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很沉静的夜,星辰布满天空,宋北森放学回来,走到他妈妈的身边要把她带回家。
他们没有钱,精神病院不收这样的病人,宋北森靠着宋国服那微薄的救济才勉强度日,当时他还在上小学,肩上已经挑起了母子两的生活重担,他每次放完学要去找他妈妈,之后把妈妈带回家,做饭,做作业,再之后打童工到半夜,有段时间政府不让招收童工,他只能去捡废品,从一个垃圾桶到另外一个垃圾桶,甚至现在他都能清楚的记得这个城市的垃圾桶在哪儿,哪个角落里的垃圾桶有足够多的废瓶子,什么样的公司外的垃圾桶有很多废纸壳。
那个深夜,他背着破旧的书包走到他妈妈的面前正要把她带回家,她妈妈不认得自己的儿子,固执的要在那里等他儿子,可怜兮兮的跟他说:“小宋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宋北森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他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完这句话,马路上有个人丢下一个矿泉水瓶子,她眼前一亮,冲过去捡起来,绕是她已经疯疯癫癫,但是她依然记得儿子的幸苦。
再后来,一辆大货车压过。
她死了。
她死之后,宋北森在八岁的时候被判给了宋国服,回到宋家的宋北森无论怎么乖巧懂事都是宋国服现任太太的眼中钉,她总是想办法拔掉这颗钉子。
宋北森现在依然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不能撕开自己伪装的那层面具,他要当爸爸的好儿子,尊敬所谓的宋太太、爱护兄弟,他要取得宋国服的信任,再找准时机,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一口,所以他不能与宋陵正面起冲突。
如果起了正面冲突,宋太太还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手段将他赶出宋氏集团,他的父亲说不定自此疏远怀疑他。
他伪装了十几年,还不到撕开面纱的时候,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他撕开了面纱,那么也就意味着宋氏集团完了。
他目光深邃的盯着地下室的入口,“给池君辞打电话,告诉他海雾现在在哪儿,让他立刻赶过来。”
刘强正要说什么,他不想让宋北森与宋陵起冲突,现在不是闹翻的时候。
宋北森眼看着刘强要说什么的时候,抢先他一步说着:“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是个看戏的人,我不会入戏的,你快给池君辞打电话。”
那个棒球棒一下子打在海雾的手臂上,他疼得一声尖叫,那昏黄的吊顶灯仿佛支撑不住这样的声音,砰的一生碎了!
紧接着,那个人头疼欲裂,瞬间窒息,随着海雾疼得尖叫声,四个人眼皮直翻,瞳孔仿佛将要崩裂一般凸出眼眶,面目狰狞异常,嘴里吐着白沫,每个人都在胡言乱语,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因为叫喊声杂乱,海雾也不怎么听得懂人话,所以他没听清楚这些人说什么,只是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四个人狰狞恐怖充满痛苦的吼叫声汇成一团,如同地狱下万恶之鬼的痛哭,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忏悔,或不甘、或害怕、或委屈、或哭泣……
四个声音从四个口吐白沫面目狰狞的面孔中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海雾躲在角落里看着这四个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挣扎,他们一边口吐白沫,一边痛苦的哭诉……
他不知道这些人突然怎么了?
为什么跟那些听到他喊叫声的大白鲨一样?
那些人在极度的痛苦中渐渐的死去,死状极其狰狞可怕。
海雾躲在角落里,目睹了这些人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他害怕极了,看着这些人类死了,他连忙跑到门口使劲的拍了拍门,但是没有回答他,门只能从外面打开,他喊着:“放我出去……”
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回应他,也没人给他打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打开了。
池君辞从外面冲进来,看到海雾头发乱糟糟的,额头被打得出血导致大片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嘴角红肿,脸上还有巴掌印。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时之间想把宋陵千刀万剐。
海雾一看到池君辞来,想到自己刚刚被打了,没有一个人帮他,他顿时所有的委屈融化成眼泪,如同海浪一般涌了上来。
他哭的时候总是喜欢咬着唇,所有的哽咽被咽下喉咙,配着这么一副挨打之后面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又委屈又可怜。
池君辞把海雾拉了起来,擦了擦眼泪,眼泪擦在手心里变成了一颗颗珍珠,最初是滚烫的,如同人的眼泪一样,慢慢的冷却下去,只留下淡淡的温度。
那一把珠子在手心,沉甸甸的重若千钧。
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四具尸体,四个人的面容极其的恐怖,双眼凸出,口吐白沫,面目狰狞。
池君辞围绕着这四具尸体走了一圈,海雾吓得立刻抱住了池君辞的腰,池君辞带着海雾慢慢的查看着尸体。
这四具尸体跟之前那具尸体死状一模一样。
难道这四个人也是海雾杀的吗?
