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点。”我揉揉鼻子。
“我看好多人都穿一样的外套,可能在这里临时租的,我过去看看。”夏至说。
“穿我的,穿我的,”雷鸣嚷嚷着已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到我身上,“就这点程度,跟我们冬天集训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我不客气的穿上雷鸣的衣服,可架不住还是冷,夏至正准备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时,李友恒抱着衣服挤过来了。
“排了半天队,只剩下最后两件了,谁穿?”他说。
“我用不着,给夸父一件,剩下那件你跟夏至两人商量吧。”雷鸣说。
夏至自从李友恒过来,就始终盯着远方的云海,头也不回。
“你排队租衣服去了,没看到日出吗?”我看着李友恒,这时天光大亮,我才发现他的右脸有些发肿,嘴角被打伤的痕迹很明显,“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他笑笑,“刚才没留神摔了一跤,不小心蹭到围栏上。”
“当我三岁小孩呢,”我说,“不说算了。”
他把衣服全部递给我,“你们俩穿吧。”
夏至突然转过头来,他从李友恒手里接过其中一件衣服,“不用了,我跟张逐阳一件就够了。”
衣服很宽大。我跟夏至紧紧挨在一起,衣服就披在我们的肩上,顿时暖和多了。
刚才消失的太阳再次出现,依旧像颗蛋黄,只是这颗蛋黄开始发光了。周边的云海也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跟夏至相互依偎,躲在大衣下看着山顶日出,看着无边云海,我仿佛尝到了叫做幸福的味道。
只是夏至对李友恒的态度未免有些奇怪,还有李友恒脸上的伤,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来……
山顶除了看日出和云海,还有几座金碧辉煌的寺庙,不过需要另外买票才能进去参观。
“我跟夏至对寺庙没什么兴趣,就不进去了,”我说,“闪电你们自己决定吧。”
“我也不进了。”李友恒说。
“你们都不进,我一个人进去也没意思,”雷鸣撇撇嘴,“我就继续在外面欣赏风景抒发胸怀吧。”
“好,”夏至说,“那大家分散行动吧,一个小时后在大殿门口集合。”
李友恒盯着夏至看了几眼,绷着脸走开了。雷鸣也继续一边高吼,一边到处瞎逛。
两人披着衣服不方便走路,夏至让我穿上,我想了想,把身上雷鸣的和自己的外套都脱下来,一起塞给夏至。他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出门在外,就不能给我留点形象吗?”
“那你到底是要风度还是温度?”我问。
“哎,这种时候,还是温度更重要。”他接过衣服,一层一层往身上套。
我帮他把外套帽子翻出来叠好,满意的笑着:“这就对了。”
“对了,你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他说,“走,去屋檐下找个避风的地方坐坐,垫点东西。”
可我们的背包里,只有雷鸣给准备的压缩饼干、巧克力以及矿泉水。这种时候,冰凉的矿泉水喝下肚,只会更冷。
“你等会。”夏至说着一溜烟不见人影。
我拿了块巧克力大口嚼起来,一旦吃开了,胃就跟无底洞似的,怎么都填不满。啃完三块巧克力,夏至端了碗泡面回来了。
“只有红烧牛肉这一种口味的,将就吃吧。”他把面递给我。
“你早上也没吃什么吧?”我接过面,“只买了一桶?”
他微微皱了皱眉,“山顶的一桶面,快抵得上我在学校里两天的伙食费了。”
“那我们一起吃吧。”我先吃了两口,然后把面给夏至。
“你自己吃吧,”他说,“留点汤给我喝两口就行。”
我忍不住噗呲一笑,“你当你是垃圾桶啊?”
“不是啊,”他也笑起来,“科学的叫法应该是泔水收集桶。”
“……”我简直败给他了,强行把面塞到他手里,“一起,吃。”
一桶面才多少分量,几口就没了,连汤都被我们俩喝得一滴不剩。
“阳阳,”夏至擦擦嘴,看着我,“我保证,以后会让你吃泡面吃到满足为止,全是老坛酸菜的。”
“……我可以申请吃点海鲜牛排之类的么?”我说。
“不行,”他说,“你得先吃老坛酸菜的泡面吃到满足,再吃别的。”
我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他神色一转,也大笑起来。
一个小时后,我们开始下山。下山比上山轻松很多,速度自然也快,到下午四点左右,我们就坐上了返程的大巴。
跟夏至和李友恒在华西道别之后,我跟雷鸣打车回府北。车上,雷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眼睛老是往我身上瞟。我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跟我说,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话,不能在公开场合谈论的话。
我想,我大概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果然,回到酒店,房门刚关上,雷鸣就直接开口:“夸父,你老实交代,你跟夏至到底怎么回事?”
