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渡洲使悄悄地从侧门溜了出去,盯梢的亲卫也一路尾随。
渡洲使来到部落首领的府中,看到首领在院中饮酒赏月,走过去坐下,“首领大人好兴致啊。”
首领转过头看见是他,拿起旁边的一个杯子也倒了一杯酒递到他桌前说道:“忙里偷闲罢了,赵兄今日怎得空前来坐坐啊。”
渡洲使拿起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陛下今日召我说起了医馆一事,恐怕这层纸快要被烧着了。”
首领笑了笑,继续倒酒,“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我还会坐在这里饮酒闲聊吗?”
渡洲使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
首领放下酒壶也看着他说道:“陛下不过是在探你虚实而已,如果他真知道了什么,你我两人早就成了这月下的一缕孤魂。”
渡洲使点了点头,确实今日皇帝召他只是吓了他一下,并没有重罚处治,也只是说了那大夫买宅子一事,让他好好调查医馆。就算知道了他提前和那大夫打过招呼,他大可以说是因为之前人彘一事不想暴露才编了谎。至于医馆的人事调动,那是医馆的规定衙门管不了。就算要深究,也可以说是之前的大夫无能治不好时疫,医馆都辞退了换了一批新的。反正大不了只是惩处,脑袋至少能保住。就算再不济,还有上面那位,总不至于太惨。
渡洲使脑袋转过弯来后,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继续喝他的酒赏他的月。
这日,李言再来医馆找那大夫,一次吐不干净就多来几次,总能磨出他想要的东西。
李言问他可有接触过半月前最早感染时疫的病人,那大夫想了一下,确实刚来医馆的时候见过两名,只是医馆说了不用诊治。
李言诧异,“为何不治?”
那大夫回忆了一下当时的事,他第一次去善堂外诊时就见到两名病人缩在角落里,还准备上前诊治,医馆的一名小厮呵斥他说那两名病人治不好,不要浪费药材,至于为何治不好,那小厮没有说。过了几天,他再去善堂外诊,来了一群后感染的病人,之前的那两名病人就不见了,当时人多他也就没再问。
李言问他那两名病人有何不同,大夫再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除了和其他病人一样咳嗽发热外,最明显的不同就是他们身上有很多红疹,严重的还有脓水,还患有血痢,面容凹陷,一副垂死之态。
李言听着他的话,想到了什么,红疹?血痢?之前找到的第二副药方开了治疗这两种病症的药材,难道最先感染时疫的病人皆有此症,可这也不是什么疑难病症。按药方医治应该能大好,为何不准大夫诊治,又为何会患有红疹和血痢?
李言问那大夫知不知道那两名病人为何会有此等症状,大夫直摇头说不知。东南阴雨连绵,时疫突发,许是过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有可能导致出现这种病症,不仔细检查无法断定。
李言低着头细细想了好久,抬起头对大夫说:“朕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三日后,善堂里的病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开始拉肚子,人人都只以为是上一餐衙门给了馊米粥闹得大家肚子疼。谁都不知道是他们的皇帝偷偷下的药,大夫也例行公事一样过来瞧过了。
李言这日正和渡洲使说这话,一名衙役来报说善堂里的病人身体不适全都开始闹肚子,大夫说是服用的汤药引起的。
李言眉头紧锁,看着渡洲使说道:“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渡洲使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说微臣不知微臣不知。汤药是由医馆每日负责抓药熬药送药,衙门并不过问,只负责清算所需的银两。
李言大怒:“这药都要吃死人了,你还在这跟朕说你不知你不管,朕看你是脑袋安生得太久不中用了。”
渡洲使听出皇帝话里的意思,吓出一身冷汗,皇帝真动怒了要砍他脑袋了,这可如何是好,只有磕头谢罪。
李言盯着地上磕头的人,怒斥道:“传朕旨意,查封所有医馆的全部药材。若有抗旨不遵者,定斩不饶。”
亲卫领旨退下,李言盯着地上的人。只见渡洲使跪在地上脸色铁青,暗自思考,心里在担忧着什么,所有的样子尽收眼底。
李言回到书房集齐所有亲卫吩咐三日后再次抄查雨霖楼,这消息传到渡洲使耳中,当即就坐不住了。还没等到夜里,就带着人悄悄从侧门出去,盯梢的侍卫自热也跟着去了。
李言坐在书房里看着书,苏瑜过来陪他,笑着坐在他旁边。
李言放下书凑过来问道:“先生笑什么?”
