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气了个倒仰,竟然胆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勾引贾政。王夫人一怒之下,将秋桐痛打了一顿,准备打发出去。周瑞家的提议,老大爷素日喜欢这样的货色,不如寻了个借口送到她屋子内,也好做个内应。
说白了,秋桐就是王夫人放在邢夫人屋内的钉子,暗中将大房一举一动传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狠狠一拍案几,眼皮子往上一翻,眼角露出狰狞之色:“好一个脸色酸心冷的老货,不动声色的将我的人给除去了。秋桐那个骚蹄子,也是个没脑子的,被人家三两下就拿捏住了手脚,没得翻身。”
周瑞家的眼珠子一转:“太太,大老爷不是病了么?大房那边正乱着呢,人手肯定也不齐全,太太你不如找几个模样生的不错的伶俐点的丫头送过去,一来可以帮上大房那边的忙,二来又可以显得太太您关心大房。”
暗藏的一句是,顺便再次塞几个钉子过去。
王夫人捻着手中佛珠,念了声佛:“谁说不是呢?冷眼瞧着,大房病的病,伤的伤。我这个心理也不是滋味,左右心中都有些难过的紧。就这样办吧。”
一时,丫鬟通报,贾环来了,王夫人命人在酒桌边旁摆了个小案几,摆了脚沓子,挑了几盘菜给他吃。
用完饭,又命人点了蜡烛,命他去抄《金刚经咒》唪诵,为贾赦、贾琏等人祈福祷告。
王夫人又吩咐人,去外宣传,贾环和她一桌子吃饭,还一道诵经念佛,为大房祈福。
直至掌灯时分,贾环一溜烟的跑回赵姨娘那。
赵姨娘正在灯下粘鞋呢,炕上堆着些零星绸缎,贾环手揣着两个青桃子,递给赵姨娘一个,拿过另一个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咯嘣咬了一口:“姨娘,太太今日留我吃饭了,还让我抄了些佛经。
赵姨娘啐了一口骂道:“有好事情也到不你这里,感情这一点小恩小惠,便收买了你。琮哥儿和你出身一样,你哪点不如他,你去瞧瞧人家大太太,又是割肉,又送东西,还被琏哥儿给接了回去,再比比太太这里,岂不是让人心寒。”
贾环盘腿坐在坑上,咬了一口桃子,眼珠子转了几下:“我倒是想去争,姨娘你是个能为的,咋不去争呢。”
赵姨娘拿鞋底抽了贾环一下,贾环吃痛,皱着眉,怒目横瞪。
赵姨娘刚想骂一两句来着的,忽听外面一声响,抬头一看,外面起了风,窗屉不曾扣好,滑了屈戌掉下来。
赵姨娘啐了一口,趿着鞋子,去搭窗屉,忽见贾政正摇摇摆摆走了过来,一看看过去就知道灌了不少黄汤。
赵姨娘疑惑的看着贾政,今儿个不是十五么?按理来说,初一十五,贾政是该歇在王府那的。怎的会往这里跑。
赵姨娘理了理鬓角,刚想让人唤贾政,转而又一想,大好的机会干嘛不利用。
赵姨娘将顺好的鬓发弄乱,走到榻边,拧了一把贾环,猛的抽出贾环嘴里啃了一半的桃子,扔到床榻下,对着贾环努嘴,赵姨娘干嚎道:“我可怜的儿啊,太太也是个狠心的,这大冷的天,让你吃些剩菜剩饭,还不带热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姨娘可如何活的下去啊。”
贾环嚎啕大哭:“姨娘,太太她心肠实在忒坏了,不仅让我吃剩饭,还让我摸黑抄经书,眼睛都快熬瞎了。辜负了老爷的教导,日后如何去做学问,考取功名。”
赵姨娘声泪俱下,将贾环抱在怀中:“我苦命的儿啊,你可不知道啊,大老爷,大太太知道琮哥儿病了,挖肉给哥儿做药引,好生伺候,生怕哥儿再染了重病,那呵护劲儿,可比的上亲娘了。姨娘也没大的愿望,不敢奢求太太为你割肉喂血,姨娘只求太太能好好待你,让你吃上热菜热饭,就知足了。”
两人撕身裂肺的嚎哭被贾政听了个正着,大老爷、邢夫人挖肉喂血,正戳贾政心尖上,瞬间血淋淋。酒意也醒了五分,贾赦、贾政只是表面上和睦,暗地却关系紧张的很。赵姨娘的话,不是在狠狠抽贾政的嘴巴子,让他面上无光,羞愤难当。
同样是庶子,人家当宝贝疙瘩对待,自己家这位却是没饭吃,还得摸黑抄经文。贾政心头怒火,蹭蹭的往上冒,飙升到一个顶点。
贾政一甩袖子,踏着月色,就着冷风,踩着火轮,风一般刮到到了王夫人屋内。
贾政晃了两下脑袋,只见王夫人精心打扮后端坐在床榻上等自个儿,贾政一手戳着王夫人脸咆哮:“你这个心肠狠毒的毒妇,虐杀庶子,造孽多多,害我落得一个为父不慈的骂名。你这个老毒妇,羞煞我也。”
贾政借着酒劲,虎躯一震,也不管王夫人目瞪口呆,双眼睁的跟个铜铃一般大,脸上惨白无色,又摔又骂,将床榻上的被子揪起扔到地上,用脚践踏。
