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恂红着眼睛,质问出声,怒吼出声。呼里筠越是不言不语,向恂就越是气愤。十七年来的保护,向恂和宛茗希望向衍保留与人为善的纯真无暇,同时教予向衍防身护己的功夫,可是,向衍就是被呼里筠这样的伪善所欺骗,所蒙蔽,以至于一无所得,还要性命堪忧。
呼里筠的右手覆在左手手腕的红玛瑙上,眼泪无声滑落。呼里筠也想问问自己,每走一步,就更加后悔,为什么还会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看着向衍在自己面前倒下,看着向衍在自己面前痛不欲生,看着向衍在自己面前脆弱无助,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无情,可又为什么会这般心痛?
“交出解药,朕让你们呼里族所有人平安无事地离开泾国,否则的话,朕将倾覆整个呼里族!你到底想要什么,说!”
最终,向衍也会像向恂一样,洞悉这样居心叵测的自己,呼里筠连解释的立场都失去了,“皇上,解药不在我手里,我没有办法救向衍……呼里王储在驿站等着和您交涉,他……”
向恂倒吸了一口气,盯着呼里筠的眼神更加凌厉,“衍儿为了你这种人,真是千万个不值得!朕去看看,你们这些人处心积虑,大费周章是要做什么?!”
命人牵来了马,向恂冒着雨,身后跟了一小队人马,直接前往宫外驿站。
晚风细雨敲打着车窗,洪欣和叶穗趁夜赶路,只想早一点到达边关,早一点见到向径。风雨飘摇所带来的不安感,虽未言明,却弥漫在洪欣和叶穗心里,一边惦念着皇城,一边牵挂着战场。
而此时的城墙下,伏戎久攻不下,但仍持续不断地厮杀,僵持的状况一拖再拖,泾军略显疲惫之色。伏戎兵力的韧性,远远超出了向径和洪世昌的预估。
洪世昌凝神看着城下的战局,双拳焦急地敲在城墙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种奇怪的感觉,伏戎的战斗力怎么会在几天之间增强这么多?一定有什么原因,隐藏的原因……”
“是死士”,向径和周骏拽住缰绳,一左一右注视着周遭面容灰白的敌军,“受了伤也不会觉得痛,比正常人更加孔武暴力,就算被击中要害,也不会瞬间毙命,身挨数刀仍具有异于常人的战斗力。没死,但是比死人更加麻木。”
周骏的脸上混杂了雪水和汗水,难以放松,“伏戎竟然对自己的子民如此惨无人道,哪有为君之德?殿下,这该如何应对?硬碰硬只会消磨将士们的斗志和精力。”
“需要绳索,令其毙命不如将其束缚……”
“太子!”向径话未说完,洪世昌带了一小队人马冲出城门,远远地将绳索的另一头甩给了向径,“抓住!”
“洪叔,来得正是时候……”向径和洪世昌配合默契,活用绳索,将靠近的敌军三三两两捆绕在一起,绑得动弹不了。
找到应对之法,攻势稍弱一些的时候,洪世昌策马到向径身边,递过一封信,“皇上的亲笔,快马加急刚刚送到,千叮万嘱让你亲自,即刻拆封,想必是有要紧的事。”
大敌当前的紧急时刻也不例外,向径心有疑惑,抽出了信纸,向恂写下的短短数语,却是一个足以引发大逆转的命令。
☆、第44章 置之死地望径还
推开了在旁撑伞的侍卫,向恂独自,跨进了雨中。
“朕想一个人静静,你们原地待命。”
向恂不敢回宫,不敢,因为有愧。怕宛茗问起向径,问起向衍,自己无从回答。
“皇上是过来要我的命,还是过来要解药?”呼里锦扬看着拽住自己领子的向恂,笑道,“贵国公主的毒只有我能解,这可怎么办才好?”
向恂耐着性子放开呼里锦扬,咬着牙问,“条件?”
