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望回想了下，模仿着衣然的语气念道：“‘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叫上我？’很普通的重逢开场白。”
“我和他的开场白不同，你没发现吗？”傅原意眯了眯眼，“为什么衣然不知道尤望回来了？因为他显然和尤望没了联系。但傅原意不一样，他一见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我和尤望私底下联系了’，而且很紧密。”
这段分析说完之后，尤望虽然当时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自己的暗关系网和傅原意一样，但是远远没有推出来这两个开场白就能有这么多门道，顿时认真了起来。
“所以，我应该用更亲昵的语气？”尤望说。
“对，而且不仅仅是亲昵。”傅原意接着分析，“易成泽为什么对你有敌意你想过吗？你今天吃亏就吃亏在这里。”
“我不明白，他仅仅是嫉妒作为朋友的我？”
“因为尤望与傅原意是情人关系。”傅原意说，“在易成泽每次对尤望有敌意的时候，傅原意为什么对待尤望的态度却那么随便呢？甚至比身为他恋人的易成泽更为亲昵？”
“……”
尤望万万没想到，这个剧本的关系暗网居然是……
“我和你是情人？”尤望不自觉抬高了音量，有些震惊。
他是真的惊了，他设想过一万种他和傅原意在这个剧本的打开方式，万万没想到到这时候了导演组还坑了他一波，就算不是CP他们两个也要藕断丝连一下。
“对。”
“那易成泽的角色是知道的吗？”
傅原意似乎觉得一直都是自己在讲，于是尤望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回答，反而开始盯着尤望说道：“到你来分析了。”
这样的模式对他们两个来说都不算陌生——当年他们在剧社演戏，傅原意那时候已经有过一年的基础了，而尤望却是实打实的新人，加上大一的表演课也还没开始正式教学，那时候尤望的戏大部分都是傅原意在帮忙讲，守着。
尤望索性也把口罩一把摘下，思索了一阵才回：“是不知道的，但他或许明白傅原意对尤望有感情，所以下意识把尤望当成了敌人，而这个发现点或许是傅原意的某个小细节让他觉得不对劲，但他抓不到把柄。”
“完全正确，学弟。”
月色里，傅原意笑得眉眼弯弯，少见的开怀。
傅原意这一番分析简直令尤望茅塞顿开，现在回过头回想，那些他觉得剧本稍微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全都被合理化了。而傅原意说完之后便也不再插话，让尤望能够好好地消化消化。
过了一会儿，尤望才开口说道：“谢谢你。”
“好像回到了大学的时候，我那时候是真的对你生气，有的时候你让我觉得很有灵气，有的时候又像榆木脑袋。”
傅原意说出来没有别的意思，大概是因为今晚的场景实在是过于熟悉了些。尤望听完之后也很自然地：“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有天赋吗？我是努力型选手。”
“小望是努力和天赋型选手。”傅原意笑着更正，“说实话，我去看过你的演唱会，当时就想，原来你不仅仅是演戏的时候会发光，你唱歌跳舞的时候也会发光啊。”
“你去看我的演唱会？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其实是因为不止一场，但是傅原意绝对不会说出来，于是含含混混地想混过去。
没想到尤望接下来居然说：“其实你的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也去电影院看过。”
“啊？哪部电影？”
“不记得了。”
其实也是因为不止一部，但很显然的，尤望也不会告诉傅原意。
那些过往的事情是他们两个各自的秘密，是他们两个倔了七年的证明，尤望买的电影票、傅原意买的演唱会门票、当初被小营销号爆过的料：比如在演唱会遇见了疑似傅原意的人，在电影院遇见了疑似尤望的身影……
蓦地，尤望说：“我想抽烟，傅原意。”
傅原意闻言挑了挑眉：“你不是最讨厌烟味了？”
“我是会变的，少废话，你带了打火机没有。”
尤望的衣服口袋里还有仅剩的最后一根烟，遗憾的是他没有带打火机，傅原意闻言笑了笑，掏出打火机直接帮尤望点上了。
尤望叼着烟，还没来得把吸的那口吐出来，突然傅原意凑了过来，黑色的眼睫如蝴蝶蹁跹，掠过被烟头照亮的眼睛。
“借个火。”
他们借着火光，头靠着头，吐出的烟氤氲出了一整个月亮。