池君辞疑惑的看了海雾一样,海雾也正好对上池君辞的眸子,他懵懵懂懂的看着池君辞,眼神里有泪光,池君辞一看到海雾懵懵懂懂楚楚可怜的样儿,所有的疑惑到了嘴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温柔的笑了:“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家。”
海雾抱着他的手臂,池君辞另外一只手扶着海雾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早有保镖接应在门口。
池君辞淡淡对保镖说着:“里面的,处理干净。”
保镖点头:“是。”
当晚新闻头条,A城宋家娱乐夜总会连夜起火,火势滔天,消防队赶来灭火的时候,在地下室已经有四具烧成黑炭的尸体,火势疑似从地下室烧起来的,死者目前确认为被烧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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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内。
海雾挺喜欢这家医院的,药特别好喝,甜甜的糖浆,就是包扎头上伤口的时候好疼。
不过幸运的是,这次伤的比上次重,上次只能喝一支糖浆,这次他可以喝两支。
池君辞将电脑放下,电脑上是关于各种人鱼的故事,从安徒生到现代社会杜撰,无奇不有、五花八门。
他郑重拉着海雾手问着:“海雾,那四个人是怎么死的?你看清楚了吗?”
海雾点了点头:“他们四个要打我,其中一个打了我的手。”
他还不忘记冲着池君辞撸起袖子来展示自己被打的伤痕,顺便卖卖惨:“我疼的哭喊了几声,之后他们就很可怕的躺倒地上,不知道说了什么人话,然后就死了。”
池君辞微微一愣,这也就是说这些人的死确实与海雾有关,海雾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够杀人呢?
他还能够一次性杀了这么多的人?
发生在海雾身上的谜底实在是太多了。
海雾依依不舍的喝完了两支糖浆,甚至还舔了舔吸管的口,人类的药都这么好喝。
池君辞将手机电脑丢在旁边,在床头上坐下来,微笑着问:“你能跟我讲讲之前你在海里发生的事情吗?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海雾连忙点头:“好啊,你今晚要陪我睡吗?我能讲好长时间。”
池君辞笑了:“能讲一夜吗?”
“能啊。”海雾连忙朝着病床边挪了一点儿位置。
他微笑着把小被子掀起来让池君辞进来。
医院的病床一般只是给一个人睡着的,海雾比较瘦,他一让出位置,床靠近池君辞的地方便有很大一块儿空位置。
池君辞看着那空位置,笑了笑脱下鞋子躺了上去。
海雾在池君辞上床了之后一把抱住池君辞的腰。
就像他小时候抱着他姥姥的腰躺在沉船的废墟里睡觉一样。
池君辞被海雾猛然一下子抱住了腰,他顿时愣住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一条鱼,不要跟鱼计较,鱼就是喜欢什么就去做。在人鱼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亲密暧昧的举动只能在情侣之间才能发生的铁律,他们认为自己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那么他们就去做,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划分。
告诫了自己很久,他还是忍不住看向海雾,海雾冲着他笑,天真又单纯。
海雾抱住池君辞的腰,他笑着:“你想要听什么?”
“你小时候遇到最危险的事情是什么?”池君辞并没有推开海雾,海雾很敏感,如果他不让海雾抱着他,海雾怕是又会心里难受,进而追问为什么,这一整夜他都不得安宁。
“最危险的就是我小的时候吃了一只水母。”海雾描述着:“好疼。”
那个时候姥姥刚刚去世,他又抓不到鱼吃,好不容逮着一只小小的蓝色的水母,他一口把水母吞到肚子里了。
但是那只水母是有剧毒的,他肚子疼得在海里翻搅着,整个海水仿若被掀起了千层浪,因为他的痛苦的喊叫声,水里的鱼虾死了无数,就连路过的蓝鲸都没逃过厄运。
他在痛苦之间跌落到了海底,不知道他疼得晕过去之前咬了哪一处的水草,等他醒过来,他肚子不疼了,他头顶一片水生物的尸体,整个海域的水生物无一活路,尸体漂浮在水面上,他狠狠的饱餐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