“很简单,也很公平,一命换一命,交出太子,救回公主”,呼里锦扬享受般地看着向恂愤恨惊讶的眼神,“舍不得吗?和唯一的王位继承人相比,女儿身的公主就没什么价值了么?那么下一战捷报传来的同时,公主毒发身亡的噩耗也将传遍京城……或者,让太子向伏戎投降,成为俘虏,成为像您曾经那样,名扬天下的人质。说不定被伏戎公主看上,招为驸马,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也不一定。”
向恂握紧了双拳,心口像是要炸裂一般燃烧着。
“没有了太子的泾国,北三城被伏戎囊获,南三州县归呼里族所有,泾国接下来的惨败耻辱史即将上演。好消息是,原本重病的泾国公主将会逐渐康复好转,不知皇上对这样的交易是否满意?”和向恂相反的,呼里锦扬神态自若,平静得近乎冰冷。
再怎么无法选择,向恂还是做出了选择,向径和向衍又将因为向恂的这个选择,改变命运。
不小心踏进积满了雨水的泥坑,没有力气的双腿再也走不动,向恂就那样顺势跪在了雨水里,嘴唇颤抖,眼泪的味道心酸且无奈。
“皇上……”从向恂出宫就悄悄跟着的慕清,撑着伞快步蹲在了向恂身边,为向恂挡住了瓢泼的雨,也就将向恂脸上的眼泪看得更清楚了,哽咽也堵在了慕清的心里,“皇上,身体会受不了的,回宫吧……”
向恂摇着头,哭喊出声,“朕凭什么?凭什么安然无恙地回去,又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决定她们的命运?朕和宛儿以她们一生的幸福为期许,可是当她们一降生,径儿就因为朕,开始了注定不会轻易得到幸福的路。明明知道,明明比任何人都了解,朕为什么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选择,只不过是将衍儿身上的危险推给了径儿,这算什么选择?朕只是这样做了,然后再像当年抱住刚出生的径儿那样,相信径儿能将这一切克服吗?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太可笑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皇上能做的都做了,不是吗?”慕清努力地想要将向恂从冰冷的雨水中扶起来,“世事难料,不尽然都是皇上的错。人定胜天,此时放弃还为时过早,皇上,还请振作起来,您是天子,怎能倒下!”
雨水沿着纸扇的边缘坠成水帘,向恂的额头抵在慕清肩膀,凝噎难言,向恂背负了太多,再多的安慰都是没有用的,慕清拍着向恂颤抖的双肩,轻启唇,哼起了江南小调,希望在这凄凉的雨夜传递点点平静与安宁。
“洪将军,太子的命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就要亮了,敌军说不定还会有增援,怎么能让太子一个人应战?下令打开城门吧,末将必须去帮太子,怎么能只是站在这里看着呢?万一……怎么向皇上和娘娘交代?”
洪世昌闭上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周骏,这是军令!”
“看着太子送死的军令算什么?!洪将军,你和太子都怎么了?这是不对的啊,末将做不到,公主还拜托……”
洪世昌打晕了周骏,睁开的眼眶湿润了,“周骏,这一战,为了公主,我们只能输啊,太子,太子她……”
洪世昌靠着身后的柱子,不停地用头敲着,敲着,眼泪落满了这个大汉的衣襟。
“太子,皇上说什么了?是不是催我们速速凯旋回朝?”
“洪叔……”向径将手里的信塞到了洪世昌手里,笑着,“回朝代我告诉父皇母后,衍儿,禾儿,我一定会践行自己的承诺,护天下,爱臣民,平安归。”
向恂的亲笔:径儿,为了衍儿,和伏戎的战争,输掉吧。但为了你自己,找机会逃走,不要成为人质,活着,尽全力活着。
“大哥,大哥”,洪欣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洪世昌面前,抓住满脸是泪的洪世昌,不断地问,“大哥,你怎么了?听说城下在开战,你在这做什么,做什么?径儿呢?她在哪儿,你说话啊!”
洪世昌抬眼看着眼前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洪欣,“小妹,你来了,那皇上来了没有?我要问问原因,我才要问清楚!皇上那等同于让太子送死的命令算什么,怎么舍得啊……”
“大哥,你,你说什么胡话呢?”洪欣拼命想要将洪世昌晃清醒,心里却已经慌乱不已。
站在门口的叶穗全身哆嗦,后退着转身,奋力跑向城墙。耳边的战壕声,嘶喊声愈加清晰,叶穗的心不可遏制地慢慢地往下坠,眼中充满了泪,而心里,充满了想念。
“向径,向径,向径,你说过……你说过……”一遍又一遍擦掉眼泪,不愿视线变得模糊,叶穗扶着城墙,想要在城下的千军万马中找到向径,“你说过会回来,要听答案……我在这儿,我的答案就在这儿,你在哪儿?我想看看你,向径……”
雪花落在叶穗手背,风吹起了叶穗的披风,一袭红色嫁衣于叶穗身上若隐若现,叶穗的呼喊声,响彻在雪花飘落的一片白茫茫中。
“向径,向径……”
“嘶!”
马蹄踢翻了举矛刺过来的伏戎兵,向径左手拽住缰绳,不相信地回头去看越来越远的城门,那个模糊的人影落入眼帘,给了向径一个惊喜,“怎么会听到禾儿这样叫我,真不习惯,看来要每天每天都听一听才行。‘如风’,你说,禾儿她会每天每天在我身边,这样叫我吗?”
“嘶!”
向径笑着,朝着叶穗,举高了手里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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