今晚的月亮，和那晚一样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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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天录制的时候，尤望因为昨晚上回去之后还狠狠地琢磨了一番台词，大概把人物关系照着傅原意教他的方式一句一句捋清了，所以今天拍摄便显得比昨天要如鱼得水得多。
相比之下，反而是易成泽一开始没有想到尤望拍摄得这么顺利，导致他愣了一次，台词没接得上来。
尤望知道了他和傅原意是情人关系之后，便努力表现出亲昵的语气，这个对他来说倒还算轻松。至于衣然与他的关系他也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剧组大概是明白演技的关系，穆兰全程没有什么台词与暗网，加上袁欣因为本人人设的问题，不会安排爆点。所以主要矛盾点便集中在了他们四个身上。
顺利拍完他与易成泽之间的小矛盾点之后，导演也没想到今天的拍摄会如此顺利，忍不住夸奖了一下尤望：“小望今天状态很不错啊，昨晚回去熬夜研究了吧？”
今天尤望一到录制现场，衣然就大声嚷嚷了一句：“小望你的黑眼圈怎么快垂到下巴了！昨晚几点睡的啊你。”
当时现场人多，大家都听见了。易成泽还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表示不屑，倒是导演觉得尤望不错，能定下心。
易成泽此时听到导演夸奖尤望之后也不由笑了一声：“指不定是谁教他的呢。”
“你什么意思？”
本来尤望对待易成泽就像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但如今听见他阴阳怪气的讽刺实在有些不爽，难得皱眉问他。
“昨晚我看见你和傅原意出去了。”易成泽看了眼摄像机，休息时间，摄像机也关掉了，“尤望，如果不想和好的话，就不要缠着原意哥了吧？”
说真的，直到易成泽这句话说出来了，尤望才猛地想起来，他和傅原意到目前为止还是“未和好”的状态，大概是因为那天晚上打架过后，他与傅原意相处实在是越来越自然，很多时候都忘了两个人的状态。
现在反驳他们已经和好了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尤望扬起了一个假笑：“剧里的易成泽是个得不到喜欢的人，希望你别在现实也身体力行啊。”
“……？”
易成泽：当初谁说尤望嘴巴不毒的？
大概是因为中间这一段插曲，易成泽和尤望在之后的拍摄里不自觉便带了几分火药味，恰好符合情境。拍摄后半段顺利得不可思议，
等到拍完之后，他们一行人被留了下来，示意本次拍摄会有彩蛋——每个人都要去小黑屋录一段秘密独白，到时候会放在短片的末尾作为暗关系网的告知彩蛋。
这是在台本之外的安排，于是每个人也都是实实在在的惊讶，衣然甚至还叫了一声要给加班费。尤望下意识瞥了眼傅原意，见傅原意也在看他。
两个人对视后，俱是一愣，然后一起转开了目光。
每个人进入了不同的房间，尤望拿到了彩蛋剧本，这才真正的与剧本串了起来——他的彩蛋是一段独白，对傅原意的，这就是他的暗关系网。
但尤望看了一遍之后，却找来了节目组的人。
“请问，我可以自己写独白吗？”
因为是六人剧本，所以李导这一次就在现场随时把控场面，此时听见尤望的要求，立马先关掉了摄影机问他：“为什么会想要自己写？”
“因为……前面有个剧本是傅原意写的吧？”尤望面对李导的时候总是显得很乖巧，“所以我想也写个剧本，就当回礼吧。”
他这个理由实在是带着丝恋爱的气息，加上节目组反正可以实时监控，李导听完之后便大手一挥同意了，还感慨着说了句：“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费心思么？”
尤望尴尬地笑了笑。
但好在结果是好的，他得到了写独白的机会。然而之后他却切实体会到了构想容易实行难——要把他想说的话和这个剧本里怯懦的、温柔的男孩子结合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
这直接导致了他写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节目组对他说，如果再不写完的话他们要下班了。
他不知道傅原意当时写剧本的时候究竟是费了多大的心思，但是他仅仅只是写个独白就已经觉得十分艰难。
这段难产的独白被送过去给导演过目了一把，反反复复修改了几次之后，最后才同意录制。
“你好，我是尤望。”
“我有一个谁也不会告诉的秘密——我在见到傅原意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我爱他微笑时露出来的右边小小虎牙，我爱他第一次见面身上穿的白衬衫，我爱他像爱这座城市的凌晨五点，万物逐渐醒来的时候，晨光也照进我的眼睛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