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对柯冉这么满意岑景是没有想到的,听到孙开夸柯冉的时候,他不能否认,自己心中有一股自豪感。
不是基于伴侣间的,而是又一种师父终于看着徒弟成长起来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其实柯冉还是能够做的很好的,不管他对于案件的主观情绪如何,在阅卷笔录这类机械性文书的处理上,柯冉始终细心,并且已经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写作方法。
他有点懊恼,自己当初也的确是放大化了柯冉的缺点,把柯冉否定得太彻底了。
不过岑景并不后悔建议柯冉去试试其他的专业方向,主观性严重始终是一个大问题,特别是对刑事辩护专业律师来说。
“岑律师?”见好几分钟都没有回答,孙开有些担心是自己把岑景灌得太多了。
差不多两杯,他也不知道律师的酒量如何啊。
“哦哦,我没事。”岑景回过神来发现孙开担忧地看向自己,他的确有些醉了,好久都没有碰白酒了总是容易醉的,但是思维还是能够保持清醒的,“柯冉他……他的确是有些忙,最近又接了几个新案子,年轻人嘛,总想着多拼一拼。”
他还是没有忍心说出柯冉中途离开的事实,至少在这次无关紧要的私下对话中,他希望能够帮助柯冉保持在委托人心中建立起的专业形象。
“哦,也要注意身体哦。”孙开并不做他想。
孙开并没有耽搁岑景很长的时间,这一顿饭持续了一个多钟头就结束了,与同性质的其他饭局比起来,可以称得上是“迅速”了。
不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居住地址,岑景拒绝了孙开送他回家的邀请,叫来代驾开车回家。等到冲完澡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岑景感慨,今天真的很漫长。
酒精侵扰着他的脑海,没有办法工作,却也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此时的岑景,似乎只剩下想念柯冉这一个选择,在此前的好长一段时间内,喝完酒之后的他,身边总有柯冉的身影,或清醒的,或同样醉醺醺的。
清醒的柯冉会照顾他,醉醺醺的柯冉回说胡话给他听。
无论如何,都要好过现在他一个人躺在大床上无所适从。
为什么柯冉不在呢?
岑景头疼地想,为什么上一次柯冉没有答应自己呢?
我做的还不够吗?
我还要把怎样不冷静不成熟的摊开给你看你才会回来?
他从床上撑起身子,拿着手机坐到了柯冉喜欢的小沙发上,好像这样就能够离柯冉更近一些。
我不想等了,学着柯冉那样盘腿坐在沙发上,岑景心想。
就算是逼迫你也好,我想你给我一个痛快。
而不是让我在这样暧昧的自我麻痹中深陷后再被无情拉扯出来。
柯冉接到岑景电话的时候也是刚刚洗完澡,去沙发上拿电话的途中他顺路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九点以后会给他打电话的也只有原元了。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开始思考原元是要找自己说什么。
是原元和路青于感情出现矛盾了?
还是原元在工作单位又遇到奇葩新人了?
又或者原元终于良心发现要约他这个空巢青年嗨周末了?
哪一个都不是。
来电显示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两个字:岑景。
岑景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了,反之他也亦然。
不会是不小心按到了吧?
“喂?”
将手心手背翻转着在睡衣上擦了擦,柯冉深吸了一口气才接起电话。
“喂,柯冉。是我。”
电话那头的岑景声音低沉。
看来他没有不小心按错,听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柯冉心想。
接下来就没人说话了。
柯冉耐心地等岑景说明来电意图,可是如果不是他将听筒的音量开到了最大,柯冉还以为自己掉线了。
另一头的岑景少见地有些慌乱。
刚才他一时冲动就拨通了柯冉的电话,想要让柯冉把事情说清楚,想要知道柯冉到底还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酒精成功放大了岑景的求知欲望,甚至不惜打破分手以来自己努力维护的“谦和”关系。
柯冉的声音响起又将他的大脑清空。
说啊,问他啊,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却又始终说不出口。
“岑景?你没事吧?”柯冉的声音有点担心。
“呃,没事。”岑景又一次感觉到窘迫。
自从柯冉进入到他生命中后,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产生这种在这之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了。
“你喝酒了?”柯冉的感觉很敏锐。
不等岑景开口,他又说:“哪里不舒服?”
