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苏深河就睁开了眼,一歪头就看见纪誉趴在自己身上呼呼睡着。他蹙眉,哑声道:“干嘛呢,没看见他还睡着?”
张跃指指窗外,“快到了,把少爷叫醒,我们去吃点东西。”
苏深河坐直身子,活动活动肩膀,没有打扰纪誉,将他扶正了,让他睡得舒服些。
车子停到一家餐厅前,张跃熄了火把钥匙甩给苏深河,赶着去放水。
苏深河捋了捋纪誉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将马尾拆了,这才叫醒他。
纪誉伸伸懒腰,迷迷瞪瞪的还没清醒,苏深河让他不要乱动他便乖乖坐着。
他揽着纪誉的头发,绑在脑后,又对折一次再扎住,看起来不会长得过分。他心想安顿好了还是得让张跃带去剪掉,这里不比临江城,人们对于古装长发接受度没那么高。
“好了,吃饭去吧。”
纪誉摸摸脑后,还带着鼻音,问:“我的两髻呢?”
苏深河跨脚下了车,搪塞道:“这里不好梳,你看我们没有梳子对不对?”
纪誉挪着屁股从车上下来,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跟着苏深河向店里走去。两人上了二楼,找了处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早餐,坐等张跃。
张跃正在厕所里尽情释放,随着膀胱压迫感的淡去,他觉得通宵的疲惫感仿佛也被带走了,真舒爽。这时,电话响起,他无比欢快地接通了。
餐点已经上桌,纪誉吃得满嘴油光、碗都要见底了张跃还没来。
电话一直占线,苏深河奇怪,便下楼去卫生间找人。
卫生间空荡荡的。
人呢?苏深河回到楼上,纪誉饭都吃完了,正看着张跃的饭舔嘴。
这时,手机来了短信。苏深河点开一看,脑门上的青筋都要暴起了,“哥,你要走上国际了!我去给你接个大单子,现在就去洽谈!所以少爷跟你住,好好照顾我们少爷。”
跟我住?!他拨通张跃的电话,暴躁道:“什么叫跟我住!谁答应了?!”
张跃就是怕这通咆哮才发短信的,他卖乖,“哥哥,我看你们一路处挺好啊,住一起怎么就不行了……”
苏深河对着手机低吼道:“能一样吗!别家的孩子是用来玩的,自己家的孩子是要打的,我能打得过吗!”
张跃苦口婆心道:“你这教育方法有问题,犯法啊,你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么,怎么能知法犯法?”
“这班我不接了,你把人给我领走。”
一计不通,再生一计,“阿河,走国际路线,扩大知名度,名扬万里啊,这么好的机会要放弃吗?”
苏深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名扬万里,但和纪誉住多半会永垂不朽,还是活着最重要。
“现在也还行。人带走。”
油盐不进。
张跃当然不能听他的,他还想多赚点钱,万一剑找不回来,他得拿钱救命。
兄弟俩在保命这一点上,观念很一致。
此计不通,只剩一计,张跃道:“哥,我爱你。”说罢立马掐线关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苏深河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阴了,屏幕上张跃的名字都快被戳烂了也无济于事。他看着纪誉,纪誉正两眼发直盯着饭咽口水,他叹气道:“吃吧,吃完了跟我回家。”
苏深河安慰自己:张跃去不了几天,纪誉不难养,一路都乖巧,这会儿安安静静,盘子也舔得干干净净。
苏深河慈祥地笑着,递给他餐纸擦嘴,“吃饱了?”
纪誉点点头。
苏深河示意服务员结账,又慈爱道:“张跃有工作要忙,你和我住几天,我们先去剪头发?”
纪誉脸一皱,抗拒道:“我不剪。”
苏深河一滞,勉强笑笑,自行催眠:孩子超乖的,一定是我说话的方法不对。他指着服务生,耐心解释:“你看我们都是短发。”
纪誉指着手机争论:“那里的男子是长发,长发绑成两髻就好。”
说着他就要给自己梳双马尾,嘴里叨叨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毁之。”
糟糕,玩脱了……苏深河心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纪誉:乖巧.jpg
第8章 第 8 章
天已大亮,餐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为了低调不引起别人注意才坐到犄角旮旯的地方,结果大庭广众之下梳双马尾,是怕被人看不到么。
苏深河拉着纪誉回到车里,扣上安全带,先回家再说。
赶上了早高峰,立交堵得像停车场,收音机里还不断提醒着长兴立交车流量大,好像这么说大家都会避开一样。可实际上,车流量大不大都得走这里,还能不上班么?