苏瑜捏了捏他的脸说:“我看你不当皇帝兴许能当个名角。”
李言心里一乐,靠在苏瑜的肩膀上蹭蹭,“求之不得,我若当了名角,便日日拉着先生歌舞升平醉身温柔乡,岂不逍遥快活。”
苏瑜笑笑,摸着李言的脑袋,李言看着他的侧脸凑近了些亲了亲。不管在哪,不管是什么身份,苏瑜永远都是他的温柔乡,溺死也无妨。
渡洲使赶往首领府中商议此事,皇帝下令封查所有的医馆,还命亲卫再次抄查雨霖楼,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只怕小命不保。
亲卫来向李言汇报渡洲使的行踪,李言点点头让他退下继续盯着。
李言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桌上成堆的资料冷哼了一声,这条毒蛇藏得太久太深了,如果不打打草,怎么知道它在哪。
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捕获弱蝉勇猛无畏的螳螂,可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那只黄雀到底在哪潜伏着。
第46章 收网
渡洲使和首领商量好对策后,立刻赶回府里,写了一封密信,飞鸽传书。带着渡洲使的焦虑和秘密,鸽子一路飞往南陵。
翌日,等到夜深了,首领带着几个部落人,渡洲使带着几位亲信,一群人偷偷摸摸去了雨霖楼。
李言和苏瑜带着亲卫躲在雨霖楼对面的小巷子里守株待兔,没想到以为只是打打草,却正好打到了七寸。
渡洲使四处张望确定无人,进入雨霖楼大门一直往里走,走到一堵墙前四处摸索,墙上出现了一扇石门。渡洲使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一群人摸黑走进去,李言一行人等他们进去了随后也钻了进去。
石门里面有很多岔口,都是不同的密道,纵横交错,看来这下面联络着不同的地方,进行着不可告人的事情。
渡洲使带着人七拐八拐钻了不知多少条密道,差不多快绕晕了。终于走到另一扇石门前,再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去。李言吩咐亲卫在门外守着,他和苏瑜钻了进去。
渡洲使在墙上摸到一根火把点着,石门里面就是一间密室,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箱。
“东西全在这里,陛下来之后就没有再动过。”渡洲使摸着木箱对首领说。
首领点点头,“如今只有从密道里运出城了,城内现在不安稳,等陛下走了再运回来。”
渡洲使吩咐其他人过来搬走,站在一旁监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不放心地说:“城外可安排好了?”
首领气定神闲地双手别在背后,“你放心,那老头在城外候着,等这东西运出去他就知道了。”
李言听完他们的对话钻了出来,吩咐亲卫躲在密道了跟着他们出城。
渡洲使一群人推着十几箱东西拐进三四条密道,密道里声音不停地在回荡,一群人就跟拆迁队一样。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见到光亮,终于快走到地面上了。钻出密道已经是城外了,一个老头驾着辆马车守在前面,四处张望怕有人来。见渡洲使他们上来了,赶紧跳下马车过来,“大人辛苦了,这些东西就交给草民吧。”
一群人正办理交接,李言带着亲卫立刻将他们围住,老头吓得拔腿就要跑,被亲卫一把拎了回来。
渡洲使见到李言眉头微皱,顿了一下,装作惶恐不安地样子上前跪下行礼,“陛下怎么突然到此,天黑难行,小心伤了陛下。”
李言盯着他冷哼了一声,“赵卿又为何在此啊,难不成是出来赏月?”说着李言走上前要揭开木箱一看究竟,苏瑜拉过他,“我来。”
木箱揭开盖后一阵扑鼻的酸臭,苏瑜帮李言捂住鼻子上前查看,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乌黑发臭的药材,虽然肉眼无法分辨是何种药材,但凭气味也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言指着箱子问渡洲使:“赵卿赏月为何要带这么多药材啊?”
渡洲使跪在地上没有说话,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个劲儿地磕头谢罪,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李言看他的样子也就明白了,“天黑难行,赵卿还是陪朕回衙门赏月吧。”
亲卫押着一群人回了衙门,李言召来大夫仔细辨认这些药材,大夫忍着要被熏死的危险和想吐的欲望,耐心地检查辨认了这些药材。
李言坐在堂上,“如何?”
大夫检查完走过来回话,“回陛下,有些是变了质的药材,有些根本就不是药材,只是用些廉价的杂草制成的毒|药材。”
李言眉头紧锁,再问:“吃了会如何?”
大夫仔细想了想,“这些药材带着毒性,服用后会引起肠胃不适,长期服用只怕会引起痢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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