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知道,王初七身边必定潜藏着高手保护,她若轻易动手绝不会成功。固才声东击西,以手中剑掩人耳目,将毒药送到王初七口鼻附近。只消他吸进了一点点,必定回天无力!
回雁似已明白了什么,看着公子毫无知觉的躺在夜姜怀里,忽然心血上涌,凄声道:“公子!”那一声在夜空里传的极为悠远,其中悲伤绝望之意不言而喻。
夜姜怒吼道:“妖女!把解药拿来!”
朱七七冷冷笑道:“解药?怎么会有解药呢……你听说过十三魔下毒杀人,可曾听说过十三魔下药救人?”
“有解药的!一定有解药的!朱姑娘……朱小姐……我求求你……”回雁此刻已绝望到无力行走,她手脚并用向朱七七爬了过去,却在一丈处停了下来。朱七七拿着沾上自己鲜血的剑指着回雁,嘶声道:
“滚!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朱七七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残忍的脸冷酷的扭曲起来,道:“先杀了他,再杀了他……哈哈……我朱七七总算是做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这哪里还是美丽脱俗的朱七七,那日从宝马香车上白衣飘飘而下的朱七七只是一个恍然便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沈浪和熊猫儿在月光下缓缓靠近了朱七七,两人的脸色除了失望还是不可置信的失望。
他们在大厅中被回雁的一声凄厉呼喊惊醒,并未喝多少酒的两人俱都是震惊自己为何烂醉若此。而他们身上的真力也堪堪只剩下不足三成。
沈浪的脸上早已没了一贯慵懒潇洒的笑,只因他已经明白,他、熊猫儿和王怜花所饮之酒中都被下了迷药。朱七七自认若是他们几人有一人是清醒的,她就绝动不了王初七一根毫毛。但是灌醉他们三人又何其艰难,迷药才是最万无一失的选择。
女子的心思从来没有人能猜透,沈浪心中苦笑,金无望道他最是明白朱七七的心思,现在看来,朱七七同天下女子一般,从未给他看透的机会。
王夫人所谓的仁义之举,他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顺着轨迹而行,否则王家母子又岂能让他们几人好好离开?
沈浪的眸子之中,翻涌的情绪由淡转浓,又由浓转淡,最后恢复死一般的平静。
脚步缓缓的走近了抱着王初七的警惕的夜姜身边,静静的瞧了瞧,沉吟了一下道:“初七所中之毒乃立地**散,是十三魔之首花梗仙所研制,当年他凭借这毒让无数武林高手闻之而避,几可与云梦仙子匹敌!”
说话间,他已伸手制住王初七胸口三处大穴,护住他的心脉。夜姜自认武功天下也难见敌手,居然连反应都不及,沈浪便已收手静立在了旁边。
朱七七看了一眼沈浪,若是平日里,她只会骄傲,她的沈浪那般优秀,所有人都不如,她为何不骄傲。可是今日,她只有痛恨,只有难过。
朱七七冷冷道:“你便是护住他心脉又如何,云梦仙子、花梗仙已死,花蕊仙也早已被冷二爷手刃!金无望已经回去关外……谁能救得了他?谁能救得了他!”
朱七七才说完,一把染血的匕首直直的从夜空中□了她眼前的玉石小径里,力度之大,刀柄全部没入了石头之中。朱七七一愣,知道那人已经得手。再次开口大笑,近乎癫狂道:“你瞧,那恶魔也去陪他的好弟弟了,只盼他走的慢些,不然他这病弱的弟弟可跟不上……”
沈浪一惊,耳边一惊清晰的传来厅中婢女的惊恐尖叫,数个女子在那哭喊大公子!
熊猫儿体内真力岁缺失,但是仗着身法灵妙,几个呼吸之间便已走了个来回。他冲沈浪点点头,又传音道:“那确是王怜花,并非是他人易容。”
沈浪此刻瞧着朱七七的脸,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眉宇间的冷峻,直让旁边的熊猫儿身上都起了颤意。可是朱七七依旧似没有知觉一般,她终于做成了,她心中却不快活。纵是不快活,她也不愿意让心上人瞧出来。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做的都是对的。
她冲沈浪轻柔的笑,妩媚又清纯,她早已知道,仅仅是迷药,沈浪是不可能轻易中招的。可是,她要的便是他不会轻易中招,这样,沈浪和熊猫儿便会在王府中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清醒过来,并前去查看。而被她特别照顾的王怜花确是如何踢打始终沉睡。
沈浪和熊猫儿一离开,沉睡不醒的王怜花简直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不如,她事先安排好的人,便可在此时乘虚而入。
沈浪轻声道:“你错了,金兄并未离开,他不过是护送方千里等人去仁义庄罢了……”明日,日落前他必定会赶回来。
这意味着王初七必定能得救,朱七七瞪大了布上血丝的眼,吼道:“不会的……不会的!”绝望,不信,数种情绪集聚在了脸上,生生破坏了一张如画的脸。沈浪和熊猫儿瞧着这样的朱七七,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不忍。
沈浪道:“朱七七,你与王家兄弟有何仇怨,须得你如此?”
