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赎罪 (遥远星系的红移)

他明白，在他的心底里有一道沟壑，却从未察觉这道沟壑到底有多深多长、能渗出多少血来。
那个时候，在瞻仰完遗容之后，封哲一个人去了曾经和简天祺去过的海滩。
在那个海滩，封哲第一次遇见了简天祺。
在那个海滩，简天祺第一次向封哲表白。
在那个海滩，封哲第一次拒绝了简天祺。
简天祺死后不久，不知从哪里传出了流言，说简家的二少爷是为情自杀，而他所爱的人，是封家的长子封哲。
各个媒体因这个流言而纷纷行动起来，处于流言中心的封哲却像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样，拒绝接受访问的同时也依旧享受着生活。
喝着美酒，和漂亮的女人来往，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像是从未失去过什么一样。
渐渐地，这个流言被越来越多的人忘记，也不再具有被人们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的价值……
最后所有人都会忘记，记得的只有封哲。
“你没休息好我还叫你去酒吧，”简天祺的话里透出歉意，“那不如别去了，我送你回家休息吧，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回答，简天祺正疑惑地要再开口，就听见了封哲的声音。
“那不就浪费了你特意为我举办的欢迎会？”封哲终于再次望向了简天祺，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自信的、富有魅力的、没有破绽的微笑。
梳理了思绪，疏通了情绪，封哲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不迫。
“你怎么知道的？”简天祺诧异。
“你的心思有那么难猜吗？”封哲反问。
“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这下惊喜全没了。”简天祺泄气地说。
“我不需要惊喜，”封哲说，“我现在只想和你去喝两杯。”
封哲刚进酒吧就被撒了一脑袋彩带。
一群人男的女的高兴地齐齐冲着封哲喊“surprise”，有些脸孔有点印象，有些则是完全不认识的，远远的还看见桌子上摆着个大蛋糕。
这些都是简天祺的朋友，他的朋友很多，而且不分阶层。
热热闹闹过去之后，封哲拿着一杯鸡尾酒坐在了沙发上，简天祺则拿着两块蛋糕过来。
期间有陌生的漂亮女人来搭话，封哲还请了她们几杯酒。
“为什么都只和你搭话？”简天祺撇了撇嘴，明显有些不满。
“要不我走远点？”封哲晃了晃酒杯说。
简天祺的长相自然不差，只是在封哲的旁边就很容易显露出差距，虽然年龄相仿，但在散发着成熟味道的封哲旁边，简天祺有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幼稚的小孩一样。
“别！”简天祺连忙叫住，放下了蛋糕的手已经抓住了封哲的手臂。
杯子里的酒被这动作晃得洒了一些出来，沾湿了封哲的手臂和简天祺的手。
四目相对，封哲看见了简天祺眼中倒映出来的光。
在这昏暗里的视野里分外耀眼。
耳边仿佛响起了海浪翻滚的声音，夹杂着那藏在久远记忆里的熟悉的嗓音——
“阿哲，我喜欢你。”
豁出去的、倾尽了一切的表白，却又掩饰不住脸上羞涩的绯色。
然而海浪的声音渐渐止息，在这才刚刚拾起的记忆里，他的声音和脸容又开始逐渐远去、变得越来越模糊……
想要抓住，但该如何抓住？
怀抱歉疚，又该如何赎罪？
从酒吧出来，直到把简天祺扛到车上，封哲觉得身上渗了不少汗。
或是累的，或是喝多了酒有些发热。
而简天祺已经醉得睡着了。
封哲才想要关上后座的门去前座，就被简天祺抓住了手不放，他回头，却见简天祺在喃喃着听不清的梦话。
封哲只好也坐上了后座。
代驾的人还没来，封哲任由他躺在自己的膝上，低头看着正在酣睡的简天祺，这闭阖但活生生的眉眼，是封哲很久没见过的光景。
膝上的气息逐渐舒缓，只有简天祺的手还握着封哲的手。
“这就是你所希望的？”
封哲的视线从简天祺的身上收回，而后望向空无一人的车窗外。
他想起，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要拒绝简天祺。
不仅是因为他无法将一个男人当成恋人，更因为他无法将自己最好的朋友当成恋人。
第三章
简天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一处住所里，他的头还有些疼，按着额头好一会儿，才想起了他昨天在为了封哲举办的欢迎会上喝多了。
