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变 (斐成章)

用力合上对方的眼睛，陈微扬转身时满脸都是慌张：“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怎么办，我们……”

“小点声！”赵源怒道：“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对不起……”陈微扬无助的道歉。
赵源沉着脸思考了一会，接着和白雪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流。白雪首先镇定了下来。
“陈医生，”赵源转过头看向陈微扬：“这个病人，她没有被抢救回来，对吧？”
“什么？”陈微扬惊疑道：“她之前是醒了的啊，明明醒过来了。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赵源厉声说：“她就是死了，而且和你脱不了干系。”
陈微扬恐惧的反问道：“我？”
“对，”赵源险恶的威胁他：“如果你昨晚多注意她的身体状况，她今天就不会死了。她的死，你也有份。”
这样的倒打一耙让陈微扬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白雪就出来打圆场道：“你们都尽力去救了，救不回来也没办法啊。用不着为这种事弄的紧张兮兮的。”
赵源顺势道：“这个病人，是死于她嘴里的那些虫子，你们看，她死了之后那些虫子也没了。”
白雪上前装模作样看了会儿，点头道：“对，是赵医生说的这样。”
“陈医生，”赵源提高声音道：“是这样吗？”
看着站在一条战线的两人，陈微扬无可奈何道：“是……没错。”
就这样，他们三个人统一了口径，并打电话通知了女孩的母亲。

为了逼真，赵源还支开了陈微扬，让白雪帮忙一起将女孩脖子的伤痕做了修饰，同时还把对方的口腔捣烂了，让人对他们的解释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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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源的办公室里，白雪站在桌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掐死那个女孩？”
“你以为我是故意的？！”赵源气急败坏：“那个女孩她不是个正常人！”
“我没看出她哪里不正常，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吓人。倒是你那个样子——”白雪皱紧了眉，片刻又舒展开来，安慰道：“算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陈微扬那边，你放心他？”
白雪的话让赵源突然想起了女孩说出的关于自己的某些事，他犹疑的看向她，问道：“你真的从来没告诉过别人我们的秘密？”
“我疯了吗？”白雪惊讶：“我怎么可能把人体实验的事情说出去？”她有些不高兴：“这么多年了，如果我想说早就说了。你还不相信我？”看赵源脸色始终有些难看，她奇怪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好好地为什么提起人体实验的事？”
“没什么。”赵源不愿多谈。明明之前女孩当着他们三个人的面说出了那些话，可是除了自己，白雪和陈微扬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过一样。这两个人是装出来的吗？不，就陈微扬那副藏不住事的模样，不可能装的这么完美。那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有自己能听到女孩的话？
是不是真的会有鬼？
这种想法一冒出，赵源就厌恶的掐断了。他最讨厌毫无营养的鬼怪故事。

白雪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想想开心的事。想想我们伟大的实验，死人复活，一定会震动医学界……不，是这个世界！到时候——”她走到赵源身后，弯腰搂住他的脖子，在对方耳边吹气：“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人在乎你是不是杀过人，我们是为了救更多的人，都是好事。”说完，她亲了赵源一口。
赵源逐渐平复了情绪，他深呼吸了一下，试图放松自己，只是眼神仍旧阴沉。

当天色接近傍晚的时候，陈微扬在房间里独自待着也没有开灯。
他又开始对着圣像走神。
笔直的跪着，他的目光有些空，没有太多情绪，双手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他似乎有些洁癖，衬衫总是整洁到连细小褶皱都很少有，纽扣系的一丝不苟。修长手指白皙而洁净，指节秀气，看过去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

良久，他嘴唇张合，轻声自语着：“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荒诞。”
“我很害怕，帮帮我吧，带我脱离这种煎熬的困境。”他似乎被那些苦恼的事折磨的异常脆弱。
“你是万能的神。”他略微歪了头，缓缓问道：“喜欢听我用神来称呼你吗？”

看着圣像，沉默片刻的陈微扬突然笑了一下：“是不是特别想看到我们这些人跪在你的面前，膜拜你爱戴你？是不是特别想听到我们这些人在你的脚下，告解反省？”他做出一脸惊恐的样子，胆怯道：“快救救我，快帮帮我，你这么仁慈，一定会解救我的。”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已经装不下去，开始带了笑：“怎么办……怎么办？我不停的问你，你却从来不回答我。我玩腻了，我好像不喜欢这场角色扮演了。”