我往床上一躺,摊开四肢,闭上眼沉默了会,然后慢慢说:“我想……我喜欢上夏至了。”
他也坐到床上,盯着我,“是哪一种喜欢?”
“就……就那种……”我支支吾吾,“还能有哪种啊……”
“不是,”雷鸣着急的说,“你对夏至他,来真的?”
“嗯。”我低低回应。
“那他呢?也对你……”他说。
“没有,他把我当好兄弟。”可真的只是当好兄弟吗?天底下哪有我们这样大胆玩暧昧的兄弟?
“夸父,”雷鸣神情有些严肃,“我不想阻拦你或干涉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就跟你说件事。我们学校里,曾经有个大四的学长跟大一的小学弟搞在一起,就跟男女谈恋爱一样,结果这事被有心的人捅了出来,闹得全校人尽皆知。那个学长本来成绩很优异,前途一片光明,但因为这件事,最后什么都没了,听说连毕业证都没拿到。小学弟也被勒令退了学。可能是我们学校特殊的关系,所以处罚比较严重。但外界的看法是一样的,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一种违规,目前我们的社会还没那么宽容,这条路注定很难走,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低声回答,“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雷鸣想了想,“哎……我只能祝福你跟夏至……可夏至他……你……”
“没事,他当我是兄弟,我也尽力当他的兄弟。”我勉强笑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晚见
第42章 争执
送走雷鸣,我的生活又回归紧张的节奏。每天上课下课,做试题,背单词,每周末晚上去紫格,时不时跟夏至打个电话聊几句,或者去华西找他吃个晚饭又回来。
晚上熄了灯,宿舍里一片安静,我躺在床上听着英语,雷鸣那天的话常常会不期然再次钻进我的耳朵。
“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一种违规……”
这条路不好走我是有心理准备的,我害怕的是,当我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的时候,会不会有一天猛然发现,前面没路了,到头了……
夏至到底对我有没有除了兄弟之外的意思?如果说我没谈过恋爱,这方面比较迟钝,可李友恒他经验肯定很丰富,能一眼就看出我来,不可能对夏至判断失误才是。
除非他……
那天在山顶,他的伤很明显是被打出来的,不可能是雷鸣,也不太可能是路人……那会不会是夏至动的手呢?可为什么动手呢?
周六晚上,我照例在紫格端茶送酒,与外国友人进行亲切会谈。
快10点的时候,Jack一个人来了,坐到角落里一言不发,脸色看起来不怎么美妙。我把他平时常喝的酒送过去,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嗨Jack,今晚怎么一个人?”
他拿过酒一饮而尽,然后哭丧着脸告诉我,他失恋了。
“啊……”说实话我挺震惊的,他们那天派对上还打得火热,这才过了一个多月而已。
“我本来以为这次可以谈得久一些,至少超过半年吧,”他说,“之前我的每次恋爱都没超过三个月。”
“……半年也算久吗?”这个时间概念让我费解。
“你不知道?两个人能在一起半年以上,在我们这个圈子就算久了,如果能超过一年,那简直是真爱。”他说。
“啊?”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回应,“啊……”
Jack喝闷酒喝到凌晨1点多,我本来想安慰他几句,可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比较礼貌,最后只好作罢。
Jack满身酒气,跌跌撞撞的走过前台时,腿不小心被桌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他摇晃几下,更加站不稳,高大的身形直直往我身上压下来。我不得不使出全力去抱住他,不然两人都要摔地上不可。
我忙叫来小诚帮忙,两人合力把醉鬼Jack送到离紫格最近的一家酒店去。安顿好Jack之后,我们再返回紫格把卫生打扫干净,才锁门离开。
夜已深。
我骑着自行车,穿过灯火阑珊的大街,穿过漆黑寂静的小巷,思绪跟着凉风一起肆意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