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暖玉 (Comtesse)

秦安整理着明天要用的书籍和笔记本，右侧凳子上放的全是他的辅导材料。他从其中抽出两封信，都没有归属，只有封面写着“致:秦安先生”几个大字。

信封上只有一股油墨留下的味道，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

第一封信被秦安当做了传销组织的洗脑信，第二封被他当做了以前有过节的人发来的警告。

但是事实似乎并不是如此。

秦安抽出信，或许那并不能称之为信，那依旧是一张一寸宽的小纸条，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记住，你的身边充满罪恶。

典型的中二病发作。

秦安猛地握紧手，小纸片被揪成一团。他眼神中仿佛暗含云涌，与先前恬静温柔的样子无法相提并论，这一瞬间好像黑化了一个度。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偏偏找上他？

“秦小安？”

秦安回过神，眼中锐气全消，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全塞进书包里，结巴地回了一句：“我在。”

苏盟靠着门框，只见里面只亮着一盏胡萝卜台灯，桌上还摊着两本练习簿。

刚才系统吹抽风似的乱叫，积分一下子扣了一百，没过几秒又扣了一百，他今天的努力全成了无用功，这不是最要紧的，可怕的事——秦安又不对劲了！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秦安黑化指数飙升。

苏盟暂停了录像就往这里跑，各种想象着这小屁孩哪里出了问题，但看这情形，不像是做噩梦也不像是因为某种青春期问题而困惑......

苏盟跑过来太急还没想好措辞，所以当场接地气地编了个:“咳，我明天有两个快递，回来记得签收。”

秦安微微歪头，搞不清他为什么特地跑来说这个，他心里依旧毛糙烦躁，便顺口回答了句:“好的。”

系统的咆哮停止了，为他刷了一波小白花瓣，现有积分降了两百。秦安比他矮了半个头，神色淡淡好像看尽长安花似的，苏盟猜想自己今晚恐怕睡不着了。

“秦安，你知道我是个警察，还是队长。”

秦安不明所以，轻轻“嗯”了一声回答。忽然想起来苏夫人先前忧虑的事情——他的身份对苏盟很不利。

秦安回过神，平视着前方，心跳竟然微微加速，他说:“我知道。”

苏盟清清嗓子，装逼如风地拖延时间准备稿子:“哥所在的小队虽然管理不了整个陵城的事物，但几条马路还是绰绰有余，其他全靠兄弟们八方支援，四舍五入陵城算得上安全。不过，一码归一码，手机上一键报警定位得放在主页上，出事就叫警察叔叔。”

秦安缩在袖口里互相“折磨”的手指停下，默默无言地重复方才的那番话，咀嚼几遍终于确认——这人又在犯傻了。

尽管如此想着，秦安感觉压在心上的迷雾忽然消散了，像清晨溃散的水雾被初阳照耀，尽管它并非消失于天际，但始终被旭日穿透。

“我明白了。”

苏盟还在绞尽脑汁想官话，准备灌两碗鸡汤，突然听到小乔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哟！积分加一百。”

越升级，小乔的话就越少，现在连为什么加分都不说了！服务质量极差！

苏盟个人总得刚才那段话特别土味，说出口后差点咬着自己舌头。那段话莫名带着黑社会分地盘收保护费的感觉，偏偏这样随口吐出来的话，让秦安高兴了，还加了一百分。

......原来秦安吃这一套。

苏盟突然明白了一个点，为什么在书中秦安会选择那条不拘一格的道路。

果然土味终究会卷土重来啊......

异能部的人忙了好几天终于把资料整理得差不多了，从甄嘉的个人资料人际关系到近几年的交往对象，扒得底裤都不剩下。

苏盟看到半夜，第一次看到秦安与那人对上眼的时候，他心跳漏了一拍，自我意淫着一个凶案现场。

好在那人识相地逃之夭夭了，不然只有当假发提供者的料。

苏盟反复把那个片段看了好几遍，各个角度都没有拍全那个黑衣服男人的脸。他好像是紫外线过敏似的，在这个时间段把自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因为他时常垂着脑袋，即便有眼睛也看不大清楚，最清楚的是他扁平的圆帽子。

然而巧合的是，八天前小吃街那条路上的车祸肇事人也是同样的装扮。马失前蹄，这次他抬了头，露出的部分被拍了下来。

此人皮肤苍白眼睛无神，眼睛毫无斗志地半张着。不远处静静围着一群人，更多人在往后退让。他看到倒在一旁的李文却毫无波澜，下一秒就转着方向盘准备第二次攻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方向盘打过了，直接撞上了路灯杆，安全气囊当场爆了出来，直接冲向男人的正脸，男人躲避不及。

