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可道：“这个没关系，你回去先试一试，下周一我看看效果，实在不行就算了。”
她把修改过的配乐发了过去，拍拍韩轩的肩：“先走了，你好好练。”
黄逸凡看着她走远，担忧道：“就这几天，她也太大胆了吧……能行吗？”
韩轩也没想到她这么敢冒险，他虽然一向自恃有能力，可面对一个从没接触过的领域，还是不免失了把握。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来要放你鸽子了。”他抱歉地看向黄逸凡，“过完年我请你吃饭，什么都可以。”
黄逸凡不在意地摆摆手，“请什么呀，你陪我吃火锅就行。”
韩轩点头：“一定。”
“然后不许阻止我吃辣锅！我要大口吃肉！”
“……”
事实证明，吴可的眼光确实很准，韩轩回去以后就对着视频资料一遍又一遍地练，最后一次带妆彩排的效果几乎是震撼的。
吴可看着韩轩谢幕下台，心里知道自己这次尝试已经成功了。
最早Limon向她提起韩轩，她只觉得Limon夸张了。诚然，韩轩肯吃苦，天赋也比身边大部分人的高，但他们舞团自成立到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有天赋肯吃苦的人。
直到这时，吴可才明白Limon的意思，韩轩有的不仅仅是天赋——他就是为舞蹈而生的。
叶允意看了眼手机，置顶的聊天始终没有新消息。
“怎么这个表情，”叶母在一旁笑，“人家不理你啦？”
兰姨也笑，手上飞快地包着饺子。
叶允意无奈地看她们一眼：“他这会儿正忙着呢，没空看手机。”
韩轩从没跟他说过自己的演出任务，但是能一直忙到这时候，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了。
叶允意不会包饺子，拿过遥控器边换台边道：“晚会是不是要开始了？”
“现在才几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叶母奇道：“你以前都不喜欢看晚会的呀，怎么今天这么着急。”
叶允意说完也一愣，随即笑了。
哪里是着急看晚会，不过是着急看晚会里的人。
电视里正像往年一样，由主持人探访后台，一个家喻户晓的喜剧明星穿了红色的唐装对着镜头拜年，身后不时走过几个穿着演出服的演员。
叶允意在画面中仔细搜寻，却没看到那个纤细高挑的身影。
他忍不住猜测，这时候的韩轩在做什么呢？
是在拥挤的化妆间化妆，还是找了个人少的角落一个人坐着？衣服换好了吗？发型做好了吗？他是第一次上这么大的晚会，会不会觉得紧张？晚会演员都是吃盒饭，他能不能吃饱？
叶允意越想越担心，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主动一点。
如果主动一点，可能这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自己也可以陪在他身边，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在电视台吃盒饭。
叶允意从小就被父母告诫行事必须低调，这时却恨不得能动用关系给他安排一间独立的休息室，然后亲自去陪着他。
韩轩穿过人群，找了个角落默默回忆舞蹈动作。
晚会已经开场，外面传来隐隐的乐声，他感受着脚下轻轻的震动，过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掏出了手机。
叶允意：【在候场了吗？】
韩轩一个激灵。
他并没有特意跟叶允意说过自己要上新年晚会，叶允意也从没有特意问，韩轩以为是因为他不在意，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一种莫名的欣喜缓缓涌入，隐晦地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盯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看我跳舞，在新年晚会上，我的独舞。
韩轩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却没来由地加快了，在耳边鼓噪着，一下一下，盖过了周围所有的人声。
他知道这样很不正常：他的舞台感一直很强，在舞台上立刻就能找到感觉，收放自如。这种紧张他平时或许会有，但在正式上台前，却从没有出现过。
他开始来回踱步，试图安抚自己剧烈的心跳。
手机在这时又震了一下，他默念着冷静点开。
叶允意：【放轻松，跳完我们去吃饺子。】
韩轩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盯着屏幕，鼻尖似乎萦绕着温暖的香气。
香气的源头，是一碗装了六分满的汤。汤碗的对面，是一个微笑着的人。
那人透过淡淡的热气凝视着自己，目光专注而温柔。
