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既然是旧楼,阶梯教室自然也上了一定年头。门刚打开一股浓厚的灰尘味扑面而来。深红色的厚窗帘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教室里阴暗的很。我打开灯,抬头往四周随便瞟了几眼,蜘蛛网不少。夏至伸出手指在桌面上划拉几下,“打扫”两个字的痕迹如此清晰。
好吧,这下可有的忙了。
按照劳动委员的分配,我和雷鸣还有另外几个男生负责门窗的清洁,夏至他们负责桌面的清洁。
我站在桌上擦高处的玻璃,夏至就在下面擦桌子,我们一高一低,跟灰尘奋战着。
“以后,”夏至突然开口,“就没机会跟你一起大扫除了。”
我低头看他,“谁说的?”
“嗯?”他也抬头看着我。
我蹲下来,跟他面对面,笑着说:“我们一起大扫除的机会还多的是。”
他显然很意外,“真的?”
我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夏至一字一顿的问。
“嗯,当然,”我用手里的脏抹布快速从他侧脸擦过,“骗你是小狗。”
他原本有点僵硬的脸上逐渐泛起笑容,像一朵慢慢绽开的向日葵。
窗帘已经拉开,窗外的香樟树在金色的夕阳中投下斑驳的影子,正好覆在我们两人身上。远处的知了又开始唱起不知名的歌来。我看着夏至脸上忽明忽暗的光影,仿佛看到了如火的夏天。
作者有话要说: 后晚见
第24章 暑假(上)
高一升高二的这个暑假,我终于如愿以偿,有了夏至的陪伴。不过这回不是去老爸家,而是我跟着夏至回了他的老家。
“暑期这么长,你去乡下住住也挺好,感受感受不一样的生活,不过别去太久,最多一星期就回来吧,住太久了会麻烦到夏至他爷爷奶奶。”老妈边交代边掏出三百块钱递给我,“这钱你收好,平时上街主动买点好吃的给老人家,我从店里拿了一箱牛奶和两袋燕麦回来,明天你记得都带上,还有,进门见了人嘴巴要甜一些,知道吗?”
“知道啦。”我接过钱,笑嘻嘻的点头答应。要搁平时,一下子这么多话,我早就嫌她啰嗦了。
第二天我跟夏至如约在汽车站碰头,他看我手里拎着的牛奶燕麦,顿时眉头皱了皱,“怎么带这么多?空手过去就行了。”
“我妈让带的,重死我了。”我把牛奶塞到他手上,“走吧,上车。”
夏至的老家在一个小镇上,独门独户的一个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树,以及好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加上一栋两层楼的房子,这完全是别墅啊。
我们刚进大门,率先迎上来的是一条看起来很凶的大狼狗,“汪,汪……”叫个不停,还一个劲的想往我身上跳。吓得我赶紧躲到夏至身后。
“阿黄!走开!”夏至大声呵斥。大狼狗“呜咽”一声跑开了。
原来这狗叫阿黄,可它身上一点都不黄,灰黑灰黑的。后来问了夏至才知道,这狗小时候是黄毛,因此而得名,只是后来长偏了,黄毛变黑毛,也不晓得是太脏了看起来黑,还是真的黑,反正怎么洗也洗不变色。
接着两位老人走了过来,头发花白,微微佝偻着背,不过看上去都还挺精神。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好朋友。”夏至说。
我赶紧开口道:“爷爷,奶奶,你们好,我叫张逐阳,你们叫我阳阳吧。”
爷爷露出和蔼的笑容,“好,好,欢迎到我们家玩,就当是自己家啊。”
奶奶也在一旁笑着说:“这孩子一看就是城里长大的,我们乡下地方条件比较简陋,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
“习惯,习惯的,”我连连点头,“我最喜欢乡下了,空气真好,风景也漂亮。”
进到屋里,我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爷爷奶奶又是一番客气,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忙向夏至递眼色。
他扭头偷偷笑了笑,然后说:“奶奶,饭是不是快做好了啊?我好饿了。”
“哎哟,我差点给忘了,我的排骨!”奶奶一拍自己脑袋,忙转身去了后院。
夏至把我带进他的房间。不是很大的一间屋子,除了一张大木床,还有一张旧书桌和一个小衣柜。
“我们乡下条件简陋,你就将就一下吧。”夏至说。
“滚。”我瞪他一眼,把背包扔到床上,自己也往床上一躺。硬梆梆的,大概席子底下就直接是床板了。
他也躺到我旁边,看着我说:“我爷爷奶奶都是很好的人,你就当自己家吧,我说真的,别拘束。”
“嗯,”我笑起来,“我不拘束,你也跟爷爷奶奶说下,别那么客气。”
“刚见面嘛多少难免的,待会一起吃顿饭就熟了。”他摸摸肚子,“哎,说到吃饭,真的好饿啊,我都没吃早饭。”
我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他,“谁叫你不吃的?又不早说……”
他几口干掉巧克力,最后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说:“你还有备而来啊,怕在我家饿着?”