仇怨?朱七七看着神情冷峻的沈浪,瞧了又瞧,也没有发现一丝对于自己的怜惜,心里更是委屈,道:“王家母子都是恶魔!若不是他们在沁阳古墓故布疑阵,我们便不会跟着前去,那老八此刻必定还好好的同我一起,王怜花、王初七那般对我,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儿家最看重的是什么?是什么!他们让我以后无颜面对你啊!……”
沈浪无言,对于一个心悦于自己的女子,纵是她十恶不赦,一个男子大约都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的。
只有熊猫儿大掌捏着手中的酒葫芦,额头青筋直冒,道:“那本是他们好心救你,纵是要论举止不敬的罪过,也该是我熊猫儿来承担!你对王家两位公子下手,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朱七七吼道:“你们原就不该救我!因为我朱七七本就是睚眦必报,不知回报恩德之人!我宁愿永远那般丑陋,也不愿被你瞧了身子!”
熊猫儿心中一堵,恍似□了一把尖刀,那个男子不喜欢美丽的女子,对于快意恩仇的熊猫儿,这场意外的英雄救美更是让他记得深刻,对于朱七七的感觉也特别些。他也为那次易容之事感到歉疚,朱七七再大大咧咧毕竟也是个女子。
但是时隔一天,朱七七也并未表现出对这件事极度反感的样子,他便以为她已经放下了。
熊猫儿冷笑了两声,道:“那你何不将我一起杀了,你心中岂不是更加痛快些!”他从未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那日将她从青衣妇人手中救下,见她一双泪眼盈盈,只以为她是个柔弱的可怜女子,此刻想起来,简直讽刺之极。
朱七七嘴动了动,没有说话,或许是她想说,但是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月光下,朱七七一身白衣飘飘,即使是最冷的寒冬,她也是一身飘逸的白衣,她有真力护体,她不怕冷。可是此刻,她忽然觉得异常的冷,全身都在夜风里战栗起来,僵硬的骨头甚至有着咯吱咯吱的错觉。
这像一场噩梦,朱七七瞧了瞧夜姜怀里脸上毫无血色的王初七;瞧了瞧匍匐在地悲伤哭泣的回雁;瞧了瞧神色冷峻失望的沈浪;瞧了瞧面无表情,眼露鄙夷的熊猫儿;瞧了瞧自己手中的长剑,忽然手一抖,扔下了剑,抱着头开始尖叫。
“这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16母子情在否
“是你做的……”声音尽管微弱,但是一听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被婢女搀扶过来的王怜花,尽管满身血迹,一脸的苍白却不减笑意。他的眼神沉静,似众人身边的如水月色,抓不着,却莹润温暖。
沈浪和熊猫儿惊疑不定,王怜花微微笑了笑道:“本公子命大的连阎王爷也要惧上我三分,怎会这样轻易死去?”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还未祸害完这洛阳城所有的姑娘,怎么会舍得死!刚刚是我瞧错了,让我好生一阵伤心。”熊猫儿咋呼呼的几步跳了过去,冲着他的肩膀一巴掌拍了下去,王怜花眉毛一跳,却没有等来熊猫儿的巴掌。
熊猫儿嘿嘿笑着将大大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可是个有分寸的人,平日里你这身板也不见得能受得了我这一巴掌。”
熊猫儿张开手,熊抱起了王怜花。胸口收缩的伤口,疼的他脸色愈发苍白,脸颊的肌肉都在颤抖,他依旧一声不吭,带着微笑的任由熊猫儿熊抱他。
熊猫儿道:“你若是死了,下回谁陪我去花街柳巷,谁陪我一掷千金买心中醉、买佳人笑?你若是死了,我去酒楼喝酒吃饭再没人替我付银子了……”
王怜花竟也任凭熊猫儿絮絮叨叨的胡说,待他说完了,他笑着道:“我若不死,你熊猫儿便是我一辈子的兄弟,我王怜花便给你付一辈子的银子。”
沈浪瞧着他俩半晌,俊朗的脸上再度挂起了慵懒的笑意。
世上流传着诸多让人感动的故事,但是若非男女情爱,便是侠士义举,两个素不相识的却因故结缘的男子,这般友情才真的让他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