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卫庄那经常握剑的手不同,明凰的手指带着养尊处优特有的修长柔韧,带着温香暖玉的色泽。就是这么一双柔软温和的手捧起卫庄的深褐色粗狂脸孔的时候,那种鲜明的对比,连一边欢快围观的赤炼都愣了一下。
“看,当年那个小小的少年居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明凰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遗憾:“居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已经长成了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
卫庄想把他推到一边,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只是伸手淡淡的把他的手拨来,习惯性傲娇的别过头去。
看见这个动作,明凰忍不住轻笑一声。但终究还是慢慢地收回手,有些失落的走了。
卫庄静静的站在院里,玄衣静落,谷中鸟鸣蝉音,却突然让人心伤。
第二天一大早,明凰在迷迷糊糊之中被人强行从被窝里面挖出来,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等到他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一辆超豪华的马车里面了。当然,是用窝在小庄怀里的姿势。
明凰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被钉在车壁上防震用的锦缎,又迷茫的看了看为了防止他掉下去的而双手环抱的卫庄,于是揉了揉眼睛:“咱们已经上车了?”
卫庄淡定的收回手:“确切来说,我们已经快到了。”
“哦。”明凰应了一声,紧接着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却忽然被头皮上传来的刺痛弄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疼疼疼!怎么回事?!”
卫庄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带的身子往前微微一探,头皮上也传来一阵紧绷的刺痛感,顿时按住了不老实的明凰:“别动!”
“怎么搞的?”明凰他按住,心中有些恼火的叫道。
“头发缠到一起了。”卫庄淡淡的说,伸出手开始在他头上摸索。而明凰不得不被动的被禁锢在卫庄的怀里,心里顿时有些尴尬。
其实卫庄和明凰的发质都是极好的,虽然称不上放个梳子也能滑下来,但也差不多了。所以一般情况下明凰都会很认真的把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发冠之中,而卫庄直接就懒得打理,带个抹额拉到。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明凰的发冠勾到了卫庄的衣服,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来说一句话,两个人的头发缠到一起了,而且死活就是解不开了!
雪白与漆黑的发丝如同即将织成锦帛的蝉娟一样,水□融,形成一种一样鲜明的对比。
小庄深麦色的手指在两人的头发上摸索着,悠远的呼吸打在明凰雪白的脖颈上,让明凰有些不自在的抖了抖发红的耳尖:“好了没?”
“没有。”卫庄淡淡的说。
手指摩挲着头皮的酥麻感让明凰有些昏昏欲睡,但他还是坚持问道:“好了没?”
“缠的太紧了。”卫庄说,明凰一直在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好了没?”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明凰差点睡着的时候,马车停了。门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大人,小圣贤庄到了。”
明凰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无:“小圣贤庄?莫非···”他心中微微一震,竟如一条入了水的游鱼一般轻巧的滑了出去。
卫庄甚至还没来得及伸出手,明凰柔滑的发丝就从他的指尖游走,不留下一丝痕迹。
明凰从马车上跳下,华美的红衣随着披散的长发尘埃落地,刹那间的风华,明艳逼人。四周的呼吸顿时微微一置,而明凰也怔了一下,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那□丛中,青石小道上站着的浅蓝儒袍的清隽少年。
容若白璧无暇,眸似秋水沉静,浅盼轻笑之间已经成就一段风流,更别提那种清贵优雅的气质,用龙章凤姿来形容,简直再恰当不过。
明凰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忽然轻笑了一声:“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我也。”
那少年倒也落落大方,清浅一笑,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微微欠身,便姿态从容的行了一礼:“公子过奖,子房怎比的上明凰公子的凤仪天成。”
明凰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呐呐道:“这词···好像用的不大对···”
那少年笑而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促狭。明凰顿时恍然:“好啊,原来你在调侃我!”
卫庄不知何时已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玄色华服在半空中扬起一道霸气十足的弧度:“好久不见了,子房。”
“好久不见了,卫庄大人。”少年微微颔首,眸色倾城。
“子房?”明凰这次是真正的震精了:“你是张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张我必须补充一下!!
