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书推着推车转过方向,笑着答道,“会的,打扰傅先生了。”
从超市出来,费南感觉出傅雁时有些心不在焉。
他以为是傅雁时工作忙,于是有些抱歉地说,“麻烦哥今天还陪我买这些东西。”他挠挠头,“嗯……其实明天再买都行的,你看你这么累了,赶紧回家睡觉吧。”
傅雁时笑着揉他的头发,“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费南嘻嘻地笑,“心疼人还是不会的,这事儿你还是指望我嫂子吧。”
他说着又冲傅雁时促狭地眨眨眼,学着长辈们的口气道,“你都多大啦,该找个女朋友了。”
傅雁时捏他的脸,“小孩儿。”
费南挣开他,笑着绕到车后,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傅雁时把人送回家,看着费南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才沉着脸往回开。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郁结从何而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顾谨书面前着急地遮掩费南。他只是现在很烦躁。
尽管傅雁时已经把车开回公寓楼下,他还是一打方向盘,去找宋夕楼。
宋夕楼没想到今晚傅雁时还能有空,可一见他这副样子,宋夕楼立马就觉得好友这是又被白月光伤了心了。
于是他顿生一股义气,带着傅雁时就往End酒吧蹦迪去了。
傅雁时一看见那个熟悉的吧台更是头大。他老人家一副万死也不肯纡尊降贵下舞池的样子,宋夕楼没办法,只能亲自作陪,跟着喝起闷酒。
宋夕楼知道傅雁时的脾气,他心里闷着的事儿要是不想说,那是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他只好主动找话头,“不是……借酒浇愁?哎……兄弟,听哥们儿一句劝,白月光追不着就算了吧,换个人喜欢多好。”
傅雁时跟他碰了一杯轩尼诗,“换个人?换谁?顾谨书?”
宋夕楼一愣,搞不清这人是说醉话还是说真的,“顾谨书吧……”
傅雁时又喝了一口,跟宋夕楼强调道,“他跟顾谨书不一样,不一样。”
宋夕楼心说这才喝几杯,就发起酒疯来了。他也拿傅雁时没办法,只好顺着他说,“是是是,不一样。您那白月光举世无双的好……兄弟妄言了。”
傅雁时没说话,喝干净了杯子里的酒,对着光看杯子里的球冰。
球冰化开了一点,沾染上了些许酒的浅棕色。
他想起顾谨书给他做的咖啡来。放在以前,傅雁时一定无所谓咖啡和酒哪个好喝这种问题。
此时此刻,傅雁时觉得,还是咖啡好些。
毕竟是在冬天。
12.
傅雁时喝醉了,宋夕楼只能自认倒霉的把人送回家去。
他把傅雁时送回原来常住的那套公寓,毕竟他也就知道这儿。
?虽然傅雁时酒品不错,但难保不会出什么事,宋夕楼便没丢下好友跑路。眼见傅雁时还算老实,他自己去浴室简单冲个澡,在隔壁客房睡下了。
第二天傅雁时从宿醉的头疼中挣扎起床,听见房间外有人走动,半梦半醒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拉开门,想让顾谨书给他煮杯解酒茶,“顾谨书,我……”
宋夕楼和他大眼瞪小眼。
傅雁时:“你怎么在我家?顾谨书呢?”
宋夕楼:???
“不是?你一副捉奸的样子看着我干嘛?昨晚上可是兄弟不辞辛劳把你拖回来的OK?”
傅雁时头疼得厉害,经宋夕楼提醒才发现自己并不在顾谨书的公寓。
他去冰箱拿瓶水,一口气灌下去半瓶,“谢了。”
宋夕楼打开手机,整个人又睡倒在沙发上,“早上吃什么,我点外卖。先说好,我给你当一晚上佣人了,外卖你去拿。”
傅雁时回头看冰箱里空荡荡,损友躺在沙发上近似于一滩泥,于是越发觉得需要顾谨书和他的早餐。
他拿出手机,短信电话都是干干净净的。
顾谨书还真是沉得住气。
宋夕楼歪在沙发上,点好外卖就把手机一扔,大有一副继续睡下去的架势。傅雁时走过去,踹他一下,“挪个地。”
宋夕楼十分大方地给他腾了块地出来,傅雁时坐在沙发上,转头看自己好友道,“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去店里?”
