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洵,我们去那放,那地宽阔。”李言指着前方拉着千洵跑过去。
“千洵,你听我口令跑起来!”李言在田坝上托着风筝向千洵喊。
“好!”千洵则一手拉着线,一手拿着线柄,双腿迈开,整装待发。
“三!二!一!放!”李言放开风筝,千洵牵着线,奋力跑着,风筝随着风迅速升起。
“跑快点!再跑快点!要掉下来了!”李言跟着他跑,一边跑一边喊。
苏瑜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春日里的暖风格外会撩拨着九曲心肠,嘴角挂着的笑忍不住跑出来驻扎在脸上。
跑累了,李言凑到苏瑜身边,靠在他肩膀上喘着气,问道:“先生笑什么?”
苏瑜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又抬头望着千洵撒欢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春意,说道:“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苏瑜眉头微蹙,眼神慌乱,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搭在心头四处撞击,仿佛只有胸膛一处是活着的。明明是初次从口中说出此句,为何会如唤故人?
李言见苏瑜的脸色有些慌乱,盯着他问:“先生怎么了?”
四处逃窜的慌张被李言的问话牵回来,苏瑜缓了缓神,微微摇头,“没事。”
李言也没再多问,继续靠在苏瑜的肩头。苏瑜掏出袖口里的帕子替他擦脸上的汗,柔声问:“累了吗,那有水。”
李言忍不住想笑,苏瑜越来越有府邸夫人的样子了。衣服里有手帕,郊游不忘了带水。
李言瞥见苏瑜身后的野花,蹲下来仔细观赏。
“这花真好看,还香香的。”李言凑近嗅了嗅。
“陌上花开,归心似箭。”李言嬉笑道。
“错了,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苏瑜一本正经地解释。
“先生才错了,陌上花开,欣欣向荣。此番美景当然是归心似箭,急着回去带着心上人来一起观赏啊。花开了我第一个告诉你想和你一起看,月圆了我第一个告诉你想和你一起看。良辰美景,自然要与你同说与你同游。虽然急着见到你问候你,并不是因为花有多美,月有多圆,但正因为是同你说同你游,花才美,月才圆。”李言凝视着苏瑜,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苏瑜虽然不太明白,但李言开心就好,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喝水吗,我去拿。”
“喝。”
一月后,林泽按李言书信写的地址寻了过来。
“我半月后就要随父亲前往东北了。”林泽坐在桌前吃着中午剩下来的饭菜。
“玥儿呢?”李言忙问道。
“啊?她在宫里啊。”林泽扒拉着饭。
李言真想一个白眼翻死他,这块木头还没开窍呢。
“我是问你去了东北,玥儿怎么办。”李言替林泽夹着菜。
林泽嘴里嚼着饭看着李言说道:“提亲的暂时没有,皇帝也暂时没有指婚的想法,估摸着应该是由公主自己挑选的意思。我远赴东北,不知几时回来,总不能空口白话让她等我吧,等我回来后再好好打算。”
这小子真是活该单着,但也还算有点良心,李言腹诽着。
按理说如今祁芜交好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动荡,为何皇帝这么着急派湛卢前去。芜国虽然不敌祁国,但还不至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随后李言又问起东北的情况,林泽只是说东北部落有些不安分暂无大碍,李言不放心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休息片刻后,林泽准备回京。
“林泽兄怎么不在此多待几日?”千洵在门口送他。
“待不了了,回去该准备去东北的东西。你们保重,等我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在这睡几天,吃穷你们。”林泽戳戳李言。
“就你还能吃穷我?”李言踢了他一下,不屑道。
林泽准备翻身上马,李言拉住他,郑重地说道:“此去东北,路途遥远,环境险恶,边境动荡,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厉害着呢。”林泽拍拍李言的肩膀安慰着。
“一定要活着回来啊,你要是敢让玥儿守活寡,我饶不了你。”李言又踹了他一下。
“没事,我不做主帅,上不了战场死不了,你要真担心我,我告诉你一个法子。”林泽郑重其事地拉过李言。
“你呀,每天在菩萨面前为我诵经祈福,求他保佑。他被你的诚心感化了,我就平安归来了。”林泽挤眉弄眼,嘿嘿地笑着。
“你小子玩我。”李言重重踹了他一下,这小子就是找打。
“行了不多说了,我走了,你们别送了回去吧。”
“保重。”
“保重。”
林泽策马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住着小屋子,过着小日子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韦庄《菩萨蛮》
“谁知江南无醉意,笑看春风十里香。”——《知江南》
第13章 隰桑
是夜,李言趴在案桌上举着书心不在焉,看了看对面正襟危坐的苏瑜。
“林泽和玥儿两情相悦,互相喜欢,可就是谁也不敢说破,自己闷自己的。”
“互相…喜欢?”苏瑜不解,放下书,抬头问李言,“所为何物?”
