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纯钧:审稿跟校对是不一样的,你们老板看了稿件但并没有做校对的工作。]
[客户:行吧,反正都是你们说了算。]
哇靠,你们才是大爷好吗。明明不专业却非要指手画脚,感觉真TMD憋屈。
[客户:CIP下来了吧?]
[吴纯钧:还没有。]
[客户:都半个多月了,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你每天都催一催吧。]
吴纯钧都不想跟对方解释今年CIP下得慢,而且也不是他能催的,直接关闭窗口不理了。
又半个月后。书稿制作进入末尾阶段,CIP也已经发下来。
[客户:咦,怎么CIP数据有两条?我们只要一个书号。]
[吴纯钧:是一个书号,但是有分册,各分册有自己的核字。]
[客户:可是之前都只有一条。]
[吴纯钧:这是近期才规定的。您可以上广电总局的网站查询,两条都是对的。]
[客户:这个我知道。]
草泥马飞奔。你确定你知道?为何我如此怀疑。
本来以为终于要摆脱这个聊天□□了,结果没几天又来新状况。
[客户:我们领导说想改下书名。]
[吴纯钧:可是CIP都已经下来了,封面什么也都做好了。]
[客户:这不是还没出版嘛。我们领导说了,CIP是可以改的。他是最早一批拿到中级证的人,他知道的。而且变动也不大。]
[吴纯钧:CIP是可以修订,但也要打个报告发给出版局。]
[客户:那就打吧。书名里把“探索”改成“探寻”。]
[吴纯钧:……OK。]
吴纯钧暗暗磨牙,心里狂吐槽,前面两个月干嘛去了,都快签印了才说改书名,之前是谁着急要印的。发泄怨气归发泄怨气,平复好心情还是要打了修订报告给总编室,然后还得找排版小哥沟通修改封面、扉页、版权页、书眉,检查下其他辅文有没有出现书名的都一一改了。
终于终于,书稿签印了!
吴纯钧简直想要高举双手拥抱蓝天了——解~放~了!!
再也不想跟这个倚老卖老、动不动就说自己是第一批拿到中级职称的、在省局有关系还怀疑出版社的专业的客户磨叽了。
接下来只要做一做新书单页就OK了。
就在吴纯钧喜滋滋迎接解放的时候,客户往骆驼背上放了最后一根稻草——样书送少了。
[吴纯钧:合同上不是写了样书60本吗,怎么只送了40本?]
[客户:我们一向送40本的呀。40本够用了,你们要那么多也是占地方而已。]
你妹,占不占地方是我们的事,如果不同意送40本,你倒是在签合同的时候提出来啊。至少送货的时候打个招呼给个解释,而不是这样暗搓搓地减了。
[客户:我们印得也不多,还要送一些给其他人呢。就是我们领导在省局里的朋友,也要送一些。]
吴纯钧终于克制不住,一口老血喷在半空。
吴纯钧保证,这是他接触过的最奇葩,所有问题集于一身的客户了。
很快到了年中选题会,会议正式开始之前,大家基本入座了,吴纯钧见到王总,忍不住向他抱怨。
“王总,咱们社里是欠了这个客户很多钱吗?”
“没有啊,怎么了?”
“太奇葩,能拉入不再合作的黑名单吗?”
陆鸣鸿看着他无声地笑笑,这事都过去好几天了,他依然怨气深重。这三个月吴纯钧没少拉着他吐苦水,稿件签印那天还特地拉他去庆祝了一番。
虽然遇到这种客户是惨了点,但纯钧有时候还有点孩子气,尤其抱怨的时候,鼻子眉毛都皱到一起了,让他这个听的人不知道是该同仇敌忾好还是该笑好,于是只好边附和边暗暗偷着笑。
不过,抱怨归抱怨,吴纯钧还是觉得应该对稿件好好负责,不能因人废事,应付了事。
陆鸣鸿立马夸张地竖起两个大拇指,“三观正,态度好,值得表扬。”
吴纯钧笑笑,也不理他的调侃,微微一顿,说:“只不过是需要积累经验罢了。现在的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但我希望能够一点一点地积累经验,等到哪一天,一份好的稿子来到我手上的时候,我能够让它以最适合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而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遗憾地将它推给别人或者勉强为之却留下瑕疵。”
陆鸣鸿看他说得认真,也收起那份戏谑,只是微笑着端起啤酒跟他碰一个。
吴纯钧喝了一口,呼出一口气,突然又笑了一下,“其实我们社曾经拒绝过一些好稿子,那时的编辑缺乏足够的判断力,结果就错过了,后来那些稿子到了别人手里,出来后大卖特卖,作者也大红大紫。想想就觉得郁闷啊。”
陆鸣鸿有点惊讶,“真的?哪个作家?什么时候的事?”