事后他捂着脑袋停留了将近半分钟，而后打着方向盘不顾前面行走的人群，横冲直撞逃走了，期间有两名路人被擦伤了手臂，指着车尾气骂了二十分钟。

层出不穷的国骂和李文的哀嚎以及旁人的窃窃私语夹杂在一起，比菜市场还热闹上几分。

十五分钟后，李文被救护车“乌拉乌拉”地抬走了。

“苏哥，这人要是真是甄嘉，无冤无仇，他为什么想杀李文？”

路枫光棍一条，昨天干脆睡在了警局休息室，现在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干毛巾，站在洗漱台前跟苏盟聊案子。

苏盟早上麦片牛奶喝多了，尿急，没想到在厕所还能加一会班。

苏盟背对着他拉裤链，伴随着洁厕灵的芬芳，回答了句：“下面的人把甄嘉的资料全整理了，都在我桌上，你看了就知道。”

路枫“咕噜噜”漱着口，闻言差点翻白眼，鼻子不受控制地喷了口气。他看了三天的文字录像和档案，食欲都下降了不少，每隔十分钟就间歇性规律地狂躁一次。

听到这话，路枫连忙把漱口水吐了，以免想不通喝下去，按照苏盟目前的状况来看，路枫猜想——这人一定会一个电话把救护车喊来，拖着他去医院洗胃，然后苏盟继续捣鼓这个案子，每天一束花按时送至病房，导致护士纷纷猜测，送花人是他女朋友。

因为以前的苏盟就是这么干的，所谓不差钱但差人，还他妈的让花店随便送花，要是康乃馨，他可不就成爹了。

说多了都是泪。

不过苏盟这两天勤奋的不得了，还比前些年更有耐心了，一种流氓从良到一半磨磨蹭蹭的感觉。

苏盟想到监控录像中二人对峙的一分多钟，下了个命令：“派人去陵城一中附近蹲点。”

路枫“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我明白了。”

先前李文被撞，再者秦安与那人对上眼，不管此人到底是不是甄嘉，陵城一中似乎被盯上了。

这事路枫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苏盟把资料理了理，甄嘉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大致有了个轮廓。

“极其平淡的生活，这些年里唯一的放纵是和同事去酒吧。”肖晟拿着本子涂涂改改，“平日里快被女儿的医疗费压垮，结果还莫名其妙欠了别人几十万。”

路枫看着资料，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一个破酒吧收费这么贵？”

“平常酒吧没这么贵，甄嘉被骗了。”苏盟搜着夜色两个字，除去打擦边球的“夜色色”等，整个陵城只开了一家，“嗯？这个地址。”

“普联区。这个地方我记得都是些没拆迁的老房子，一平大概也要三万多。不过酒吧为什么开在这种地方，客流量不够啊。”路枫年龄逐渐上涨，这些时间开始琢磨买房的事情，结果一查陵城的房价，深深觉得自己还是单身一辈子比较快乐。

肖晟听到苏盟之前的一个疑惑词，问道：“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吗？”

苏盟将这三个字与记忆中的地方对比，彻底对上了号。这个区域，是秦安养父母房子的所在地，不过自从他的养父母离奇去世之后，房产证也都不翼而飞，没多久那间屋子就被抢占，所以秦安不得不去桥洞。

不怪苏盟心眼多，实在是光哥无奇不用，一根狗尾巴草都能说出花，最后还跟秦安搭上关系。

他含糊地解释了句：“跟家里小孩有点关系。”

苏盟翻过页，一整页都是打印下来的几张监控截图。时间是下午八点半，酒吧门口站了两个人，还是两位“老熟人”。

甄嘉、李文。





第13章 第 13 章
13

夜色从外表来看是选址不恰当的酒吧，从内部看是一家黑心店，被他坑过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不过基于流量几乎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区的人，他们通常私下解决。

搬砖什么的，随地就能捡一麻袋。

甄嘉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体育老师，上有老下有小，没权利没金钱，只有乖乖被宰的份儿。

李文的账户中时常流入来历不明的资金，有时是五千有时是一万，其账户的源头分散，但开户地址都在潢城。

——最混乱的城市之一。

潢城位于正南方，距离陵城三千多公里，表面风光其地下掩盖着一圈黑色的产业链，买卖各类生命，刺杀行业等等。

这个地方也是秦安本家的所在地，潢城之所以表面风光靓丽，因为他土地上有一个秦家护着，地下的产业链秦家也渗透了些许，这个阶段他们只不过保持着相互帮助的关系，距离秦家下海还久——得等到秦安变身大佬，一路火花加闪电的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