和大学常年同原元混迹校园酒吧和ktv的自己不同,柯冉知道一直以来严于自律的岑景喝酒之后特别容易不舒服。
“是头不舒服还是胃不舒服?”柯冉的语气越来越急。
经过柯冉这样一提醒,岑景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头和胃同时发出的抗议。
“都有一点……”他无奈地说。
岑景感觉接下来自己要被柯冉教训一顿了。
明明是自己比柯冉年长,而且还是在分手之后,被柯冉教训这种事情,真是甜蜜又悲伤……
没想到柯冉只留下“等着”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愣了好几分钟后,岑景适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洗澡时隐约注意到的下巴上冒出来几根胡茬。
当时他想着明天反正也不早起上班也不出门谈事情就犯懒了,干脆任由胡茬在这个周末野蛮生长算了。
柯冉从家里开车过来?
堵车高峰期是不是早就过去了?
思绪在这一瞬间回光返照似的清晰,岑景立刻踉踉跄跄地跑去了浴室。
柯冉知道岑景是一个不爱吃药的人,因此就算知道自己喝酒之后会不舒服,岑景的家里也不会备药
当初柯冉在的时候也只是买了一两种应急的药,都是因为柯冉生病了才去买的,自然量也不会多,更何况柯冉还不知道岑景能不能找到。
柯冉自己也是一个不爱吃药的人,因此就算他是一个长期被胃病困扰的人,家里也不会备有胃药。
得先买药,柯冉提醒自己,于是在挂断电话之后,他急忙换上外套,拿起手机钥匙钱包就往外冲。
关门之前却又突然停下动作,鞋都不换地又跑回卧室里讲另外一样东西揣进大衣口袋。
开车的途中,柯冉在路边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止疼片和胃药,继续不作任何停留地赶往岑景家。
此时的他早就将这段时间和岑景相处时的扭捏抛到了天边。
一路将车飙到最高限速,柯冉就差没有闯红灯了。
就像是赶着要去……救死扶伤?
没人提醒柯冉,酒后的头疼和胃疼在一般情况下都是死不了人的。
第83章 别走
门铃响过了一阵子岑景才来开门。
柯冉将围巾随手解下扔到玄关的柜子处,本来想要打开鞋柜找找拖鞋换上,却发现他常穿的那双拖鞋就在地板上,摆得规规矩矩。
心头微微一忡,柯冉自然而然地穿上那双拖鞋。
“你没开空调?”感受到冷空气的袭击,柯冉停下了正在接大衣扣子的手,问道。
岑景不至于喝点酒就连冷热都不知道了吧?
这个季节在C市不开空调要怎么抵御冷空气的化学攻击!
“客厅没有开,我回来直接开的卧室的空调,进来说吧。”岑景接过柯冉手里的塑料袋,带着柯冉往卧室走。
到了卧室脱下外套挂在沙发的椅背上后,柯冉这才有时间好好确认一下岑景的状态。
脸色有点红,看来的确是喝过酒了。
可是左脸颊偏下这一道血杠子是怎么回事?
柯冉心里有疑惑,不过还是等岑景吃完药再问吧。
他从包装盒里拆出药片,按照说明书上要求的剂量递给岑景。
“有水吗?”
“不用。”岑景接过药片,直接仰头吞下。
柯冉坐在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岑景穿着单件的棉质睡衣坐在床上的样子,还是有点担心。
“你还是先躺回去吧。”
“我不冷。”岑景摇摇头,又问:“你冷不冷?”
“我这穿的这是毛衣。”柯冉白他一眼,坚持道:“你还是套件外套吧。”
岑景也不在这件小事上与他争,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开襟毛衣套到身上。
“你脸上这块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岑景重新坐回靠近落地窗的床边一侧后,柯冉指了指他的左脸颊,问。
岑景将视线转移到一边角落,闭了闭眼睛,说,“不小心擦到的。”
“你去干什么了?”
怎么还会擦到脸上?
柯冉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站起身来,稍微走近两步,继续观察岑景脸上的伤口。
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也出现在我的脸上过?
柯冉心想。
“你观察什么呢?一个小道子有什么好观察的?”岑景自以为语气轻松地说。
可能是由于喝了酒的关系,今晚的他遮掩起来漏洞百出。
不管是飘忽的眼神还是加重的呼吸都在告诉柯冉,岑景正在紧张。
“啊!”柯冉突然出声,几乎快要让岑景浑身一激灵了。
岑景告诉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
柯冉又凑近了一些,“你这是刮胡子划破的吧?”
岑景稳不住了,他挺直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下来。
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岑景嗯了一声。
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岑景在刮胡子这件事上失手,柯冉略带嘲笑地说道,“看这伤口还挺新鲜的,刚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