宋夕楼懒洋洋地拽过抱枕,舒舒服服地枕着,答道,“我哪天都得去,哪天都不用去。”
“行。”傅雁时像是开庭前拿到新鲜出炉的重要证据,理直气壮道,“你昨晚喝酒了,不能酒驾。我让顾谨书过来替你开车带你去店里。”
宋夕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傅雁时,一字一顿道,“我现在确定了,你是真的有病。”
“你大清早扯什么犊子呢,折腾人家干嘛?”
傅雁时冷静道,“不是我折腾,是你。”
宋夕楼:……
他坐起来认真看着傅雁时,觉得他这个眼神——嗯,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对,就是两人高中一起逃课泡吧,回家前互相串供的眼神。
宋夕楼又拿起一个抱枕盖到自己脸上,骂道,“你他妈的。”
傅雁时找好借口,刚准备拨通顾谨书的电话,没想到那个人倒是先打过来了。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宋夕楼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谁电话?”
他伸长脖子一看,“哎,说曹操曹操来电话啊……”
傅雁时小气万分地拿着手机躲回卧室去了,边走边接起来,“喂。”
顾谨书正在收拾行李,手机开着外放,傅雁时故作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的时候,他的手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答应道,“傅先生。”
这下傅雁时知道自己昨晚那股不顺的气儿是打哪来的了,顾谨书这个客客气气的“傅先生”,他都快半个月没听过了。
顾谨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我要回家一趟。”
傅雁时心里跟人置气的算盘一下打不动了,他焦虑地问,“为什么?”
顾谨书正在给行李箱封口,拉锁滑动的声音原原本本地传到电话这头来,傅雁时脸色铁青,声音不由自主地变高,“你回家干什么?”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有什么事儿吗?”
顾谨书胡乱擦了一把脸,答道,“我奶奶出事了,我必须得回去。”
“严不严重,你什么时候出发,我送你。”
“不用了。”顾谨书站起来,拖着箱子往门外走,解释道,“我也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刚买了一个小时后开的火车票,现在就出发。”
傅雁时这下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路上小心。”
顾谨书没立刻接他这句话。
他一整晚都没出现,自己见到他的最后时刻,他还跟别的男孩在一起。
顾谨书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
可是傅雁时那几句话里的关切又好像并不是假的。
顾谨书揉揉自己发红的鼻子,低声答道,“知道了。”随即挂断电话,拖着箱子出门赶往车站。
傅雁时怅然若失地从卧室出来,宋夕楼已经任劳任怨地拿回外卖,拆开餐具隔空抛给他,见他一副颓丧样子,冲他吹了声口哨,“魂儿丢啦?”
傅雁时没接住,有些头疼地拿起刚刚喝剩下的半瓶水灌下去,敷衍道,“你吃吧,我没胃口。”
宋夕楼耸耸肩,坐到餐桌前,漫不经心地边吃边说,“你昨晚喝酒真是为你的小白月光?”
他背对着傅雁时自己一个人絮叨,“我觉着可不像啊,哥们儿昨晚上就等着听你小白月光叫什么听了半宿,结果你他妈的念叨顾谨书得念叨了百十来遍吧。”宋夕楼越说越觉得不对,转过身打算跟人好好合计一番,“我说你……”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那个空空的水瓶,傅雁时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门还没关。宋夕楼摇摇头,转身又扒了一口饭,心想傅雁时这回可是真把自己给玩脱了。
傅雁时赶到火车站,顾谨书正准备检票进站。今天天气不好,他戴着口罩,傅雁时却轻松从一长条的队伍里逮到他,他走过去,呵着白色雾气,对着低头看手机的人问道,“这么急着赶回去?”
顾谨书惊讶地抬起头来,“傅雁时……”
傅雁时背后晨雾朦胧,四处流动的人潮显得虚无遥远,他站在这儿好像淡化了周遭万物,让顾谨书的眼里只有这个人。
“很急吗?”傅雁时又问。
他出来得很匆忙,车里有暖气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在室外站了不过几分钟,冷意钻进衣服里,他原本急急忙忙跑过来有些潮红的脸,此刻也看不分明了。
顾谨书注意到他穿得少,对傅雁时照顾自己的能力实在束手无策。他叹口气,伸手摸摸他的袖子,低声道,“嗯,很急。你快回去吧。”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傅雁时想想,从兜里拿出一张卡来递给他,“救急。”
顾谨书戴着口罩,傅雁时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索性把卡塞进顾谨书的衣兜里,“额度比你那张高点,密码和那张一样。”
顾谨书摸着那张有些凉的卡片,“傅雁时,你不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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