他跪倒在地，笑的更加放肆。不多时，勉强直起身体，摆正了自己的神色，又重新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上衣。
“简单的过家家已经结束了。”陈微扬眉眼弯弯，笑容森然：“接下来，我们要开始的，是逃脱游戏。”





第6章 06
傅蓝敲门进去的时候，赵源正在里面泡茶。
一看到傅蓝，赵源的心情就很好，他露出少见的亲和笑容，招呼道：“你来了，坐吧。正好买了你喜欢吃的点心。”
“谢谢。”傅蓝仍旧是那副阳光般的模样，也正是这种不受外界杂事污染的纯洁让赵源最心动。
只要傅蓝在面前，赵源的目光就会自动的追随着。

吃着点心，傅蓝半晌没说话，今天像是有心事。
赵源就问：“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傅蓝犹豫道：“赵医生……以后我还是不过来了。”
“为什么？”赵源很吃惊。
“因为，”傅蓝为难道：“你对我太照顾了，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感觉对其他人不公平。”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赵源在心里失笑，“这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和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傅蓝嗫喏着：“别人……别人会说的。”
赵源听了这话，脸色有点变道：“是有人在背后乱说了吗？”
“没有没有！”傅蓝着急摆手：“但是——”他有点害怕赵源生气：“我们是来这儿实习的，应该多吃点苦，所以我不该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啊。”又玩笑般的加了一句：“这比我在家都享福了。”
赵源觉得可能还是有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说了闲话，否则傅蓝不会突然说这种话，毕竟之前，对方从没拒绝过自己。他安慰道：“别管那些人，他们就是嫉妒你，看到你拥有他们没有的优待，就在那胡说八道。”
傅蓝摇头：“真的不是因为这个。”
赵源坐到他身边，笑着对有些纠结的傅蓝说道：“你啊，看过去小孩子一个，考虑的还挺多，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里有我在。”
见傅蓝迟疑的点了头，又慢慢吃着点心，嘴里塞满时脸颊也圆鼓鼓的格外可爱，赵源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脸，非常温柔的，同时手指还在傅蓝嘴边停留了片刻，把点心的碎渣抹去。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傅蓝有点受惊，他反射般的往旁边挪了点距离。
赵源愣了愣，心里顿时不太高兴，却若无其事说道：“嘴角沾到了。”
傅蓝随意擦了一把，将剩下的小块点心匆忙塞进嘴里，含糊道：“我先走了哦，谢谢你请我吃这些好吃的东西。”然后低头快步离开了。
在人走了之后，赵源脸色不善的想着：一个该死的破精神病院怎么还有这么多嚼舌根的人？真是应该把他们的舌头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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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陈微扬在药剂室里配着药，今天他没戴那副不离身的眼镜，一双黑漆漆的眼珠此刻正闪着认真的光彩。
突然，门开了一小条缝，有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悄悄来到陈微扬身后，接着一把搂住了他。
拿着试剂的手稍有停顿，很快又继续了之前的步骤。光凭那股熟悉的香味，陈微扬就知道是谁，他问道：“鄢楼？”
背后的人就将脸埋在陈微扬的肩胛骨处，闷闷的笑出声。
陈微扬终于停了手里的工作，他转身看向那个人：“你怎么到这来了？”
“你又没设门禁，”鄢楼笑着说道：“干吗？怕我毒死他们啊？”
“我知道你不会。”
“哦？你怎么知道？”鄢楼逗他：“我自己都不敢保证。”
“因为，”陈微扬捏捏鄢楼的下巴，语气轻柔，还有点调侃的意思：“我很了解你。”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甚至有点轻佻的动作，过去的陈微扬根本不会对自己这么做。鄢楼稍微有些惊奇，这就像上次陈微扬主动亲他似的，都让他感到新鲜而激动。
走神的时候，陈微扬的声音已经在鄢楼耳边响起，他问道：“你在想什么？”说完，又几乎鼻尖相对的看着鄢楼，脸上笑眯眯的。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鄢楼有些呼吸微顿。太近了……他在心中这样想着。
看着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陈微扬，鄢楼说道：“你今天，有些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陈微扬略略低了声音问道。
鄢楼笑了：“说不上来，但，就是……”他望向陈微扬，假装打量：“好像……变得更让我喜欢了。”

“从你嘴里听不到实话。”陈微扬唇角有些勾起，却拉开了和鄢楼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