恍惚间，鼓噪的心跳声与人声一齐远去了，他耳边又响起了簌簌的落雪声。
那真是好大一场雪，让他记到了现在。
新年的钟声敲响前，叶允意收到了两条消息。
韩轩：【好。】
韩轩：【新年快乐。】
一年终于结束，亲友的祝福伴随着钟声纷至沓来，叶母与兰姨互道着新年快乐，沙发边的电话准时响起。
叶允意没有理会，他坐在沙发上，将目光转向电视。
然后便没能移开。
舞台上方缓缓落下一个人，身材纤细，云鬓堆鸦，层层裙摆被气流微微托起，伴随着漫天落英，稳稳落在舞台中央。
接着他轻点脚尖向前跃起，绛红色的水袖自他身侧甩出，整个身子展开一道了优美的弧度。
镜头推进，叶允意看清了他浓妆淡彩下本来的面容。
韩轩。
他的眼角有淡淡一抹红，眼中依旧是氤氲的水汽，一眼便是无限风情。
叶允意端坐在沙发上，只觉得有股火噌地一下烧起来，席卷他的四肢百骸，愈烧愈旺、愈烧愈旺，惟有韩轩眼里的水可以扑灭。
这一刻他只想站在韩轩面前，被他含水的眸深情地看上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有短小的时候的嘛
第10章 第 10 章
韩轩下了台才发现自己贴身的衣服几乎被汗湿透，他换下了繁复的衣服，翻出手机看了一眼。
叶允意：【我看到了。】
叶允意：【很惊艳。】
叶允意：【我现在过去，你想吃什么？】
化妆间暖气开的太足，韩轩看了眼镜子，发现自己被热得微微红了脸。
夜已深了，路上没什么车，叶允意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楼下，楼里陆续有人走出来，他下了车，在人群中搜寻韩轩的身影。
韩轩很快出现在门口，他视力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外向自己挥手的叶允意，立马小跑过去。
他脸上的妆大致卸了，又露出了本来干净清秀的面目，只是眼中的水光没变，看得叶允意心头又是一软。
车里的暖风一直没关，他等韩轩摘了围巾，递过一杯温热的果茶。
韩轩接过来喝了一口，抿嘴笑道：“很好喝。”
是真的很好喝，他在心里强调了一遍。
叶允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想吃什么？”
“想喝上次在素食店喝的汤。”他不好意思地开口，语气有些忐忑，“……可以吗？”
远远地传来散场观众的说笑声，有谁喊了一句“下雪了”。
韩轩听见身旁的人轻笑了一声。
“当然可以啊。”
素食店的老板是本地人，每年除夕都会和家人一起在店里过年，也和客人聊聊天。
此时已经临近一点，店里只有三两桌客人边吃饭边低声交谈，老板看见他们进门，拿了菜单笑着迎上来：“随便坐，看吃点儿什么。”
韩轩直往上次的位置去了，坐下以后并不看菜单，抬头对老板道：“要一份竹荪汤。”
“竹荪汤啊？”老板抱歉地笑了笑：“对不住啊小伙子，今天竹荪用完了，要不你换个别的？今儿年三十，汤算我送你的！”
韩轩一愣，点点头，压下心里的失望对叶允意道：“你想吃什么吗？”
他眼睛敏感，方才在车上卸眼线流了不少泪，现在眼角还微微发红，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叶允意看在眼里，险些没忍住要带他回家。
不就是竹荪汤么，他想，怎么能让人喝不到呢。
冰凉的玻璃上结了一层薄雾，给窗外的一切蒙了一圈毛边，路灯下的红灯笼影影绰绰，朦胧地添了一份宁静。
叶允意点了两份饺子两道菜，等待上菜的时候，他们两人相对而坐，静默无言——尽管静默，却都不觉得尴尬，似乎这已是多年的默契。
一声吆喝打破了沉默，老板快步走来，麻利地上了菜，“慢用啊。”
菜香浓郁，一阵阵刺激着人的嗅觉，韩轩从中午就几乎没吃东西，此时不由深吸一口气，满足地叹道：“好香。”
叶允意盛了半碗汤递给他，“你蘸汁吗？”
“不，我是直接吃的。”韩轩端着汤喝了一口。
“怎么样？”
韩轩点点头：“好喝。”
叶允意便也笑笑，给自己盛了汤慢慢地喝。
韩轩着实饿狠了，很快就解决了一整盘饺子，他吃起东西很专心，也不说话，叶允意在一旁心疼得不行，又给他盛了碗汤。
“再喝点汤吧，光吃饺子太干了。”
“好，”韩轩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对方几乎没吃东西，“你……在家吃过了吗？”
叶允意点点头：“吃了点，现在不怎么饿。”
韩轩从脑子一热答应叶允意开始，就一直有点发懵，如今慢慢回神，才恍然发现自己这个决定有多不懂事，一时说不出话，嗫嚅半天才道：“我今晚高兴懵了……你这么晚出来，家里人…没关系吗？”
他语气中带着十分明显的自责，叶允意听了，忙笑着安抚：“没关系，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了，而且刚好要赶飞机，提前一点出来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