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鬼 (阿勿)

　　“那不然…… ”
　　丑鬼没说完。
　　因为帅哥突然问他：“你听过一个说法吗，关于宾馆的。 ”
　　“什么？”丑鬼摇头，“没听过，宾馆怎么了？”
　　帅哥抱了抱手臂，说：“有人说宾馆最后一个房间都不能住，因为……”
　　他没往下说，又抱了抱手，看向丑鬼的眼神难得露出一丝紧张。
　　丑鬼后背也跟着爬起一丝寒意。
　　他没听过关于宾馆的说法，但他听过太多鬼故事，尤其小时候，老家隔三差五就闹鬼，大多传得神乎其神。
　　丑鬼以前很怕要魔鬼怪，后来意外听到一个说法，是别人在背后说他，说丑鬼这么丑，鬼都怕吧，他听了觉得有道理，就再不怕鬼了。
　　寒意是下意识的反应，丑鬼掩饰地笑起来，还故意笑得特别爽朗，问帅哥：“你是不是怕啊？ ”
　　帅哥抱着手不说话，脸依然紧绷着，身体也紧绷着，显然是怕的样子。
　　他冷眼看着丑鬼，不高兴地问：“你不是要走吗，还不走？！”


第九章 丑鬼_
　　09
　　丑鬼明白帅哥这应该就是怕了。
　　别看他那副嫌弃赶人的样子，那都是因为他从小就是这个别扭的性格。嘴里说不要，身体毕竟很诚实。
　　丑鬼还是留下来了，到门口把鞋换下来，但他没有直接到帅哥旁边去，而是先去洗手间，把自己一双脚仔仔细细洗了又洗。
　　也是奇怪，丑鬼这几年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做的又都是力气活，他这双脚倒是没显出怎么受摧残的样子，皮肤不糙，形状也好看。
　　用腱子肉的话说，他这脚就不像男人的脚。
　　丑鬼担心脚有味道，洗完还偷偷闻了闻。
　　他这么做都是因为帅哥，那小子再怎么落魄，也像个精细的瓷器娃娃，一点点污秽恐怕都玷污了他。
　　丑鬼洗完脚出去，帅哥已经倒在床上，不过侧着身，紧紧挨着床边侧躺着，眼闭着，看不出来睡没睡着。
　　丑鬼在床头站了一会儿，见帅哥没动静，满心柔软地摇头笑笑，走过去拉过被子搭在帅哥腰里，又退开小心拉上窗帘，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这才觉得也挺累的。
　　工作其实还行，反正习惯了，倒是陪帅哥这么几个小时，也不知什么原因，就一直绷着神经，总惦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表情，不能太冷漠，也不能太热情……这样费尽力气讨好一个人才是真累。
　　床上帅哥还是没动静，应该是睡着了，丑鬼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那个纤长的背影一会儿，觉得有点热，还是起身去冲了个凉，没有冷水降不了的燥。
　　浴室里水哗啦啦地响，之后又是开门关门声，直到一阵窸窣，丑鬼躺下来，不过却是床另一侧的地上。
　　帅哥从头到尾都闭眼听着，忍不住皱眉，又下意识地咬嘴唇，心里已经把丑鬼骂了个狗血淋头。
　　该说丑鬼胆子小，还是心眼多，还是单纯蠢呢？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要求他。而且他又能对他做什么？
　　不过是还想着那个一直待他不错的丑鬼大哥，不过是想着这么久没见面，不过是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他只是想，他们之间跟别个总要不同些。
　　丑鬼要睡地上，帅哥没有出言阻止，当然也没有体贴地把床上仅有的被子丢过去给他盖，他觉得他有那身糙皮就够了。
　　“睡着了吗？”帅哥到底开口，声音有些低，也有些生硬。
　　丑鬼在地上嗯了一声，哝哝的，含混不清，但马上又说：“哦，还没有。你这是睡醒了？”
　　帅哥没搭话，但身体动了动，床便发出细微的声音。
　　丑鬼竖着耳朵，生怕听漏帅哥的话，但帅哥像又睡熟了一样，很久一点声响都没有。
　　丑鬼对着黑暗傻笑，过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今天看到你来，吓死我了，但又好高兴，本来过年的时候我就没想到你会去，可惜我那时没时间，不然带你们出去玩。 ”
　　“有什么好玩的？”帅哥开口，语气听着很不屑，“就那么个芝麻大的地方，镇头打个喷嚏，镇尾都要震一震，能玩什么？”
　　丑鬼听帅哥说话，朦胧的睡意一下清醒大半，他半抬起身，往床上看，帅哥还是背对他躺着，他看了几眼才躺回去。
　　“你家没事吧？”丑鬼话题转得快，又说，“我是猜的，不对你也别见怪。我看你衣服鞋子都有点旧，跟过年看到不一样，就猜你……”