隐隐约约地记得是封哲送他回来的，担心自己喝醉了会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但简天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又不禁有些失落，封哲应该已经回去了。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简天祺循声望去，就看见了打开房门进来的封哲。
“你没有回去？”简天祺诧异里藏着喜色。
“昨天太晚了就没有回去，借住一晚没关系吧？”封哲问。
“当然没关系，你要住多少晚都没关系，”简天祺发现自己的态度太明显又连忙补充道，“你又不是没住过在这里。”
话一说完，简天祺就发现封哲身上的衬衫和长裤分明是自己前不久买的款式。
“昨天出了汗就洗了个澡，没带换洗的衣服。”封哲见简天祺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于是解释道，因为是休闲宽松的款式，所以穿在身形略高的封哲身上也没什么不合适。
“我的衣服？那里面……”简天祺的话噎住了，脸色浮红。
“是在便利店买的一次性的。”封哲接话。
简天祺松了一口气，却又生起了一点莫名的失望。
“觉得介意？”封哲问，“要不，我赔你一套？”
“不介意，”简天祺使劲地摇了摇头，立刻澄清，“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介意的？”
虽然心底里一直有着渴望，但他知道只要没有逾越那条线，他和封哲的关系就绝对不会破裂。
“也是，这么多年了。”封哲到了简天祺的身前，直视着简天祺的眼睛像是在看着什么更加遥远的东西一样。
因为这样的沉默和注视，简天祺的渴望又开始烧灼起来，他的心跳开始剧烈起来。
他不知道封哲正在想什么，他只知道，现在的他们无比靠近。
比起面对外人时，封哲面对简天祺的表情要少一分轻浮、多一分信任，但是这一刻，简天祺发现在这个基础上，封哲的表情又多了一分温柔亲近。
或者，这是封哲独属于简天祺的表情。
简天祺记起了自己第一次和封哲遇见的情景。
在那个阳光洒照的海滩里，当时还年幼的简天祺跑去捡被丢远了的球，最后他看见了球滚落在一个戴着白色遮阳帽子、还穿着白色裙子的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的脚边。
那个时候的简天祺彻底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
“你的？”那个“女孩”捡起了脚边的球问。
连声音都那么好听，只一瞬，简天祺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给射中了，长大以后想起，那大概就是丘比特的箭。
后来简天祺和封哲相识相熟，赫然发现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可爱的“女孩”根本就不是女孩之后，只觉得三观都崩塌了。
“太狡猾了，竟然打扮成女孩子……”就算到了相识很久以后，简天祺还时不时会埋怨封哲，但看起来更像是埋怨自己的蠢钝。
“我妈以前一直想要个女孩，”封哲倒是一脸坦然，“不过她也接受现实了，她现在只希望我能带个可爱的媳妇回去。”
听到“媳妇”两个字，简天祺抱怨的话就没能继续说下去了。
平日里看着那些在封哲身边流转不断的女人，简天祺知道封哲或者很难能遇到让他安定下来的人，但是，只能是女人吗？
就不能是他吗？
简天祺曾试过将感情转向其他人，男的或是女的，但每每对方要进一步发展的时候，简天祺就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其他人的感情。
他从那些人面前狼狈地逃走了，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撞到了谁的身上。
抬头，就看见了熟悉的脸。
精致和稚嫩早已褪去，那张脸变得越发俊朗成熟，甚至连身高都不知什么时候超过了简天祺，这个时候的封哲已经不再像记忆里的“女孩”了。
但是相反，简天祺不但没有因此放弃这份“钟情”，反而随着他们的相识相知，这份“钟情”正愈演愈烈。
他发现，他所爱的不是记忆中的“女孩”，而是封哲本身。
这是最不可救药的。
明明知道封哲不可能爱上同为男人的自己，却依然无法放弃喜欢封哲，简天祺深知自己的愚蠢，因此才会埋怨。
然而就算埋怨不断，他还是无法将爱意对封哲倾诉出来。
他本打算要一直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里，却每每在被封哲注视的时候都快要压抑不住。
“收拾一下，一起去吃早餐吧。”封哲勾起了一点笑意，打破了沉默。
第四章
“是不是在前面的路口右转？”封哲突然问。
封哲有些记不清这附近的路线，十年前的汽车导航系统也不完善，只好问简天祺。
简天祺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慌忙看了一下路，说：“不是，到下个路口再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