“就XXX啊,好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还一点名气都没有呢。能够捧红一位作家,对于责任编辑、对于出版社,都是很大的荣幸啊,真可惜。”
还真是很有名的作家呢。陆鸣鸿突然觉得自己离这些人也可以这么近。之前他读见城彻的《编辑这种病》的时候,虽然感动,但到底还是觉得离自己有点遥远,现在突然有种真实感浮上来了……
这就更有意思了。
吴纯钧看着陆鸣鸿拿着啤酒不喝却在扯着嘴角笑,忽然觉得瘆得慌——这厮撞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跟作者或者客户沟通也是编辑的重要工作之一呢,只要不碰到这种奇葩就好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初露锋芒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年后开工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月,一眨眼年中选题会到了。
吴纯钧关于那个奇葩客户的抱怨引来一大票同情,这个小插曲过后,选题会正式开始。
依然是各个编辑室依次作报告,然后讨论,确定一些东西,领导提点一些注意事项。吴纯钧也是跟往常一样,抱着愉快学习的态度参与了讨论,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点点,进步就算只是小小的也让人感觉愉快,厚积而薄发,坚持下去,将来有一天回头看就会发现自己成长了那么多。
前面三室的选题都论证完毕了,吴纯钧以为选题会即将结束,正低头梳理自己的笔记,忽然听到王总说:“轮到四室了。”
他疑惑地抬起头,他们编辑四室一向没有自己的选题的,怎么忽然叫他们?
还不等他开口,坐在他旁边的陆鸣鸿站起来了。
吴纯钧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惊讶,茫然,又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
陆鸣鸿有选题?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情?
他看着他淡定地走到宣讲位置,镇定地播放PPT,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嘴巴一开一合,从容地开始作选题报告。
“作者是我的研究生同学,都是历史学硕士,文章的知识性是可以保证的……”
吴纯钧听着听着就有点走神了,那种微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甚至觉得那个在作报告的人有点陌生。
这个选题其实就是陆鸣鸿在春节期间突发奇想的那个,本来稿件在4月就都发来了,他跟刘承影讨论之后,进行了一些修改,又提交给编辑部总监王乾看。王总看过之后赞赏了一番,又提了一些意见,并让他不用急着增补选题,可以在年中选题会上现场作论证,包括营销方案都再考虑考虑。选题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倒不怕选题批复不同意出版。
“最后决定增加一些手绘插图,单独占1P,就画跟每一章的标题对应的场景,这个也已经跟绘图的人沟通过了,画了几张效果都还不错,画面很有冲击力,作者们也都认可。”
吴纯钧愣愣地看着PPT,这图他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找谁画的?
“营销这块,我打算7月份趁着暑假搞个小小的新书推介预售会。到时候各位作者也都会邀请到场,以现场访谈的形式进行,而且要加大跟读者互动的时间比例,还可以加入直播,其中一个作者平时就有在做直播,可以由他操作,并且也可以提前跟粉丝们宣传预售会。其他作者也同意在自己的社交圈里做广告,包括发、微博、微信朋友圈。这本书的目标群体虽然是大众,但主要还是年轻人群体,所以营销方案会更加针对年轻人来拟定。预售会还可以制作一些配套的小礼品,比如……”
到后面的时候,其实吴纯钧就听得漫不经心了,这些他都是什么时候做的呢?
在他抱怨客户的时候吗?
他来了多久了?
哦,已经满一年了。挺快的。这么快就满一年了。
他来了一年,就提出了一个选题,报告作得那么好,可见是作了不少准备的,尽管跟老手相比还是略显青涩,不够成熟,但他可是第一次作选题报告,他才毕业一年。
他来了一年,那么自己就是三年了。三年了,他一个选题都没有真正提出来过,胎死腹中的倒是不少。他总是安慰自己,自己还不熟练,还有太多东西要学,慢慢来不用着急,一点一点进步就可以了。就在刚刚,他还在为自己的小小进步沾沾自喜。
有什么可沾沾自喜的呢?那个人已经超越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远远地抛在后头了。
说起来这也不是毫无预兆的事,那个人那么努力,总是一副学习欲旺盛的样子。
以前还以为人家是傻白甜,原来自己才是真傻。那么明显的事都没有发觉。其实是下意识地不去想吧。
年中选题会在吴纯钧的低落中结束了。当陆鸣鸿热情高涨地要请他出去搓一顿的时候,他谎称不舒服,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