“不是,”我说,“我妈上上上个月给塞的,一直放着没吃。”
“……不会过期了吧?”他皱眉问。
“说不定啊,”我一本正经的说,“反正放了蛮久了。”
“你给我等着!”他抛下这句狠话,转身出了房间。
吃饭时我不仅要对爷爷奶奶的劝吃笑脸相迎,还要时刻留意夏至的举动,生怕他有什么报复行为。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不过奶奶的厨艺比阿姨的要好,家常菜烧的相当地道,除了偏咸一点挑不出其他什么毛病。
饭后休息了一会,夏至拿上一根很长很细的竹竿,“走,带你去摘好吃的。”
我们来到院子的一棵树下,树上缀满一串串黄色的果子。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黄皮果,吃过吗?”还没等我回答,他又立即否定,“肯定没吃过,吃过就不会问了。”
“……”好吧,这话没毛病,我确实没吃过,更没见过它长在树上的样子。
夏至利索的用竹竿在树枝之间捣鼓,没几下就摘到一大串黄皮果。“挑颜色亮黄的吃,那种比较甜。”他说。
我将信将疑的按他的指点选了一颗放进嘴里,刚咬下去,一股强烈的酸意袭来,我的牙齿都快软掉了。我赶紧一口吐掉。
夏至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这样啊?”我抱怨,“没安好心。”
“酸酸甜甜才好吃嘛。”他又挑了颗颜色偏暗的果子给我,“这颗保证甜。”
我一把抢过果子,塞进他的嘴里。他乐呵呵的吃下去,把皮和籽吐出来。
“真的好甜。”他说完,又继续挑颜色暗的果子一颗接一颗吃起来。我抓过他的手,把他唇边的一颗果子抢过来,扔进自己嘴里,果然很甜。
他眯着眼看着我,“怎么样,没骗你吧?”
“嗯,”我仰头看了看树梢,“你继续,多摘一些。”这黄皮果一颗没多大,除掉皮和籽,果肉只剩一点点,不吃上个几串不过瘾。
“行,你等着啊。”夏至重新举起竹竿,尽挑颜色深的摘。那天我吃黄皮果吃到舌头发麻,牙齿发酸,这玩意就跟葡萄一样,再甜吃多了也一样会变酸。导致晚饭我都吃不下了,只随便扒了几口。
天黑以后,夏至把我带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洗澡。
四周没有灯光,只能隐约看到围墙的线条,树木的轮廓,以及水井的摇手。
夏至把衣服脱了随意挂到旁边的树杈上,昏暗里我只能瞟见他瘦长的身形。他一边往桶里摇水,一边说:“这水可凉快了,一开始你可能不适应,洗一会就好,还愣着干嘛,脱衣服呀。”
我开始慢慢的脱身上的衣服,T恤、短裤、内裤……心里突然感觉有点变扭。虽然都是男的,虽然小时候就□□相见过,但此时此刻我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直到我全身光溜溜的站在光溜溜的夏至面前,依旧有点手足无措。
“啧,阳阳,”夏至的声音混合在水流声里,听起来断断续续,“你可真白啊,像个发光的灯泡,都把周围给照亮了。”
“谁像你呀,跟包黑炭是亲兄弟吧?”我说。
“我那是健康的小麦色,”他说,“男人嘛,就是要黑一点,太白了显弱。”
“我承认我白,”我说,“但我不弱。”
“踢个球都能自己给摔了,不弱?你确定?”他说。
“那是意外!”我拿起水瓢往他身上浇水,“要不我们打一架,看看谁赢?”
“不要,”他也把水泼我身上,“我怕别人说我欺负你。”
我加快速度,拼命朝他浇水,从头顶灌下去的那种。他一边躲闪一边向我进攻。一大桶水很快就见了底。
两人洗个澡居然洗出了泼水节的气氛。
“行了行了,”他说,“别闹了,再闹下去我奶奶要过来找我们了。”
我吓一大跳,忙用毛巾挡住关键部位,“奶奶真的过来了?”
他笑起来,“没有,不过再晚点就说不定了。快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