李言听完很是诧异,下巴都要惊掉了。
“先生不知何为喜欢?”
“?”
李言清清嗓子,郑重其辞。
“喜欢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喜欢就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喜欢就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
“喜欢就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
“...”
完了,他的先生,也是一块旷世奇绝的大木头!
次日上午,李言坐在案桌前批作业,苏瑜依旧正襟危坐在他对面看书。
李言贼心不死,虽然昨晚一个晴天霹雳让他“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但是他不甘心。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日再来。
想着便做着,李言举起手边的书,清清嗓子,咳嗽两声。俨然一副夫子做派,就差下巴上的山羊胡。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说完一句就瞥向苏瑜,看看他的反应,居然一动不动!
“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
一动不动…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一动不动…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
“厨房有做好的苏晏糕。”
“我去拿!”
李言一手一块,狼吞虎咽。苏瑜看了看他样子,忍俊不禁。
“为何爱吃。”
“啊?”正吃的尽兴,冷不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李言没反应过来。
“为何爱吃苏晏糕?”
李言想了想,他也说不上来,这糕点并不是格外特别。可他就是喜欢,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样才喜欢。
“不知道,就是喜欢。”
苏瑜这是第二次听见他说喜欢这个词,何为喜欢?喜欢如何?苏瑜不知,人间的名词太多,情|欲太多,他还没有全部弄明白。比如他就不明白岁月如梭是什么,比如他就不明白逆风而行是什么,比如他就不明白憎恨是什么,比如他就不明白眼前人所说的喜欢是什么。
只是看着李言满心欢喜,一尘不染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只是看着他对着自己明媚的笑,只是看着他和自己一样爱吃苏晏糕,心里就暖暖的。
李言将盘中的糕点一扫而光,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两口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生活如此,快哉快哉。
但是,酒足饭饱之后,李言回过神来觉得不对劲啊。怎么回回逗苏瑜最后都被牵着鼻子走,心下暗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千洵本来寻来几只蛐蛐来找李言,走到门口听见他们的对话,想了一下还是没进去。只是一个人在走廊上纳闷,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会心跳加速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为何每次李言和苏先生独处他都不好意思进去呢?为什么每次三个人在的时候自己就觉得屁股上有钉子坐不住呢?不懂不懂。
三人偶尔乘船游湖,听雨品酒。
千洵在前面撑篙,李言卧躺在苏瑜大腿上。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经过莲花丛,李言顺手摘了一朵莲叶,将酒倒在上面,仰着头喝。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学着古人对着湖面长吟,抒发完寄情山水的感慨之后,将喝完酒的莲叶盖在脸上继续枕着苏瑜睡觉。
苏瑜低头望着他,莞尔一笑。伸手赶走立在莲叶上的蜻蜓,不让它吵了怀里的人。
这日回去,李言咳嗽了几声,觉得脑袋有点晕晕的,以为是喝酒的缘故没有太在意。
翌日清晨,苏瑜见李言还没有起床。上学就要耽误了,随即赶去喊他。
“殿下,起来了,要耽误上学了。”苏瑜推着被窝。
被子里的人懒懒地扭着,探出半个脑袋,“我马上起。”
“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奇怪。”苏瑜听出他浓重的鼻音。
“我也不知道,可能昨日酒喝多了吧。头有点晕,等我再缓缓就好了。”李言有气无力地眯着眼。
苏瑜伸出手摸着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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