第十章 丑鬼_
　　10
　　帅哥脑子转得飞快，在丑鬼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接着往下说了：“恩，是我爸那边出了点问题。”
　　他语气很低，没细说到底什么问题。
　　但越是语焉不详，丑鬼越是觉得问题很大，结合自己的推测，他觉得帅哥家怕是真落魄了。这么一想，就又忍不住心疼帅哥。
　　“睡吧，睡着了就没有这些烦心事了，明天还是新的一天。”顿了顿，丑鬼又补一句，“你有啥需要就告诉哥，哥能力不大，但肯定会尽量帮你。 ”
　　帅哥把脸埋在枕头里，嗡嗡地问为什么。
　　丑鬼嘿嘿笑了笑，说：“也不为什么。就好像你是我弟弟，跟家里那两个一样的，我看不得你过得不好，或者不快乐。”
　　“我跟他们一样？ ”
　　帅哥问，语气还是听不出好赖。
　　但帅哥心里却有些微的不安，丑鬼对自己是真心，自己却骗他……可这些都是丑鬼自以为是想的啊，他又说什么，他对他好也是资源的，他也没逼他。
　　帅哥再没听到回复，床那边地上已经传来不大的打鼾声，丑鬼竟然已经睡着了。
　　隔天帅哥醒来，丑鬼不在，倒是床头柜上用矿泉水瓶压了几张钱，是整票，原来丑鬼昨天除了那一把零钱，还另外带了钱的。
　　丑哥还留了一张纸条，字迹潇洒，说钱给帅哥买早餐，另外再买点衣服穿，房钱也付过了，还让他不要因为家里事有心里负担，让大人自己去解决。
　　帅哥把这张纸看了又看，然后收进钱夹里。
　　他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的钱夹，新款的都好几千块，不过就算拿出来，丑鬼估计也不认得。
　　帅哥回家了，心情很好，听完保姆报告说父母会提前回，不过最快也要下星期了，刚刚有些不高兴的情绪瞬间又释然。
　　还有好多天呢。他想。


第十一章
　　11
　　过两天晚上，帅哥又到工地上去，去前还换了身衣服，是路边摊买的，二三十块的T恤，穿他身上也没觉得难看，只是有点磨皮肤。
　　他是踩着点去的。
　　丑鬼刚下班，今天太阳毒，从头发到衣服都是湿的，见到帅哥只是微微一愣，就走过来把人往屋里带。
　　帅哥问：“你掉水里了？”
　　丑鬼用毛巾擦脸，乐着问：“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吃了。”帅哥说，“但没吃饱。方便面很难吃，还辣，吃了胃疼。”
　　丑鬼离帅哥远点站着，无奈地笑，说：“你啊真还是个孩子，等等，哥先洗个澡，带你吃东西。”
　　丑鬼拿衣服走开了，帅哥在屋里独自坐了一会儿，有点困。
　　他这两天都在家看书做题来着，脑子一累就困，于是也没嫌弃，倒在丑鬼床上就睡着了。
　　丑鬼出来，看到的就是帅哥睡熟还微微蹙眉的脸，明明他还是个孩子，却要承受家里一再的变故，难怪心思这么沉。
　　不忍心把人叫醒，又不想饿着帅哥，丑鬼想了想，穿衣出去买。
　　他知道工地附近有餐馆，味道听说还不错，不管好不好，这个点也只能将就了。
　　帅哥睡得挺沉，似乎做了梦。
　　梦里画面旖旎，自己躺在一张柔软无比的大床上，脚下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地沿着他的腿缠上来，一点点爬到他身下，很温柔，也很清凉，他情不自禁地想贴得近一些。
　　那似乎是一个人的手，但那只手突然不见了，耳边却传来糟乱的声音。
　　丑鬼提着食盒紧赶慢赶回来，刚进门就看到腱子肉半趴在床边，一只手已经探进帅哥的裤腰里。
　　他懵了一下，顿时棒喝：“你他妈在干什么？！ ”
　　腱子肉回过头，对丑鬼笑，说：“你这小弟弟是不是发烧了？身上这么烫，我给他试体温呢。 ”
　　这分明是鬼话，哪有往那地方试体温的，丑鬼又不傻，他太了解腱子肉的德行，将东西往地上一扔，冲过去揪起腱子肉照脸就是一拳。
　　“试体温？我看你他妈是找死！”
　　丑鬼别看瘦，这么多年搬砖头不是白搬的，再说瘦子都灵活。 但腱子肉毕竟也一身腱子肉，回身抓着丑鬼的头发，两人扭到一起。
　　帅哥就是被这声音从梦里拉出来的，一开始有点懵，搓着脸坐起来，看到地上已经挂了彩的两个人，又听到丑鬼那些痛骂，瞬间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股血从脚冲到了脑顶，帅哥眼睛都红了，从床上跳起来，抓了门边不知道谁的热水瓶，也不管有没有水，照着腱子肉脑顶砸下去。
　　腱子肉突然吃痛，放开丑鬼，一手捂着头顶，一手就要去抓帅哥，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骂道：“你个小狐狸精，长成这样，不就是等人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