苏深河胳膊搭在车窗上,侧头看着精致的大明铁骑将军发愁。他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如果再带着个双马尾精致男孩,他铁定要定居头条了。
他想转移纪誉的注意力,“你看,大楼好不好看。”
立交从东贯向西,两旁高楼林立,全玻璃的大厦墙幕映着阳光,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纪誉头也不转,敷衍“嗯”了一声,后世的新奇玩意儿已经吸引不了他的目光了,他只想梳双马尾,要是梳不好,苏深河会剪了他的头发的。
车流动了动,苏深河踩了一脚油门,没走十米又停下了。一个晃动,纪誉的手抖了一下,马尾有点偏,他不悦地撇撇嘴,又重新梳。
苏深河被刺激的不行了,一个堂堂的将军让他搞成这样,多大的罪孽啊。他竭力挽回,“纪誉,你二十一了,成年了对么。”
纪誉抓着自己的头发,看向他,点了点头。
苏深河撑着脖子,骗他:“这里的成年男子都会剪短发,扎双马尾的是小男孩,而且现在的男孩子为了彰显自己的雄风,都早早剪了短发,你可是个将军,不要威风凛凛么?”
纪誉有些犹豫了,“可是……身体发肤……”
苏深河心说大清都亡了,你大明还□□个什么劲儿!他道:“成年了,剪短头发是与过去的告别,短发代表新生,表明男人可以独当一面了。”这谎扯得他自己都信了。
强悍、独挡一面,他应该是这样的男人!纪誉被说动了,松了手,“那好。”
下了立交,堵堵停停,七拐八绕,终于驶进了住宅区,苏深河停了车立马打电话给自己的造型师,然后带着纪誉回家进门。
没多久,造型师登门,手起刀落之间,纪誉与封建旧社会彻底告别了。
造型师拿着镜子让顾客检验工作,纪誉转着头左右照照,是比双马尾看起来英俊多了。
苏深河屈膝弯身看来,前额剪下刘海微微盖住眉毛,遮得脸小了许多,虽然没有他承诺的威风凛凛,但也并不觉得阴柔。
解决了双马尾,苏深河长舒一口气,转身回来就想睡觉。他简单指了指房间方位,开了客房给纪誉住。
客房常年无人居住,浅灰的墙色,一张单人床靠窗横放着,右侧整面墙壁都做成了衣橱,书桌靠着左墙。除此之外,房间空空荡荡。
苏深河扬了扬下巴,“枕头被子都在衣橱里,自己动手吧。”说罢,就弯身回了自己房间,拉了窗帘倒头就睡。
虽说都是处于人生20岁的阶段,但二十出头与奔三有着本质的区别。二十七岁的老男人少睡一小时第二天都跟游魂似的飘得不行,而二十一岁则是通宵一晚第二天都能照常上课的年纪。
纪誉正值青春,且刚刚改头换面,一头帅气的短发,整个脑袋都轻飘飘的,人精神百倍。他在房间内打转,空荡荡的房子两三眼就看完了,没事干了,就觉得嘴巴空虚,于是他又去厨房。
苏深河说饿了自己找东西吃,别指望他做饭。
单身男青年的厨房大同小异,不论有钱的没钱的,不论装修高档的低端的,厨房都是锅碗瓢盆一律收进柜中,台面上干干净净,就跟没人住一样。
纪誉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他轻手轻脚地走去苏深河的房间。
房门没有关,他扣了扣门,然后走到床边。苏深河侧卧在床,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沉沉地睡着,呼吸平缓而柔和。
纪誉趴在他床边,既不想打搅他也不想饿肚子,思想激烈的斗争,说话也没什么底气,嗫嚅道:“我饿了。”
细如蚊蝇的小嗓音扰不动大魔王的好睡眠。
纪誉狠了狠心,轻轻推了推苏深河,“我找不到吃的。”
苏深河微微蹙眉,纪誉乘胜追击,拉下他盖着脸的被子,凑近提高声音,“吃的放在那里?”
苏深河眼皮动了动,半睁不睁地掀起眼皮,黑沉沉的眸子射出森森寒光,死死盯着纪誉,压着脾气道:“你连垃圾桶里的都能翻出来,这会儿就找不到了?!”
纪誉知道自己饶人清梦做得不对,他低声道:“我知道你累,可是……我又饿了。”
低头反省的姿态做得不错,苏深河收了脾气跨下床,去厨房柜子中取出一包吐司。
纪誉翻柜子的时候看到了这个,但那上面写的东西龙飞凤舞的,像符咒一样,“这个原来可以吃啊。”
苏深河放了两片在烤面包机里,“面包,西洋货,你在垃圾堆里捡的就是这个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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