
再这样下去,这恐怕得成为他的生日愿望了。温辰意苦笑着想。
“温老师,这边走。”
“好,谢谢。”
他心神恍惚地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推开会场的大门,随即被从天而降的礼花吓了一跳,彩带和金色纸片纷纷扬扬地落到他的头发和肩膀,像一场炫目且华丽的大雨。温辰意不记得以前还有这种环节,诧异地瞪大双眼,手里头还下意识地捏着一把五颜六色的彩带。
肖然收起礼花筒,不知从哪翻出来一个纸做的金色王冠,二话不说往温辰意头上一戴,笑嘻嘻地说:“生日快乐!”
后面众人此起彼伏地送上相同的祝福。温辰意朝他们道谢,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地把肩上的纸片取下,转头对肖然低声道:“又是你想出来的吧?”
“生日嘛,总得有点仪式感。”肖然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凑过来问道,“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