这一章我写了整整无边!!在JJ发了整整十遍!!!其实我只想咆哮一句!尼玛能不能不抽了!!!老子受够了!!!摔!!!!
☆、25
张良虽然风采卓然,但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明凰就清楚地明白他不是太子长琴。这让他有些失落,也有些难过。因为即使是长时间的灵力滋养,也只能让明凰寄宿的这具身体维持在当年死亡的那一瞬间,而某天明凰一觉醒来忽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这具身体已经开始散发出死亡的腐败气息。这让明凰非常的惶恐,甚至有一段时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不敢出门。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辈子,快要结束了。可是他还没有找到他··一直没找到··
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不允许他陷入自哀自怨当众,一日当明凰正在水光花影之间和张良手谈的时候,忽然得到翠鸟传来的消息。
荆轲刺秦失败,被盖聂失手错杀。丽姬殉情,独独留下一个年幼的遗腹子。盖聂私自带走那个遗腹子,从秦皇宫中出逃,一路斩杀五百秦兵,血流成河。而卫庄,则选择和一向不屑的李斯合作,一路追杀盖聂和那个孩子。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甚至没有给明凰反应的机会,就已经尘埃落定。
明凰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锦卷,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他想去质问盖聂,为什么会杀了曾今的兄弟。也想去质问卫庄,为什么一定要卷入这滩浑水。可是,他最想问的,却是自己。他想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布下这么一句残棋。
好了,说白了就是我们的明凰公子因为自己的大限快到了而陷入了森森的自我嫌弃和自我厌恶当中无法自拔,顺便还附加了迟来的青春期叛逆属性。理所当然的,在这种微妙的苦逼情绪之中,明凰扭曲了!
白凤惊恐的看着表情扭曲的明凰,心想他只是一个来送信的,不会因为亲眼目睹了老大他哥疯了就被老大抹杀掉吧!
“哈哈哈哈,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盖聂已经带着那个孩子一路往南淘宝了,等明凰从小圣贤庄一路返回聚散流沙的时候,正好看见卫庄如同一只准备去狩猎的大型兽类一样满身野性和杀气的准备出门。
“小庄小庄,带我一起嘛!”明凰很不要脸的把卫庄当成一棵大树一样的吊上去,像一只猴子一样晃悠起来。
“你?”卫庄睥睨了他一眼:“聚散流沙,或者是小圣贤庄。选一个?”
明凰鼓起了腮帮子:“两个都不选。”
“那就去秦皇宫。”卫庄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上吊着一个人居然还能走得威风八面霸气侧漏。
明凰的腮帮子鼓得的更厉害了:“我现在看着嬴政那货就讨厌!”
“很好,那你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卫庄停下了脚步,面色淡淡的。
“什么地方?”明凰问道。
“镜湖药庄。”卫庄说。
明凰微微一怔,流畅的从卫庄身上滑了下来,轻笑出声:“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没错,我要你埋伏在盖聂身旁。”卫庄冷冰冰的开口:“盖聂这一生,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过轻信于人,也太过重感情。我想,再也没有比朋友在背后捅上一刀更让他难过的了。”
“你让我作为你的棋子埋伏在他的身边,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捅他一刀。他难过,你就开心了?”明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再也没有比看着她痛苦更让我开心的事情了。”卫庄说,声音带着低沉而柔软的味道,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盖聂,但是在盖聂和我中间,你总是要选一个的。”
明凰沉默了,这个时候,他那本来就因为没找到太子长琴而陷入扭曲中的思想变得更加的扭曲了:“好,我答应你。”
卫庄看着他:“你本不用答应我这个要求,不管是张良还是嬴政,都能很好地照顾你。”
“可是我不需要他们的照顾。”明凰微笑,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语气躲在深宫大院里面混沌过日,倒不如在临走之前,下完这局残棋。
反正,这辈子,他也找不到太子长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