贾政小宇宙爆发了,发泄了一通,心里舒坦了几分,嫌弃的瞥了一眼王夫人,拂袖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贾政晃悠悠的回了赵姨娘处,软言软语的安慰赵姨娘,温存了一番。
赵姨娘殷勤小意的服侍贾政,使出浑身解数,勾得贾政一连在她哪里歇了半个月。
贾琏得王夫人那边知消息后,唇角咧开,眼角一勾,瞪着占了大半个床的睡的横七竖八的贾琮,用脚将贾琮往里踹了踹,敢跟你哥抢床,看我不冻死你小样的。
贾琏将贾琮蹬下床,扔了一条被子给他,贾琮揉了揉脑袋,迷迷糊糊,从床榻下爬起:“哥哥,我怎的掉下来了。”
贾琏抱怨道:“你睡觉怎的这么没规矩,哥哥夜里都给你盖过几次被子了,还将你抱上床几次,瞧,你哥哥眼下都青黑一片了。”
贾琮眯着眼睛瞧,嘀咕道:“哦,多谢哥哥”再次爬上床,裹着被子,缩到一角。
贾琏弯着眉眼,摊手摊脚,占了大半床,睡的那叫一个舒服,美啊。
可怜的贾琮,哪里知道他哥那坏脾性啊,被人家卖了还给他数钱。这就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管不着,人家兄弟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正文 9第九章 老鹰抓小鸡
次日,和风煦丽,天气端的不错。
贾琮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往外瞧,睁开,闭上,反复几次,确定日已三竿。
贾琮惊的弹跳起来,撞到床榻边缘,顾不得脑门上的疼痛。呼啦啦的找衣服,后知后觉发现自个儿不知何时又睡到地上。
不远处铜炉中银霜炭烧的正旺,室内温暖如春,贾琏四仰八叉双腿夹着被子睡得很是舒坦。
贾琮一拍脑门子,哎哟一声,猛然间想起,哥哥说是最近这段日子,不必去上学,只管跟在他后面。
贾琮一边揉脑瓜子一边推贾琏,贾琏哼哼唧唧,翻身将腿间被子裹紧,裹成一个大粽子,继续挺尸。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连忙捧了漱盂,巾帕,铜盆等进来伏侍梳洗。
贾琮愕然,微张着嘴巴,只见小丫鬟捧了一大盆温水,走到他面前,样子带着十二分恭敬的跪在地上。
丰儿扯了一脸笑,拿一大袱手巾盖在下截,将他衣裳护严,请贾琮梳洗更衣。又用手虚指贾琏,担心吵醒他,几人动作间甚是小心翼翼,陪着笑脸伺候贾琮,颇有几分狗腿的模样。
贾琮在家中一直不受重视,奴仆都不将他放在心上,何时受过这样规规矩矩的待遇。他既紧张又羞涩,酸酸楚楚、别别扭扭,任几人摆布,用青盐擦了牙,嗽了口,换上了簇新的衣裳。
贾琮哪里清楚,今儿一大早,凤姐儿去贾母、邢夫人及王夫人处请安完毕。带了媳妇婆子,风风火火的去了贾琮小院子,好一阵又打又骂,狠狠敲打发作了一翻,撵出去好几个刁奴恶仆。
阖府明眼之人俱明白贾琮不再是往日那个被人随意扔在旮旯里,任人欺负的主了。人家如今有大靠山了,是大房心尖儿上的人。
且不说贾赦、邢夫人忽剌巴儿令人匪夷所思的惊悚之壮举,单冲着凤姐儿那股狠辣,他们也不敢在虎口拔牙,急着找死。
今儿个天气不错,贾琮坐在廊檐下晒着太阳,一阵微风吹过,细细的花瓣洒落一地,带起阵阵清香。
贾琮吞了吞口水,摸了摸嗷嗷直叫的肚皮,馋涎盯着桌子上隔着盖子冒热气的“早膳”。早知道哥哥是懒货,就不该夸下豪言等哥哥一起用早点。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贾琏,双手叠在脑后,踱了出来,嘴角微弯看着因吐舌尖显得可爱的贾琮,贾琏笑道:“都快晌午了,也不知道先吃点垫垫肚子,等我做什么?”
贾琮行礼后说道:“弟弟尚不饿。”
话未说完,与主人作对的肚皮再次发出雷鸣般的咕噜声。贾琮耳朵尖都染上红朵儿,垂着脑袋。
贾琏揉了揉贾琮的小脑袋:“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死撑着做什么。你有这份心,便够了,下次可不许这样空着肚子等哥哥知道吗?”。
贾琏见贾琮面皮有些儿薄:“害臊什么,面子值几个钱。人是铁,饭是钢,面子还能当饭吃不成。”言语虽然粗俗,却带着浓浓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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