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哭笑不得地道谢,接过来吃了两口。
老太太带笑看他吃,絮絮叨叨地夸他,末了突然来了一句:“我儿子也跟你一样帅。”
林佑险些呛着,敢情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吃人嘴短,他半倚在床上吃香蕉,左右看看,感慨道:“你儿子一定挺孝顺,拿这么多东西过来。”
“是啊,天天叫人送,我都说不用了,这孩子。”老太太眼睛弯弯的,从床头柜翻出一副老花镜开始看报纸。
化疗要等到明天开始,他转悠了一圈,还是坐回床上开始画那几张图,先前改过几次的线稿勉强成了型,颜色上了一半。
病房里只有空调嗡嗡的,老太太和他安安静静各占一边,一门之隔的走廊里总有走动哭闹,但好像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徐文畅推门进来,就见林佑靠窗盘腿坐着,执着手绘板,右手飞快划动,眉头无意识地蹙起。半斜的阳光给他柔软的黑发镀上一圈茸茸的光晕,看起来年轻美好,徐文畅不禁微微一叹。
林佑听见动静,抬头笑起来。他很孩子气地晃晃手腕上的识别带:“下班啊?带我一程呗徐医生。”
“你到哪儿?”两人对话流畅自然,像一对普通朋友,徐文畅抬手看了下腕表,“正好我要去接茵茵。”
“菜场,正好顺路。”林佑从床上蹦下来,冲老奶奶挥挥爪子: “阿姨,那我走了啊。”
余笑澜还没回家,林佑把鸡炖上,又准备了几个小菜。窗外一点点黑下来,温暖的路灯次第点亮,他倚着窗往外看,只觉得心情很平静,好像终于停泊在港湾里。
林馋馋闻到高压锅里鸡肉的香气,醒了。三只小爪子着地,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仰着脑袋咪咪叫唤。
林佑失笑,把它抱起来,去看那不断冒出蒸气的锅子。小花猫这下疯了,使劲伸长爪子去够,要不是林佑抱得紧,恐怕会当场扑进锅里变成一只水煮猫。
一人一猫正闹成一团,门锁转开。余笑澜甫一进门,就看见林佑抱着猫站在灶头前,熏着蒸气,一张脸红扑扑的,满是笑意。
林佑见他回来,招呼了一声,放下猫,把鸡汤盛出来。
待两人在餐桌前坐定了,余笑澜手里执着筷子,却没动。
“怎么了?”林佑在碗沿露出眼睛。
“你今天……去公司了?”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林佑愣了一秒,点头道:“是啊,呆了一整天,差点被沈云烦死。”
“……嗯。”余笑澜没多说,垂下眼睛,开始扒拉米饭。
林佑觉察到他情绪不对,刚想开口,却被林馋馋扯住了裤脚。转头一看,它小盘子里的鸡胸肉已经一扫而空,林佑满头黑线:“你是四次元胃吗?”
见儿子叫得凄惨,一副被饿了三天的可怜样,林佑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又撕下一点肉。
“猫粮还没到么?”
余笑澜正在神游天外,回过神:“啊?”
“猫粮。”林佑敲敲林馋馋的小盘子,“我怕把它胃口养刁了,以后不肯吃粮,那你就麻烦了,天天都得换花样做。”
林佑很自然地说了“你”,而不是“我们”,余笑澜抓住这个词,微微皱起眉头。
“发什么愣呢?”
“……没什么。今天发的货,大概明天到,你在家等么?”
林佑摇摇头:“还是放楼下吧,我明天回不来。”
“那晚饭……”
“不一定,你先吃吧。”林佑直起腰,把碗筷端进厨房,“不用等我了。”
余笑澜见他匆匆收拾了厨房,就准备出门,突然伸手扯住了他。
“别走了。”他环住林佑的腰,靠在他耳边,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很撩人。
林佑耳朵红了红,转过身,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轻声哄道:“乖,别闹。说了得回去。”
余笑澜面色沉沉的,看不出喜怒,倒是放开了他。
林佑瞥了眼时钟,随手拿了件外套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撸了一把林馋馋的猫头:“我联系了医生,便签上有预约,记得带儿子去驱虫。”
余笑澜随口应声,门砰地关上,挡住了他若有所思的视线。
林佑这一走干干脆脆,连着两天都没出现。余笑澜偶尔打电话,听他的声音倒还如常,可疑心总像暗流一样泛上来,一阵阵冒着酸气。
这疑心在三天后达到了顶峰。
林佑约的还是上次那家宠物病院,余笑澜照例用一包妙鲜包收买了林馋馋。回家路上,他鬼使神差绕回了偶遇林佑的医院。、
车熄了火靠在路边。他打开车窗点上一支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烦躁些什么。
二十分钟,连林馋馋都快睡着了,林佑也没出现。
余笑澜低低笑出声,发动汽车,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实在是林佑给人的感觉太过飘渺,就好像绕过指尖的风,还没来得及握紧就散了。十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干净利落,走了个无影无踪,谁知道如今会不会再来这么一出呢。
突然,余笑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
他眯起眼睛,只见停车场里拐出一辆十分眼熟的悍马——他记得这辆车。
雨天,林佑,那个男人在车窗后漫不经心的调笑……
余笑澜闷不吭声,不自主地跟了上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车流里停停走走,最后竟一路开向公寓的方向。
待得看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便利店,余笑澜指节用力得发白,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才没有立刻摔门下车。
一个眼熟的人影从车里跳下来。林佑穿了件简单的灰色卫衣,戴着帽子,身影看起来有点单薄。
驾驶座上的男人绕过车尾,拎出一袋东西塞给他。那人把自己收拾得很利落,身材一看就特地练过,余笑澜几乎一眼能认出这是个同类。
林馋馋觉察到他的烦躁,不安地喵了一声。
那男人不知说了什么,林佑仰头微微笑起来,余笑澜只觉得这个笑容异常刺眼。而他的折磨并没有就此结束。男人扣上后备箱,突然伸长手臂,牢牢搂住林佑的腰背。
林佑没有立刻推开对方,犹豫了一瞬,反而伸出手,缓缓攀上对方的肩膀。
两人在往来的车流人海里旁若无人地拥抱。
明明天气还带着暑热,余笑澜却如坠冰窖。他手微微发抖,点了两次都没点上火,干脆把钥匙一扔,向后靠进椅子里。
直到林佑上楼,悍马开走,他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胡乱摸索到手机,指尖微微颤抖着往下翻。
犹豫了一会儿,余笑澜拨通电话。
接线的是一个明亮的女声。
“您好,XX动画,请说。”
“……您好,我姓余,上周来谈过外包项目。”
“哎,余总监?”颜莉莉很热络地笑起来,“您好,需要我帮您转pm办公室吗?”
“不,不用。”余笑澜右手掐紧腿边的真皮座椅,克制地开口:“我……有事需要找林老师,他在吗?”
“林哥?”颜莉莉余光一扫林佑积了层薄灰的办公台,诧异道:“这几天他不是一直在你们那边工作吗?他今天没去?”
“……不,他去了。”余笑澜只觉得眼眶发酸,哑声道,“是我还没到公司,所以问一声。打扰了抱歉。”
“别客气。”颜莉莉很爽朗,“有事再联系啊?”
余笑澜挂断电话,发了会儿呆,突然一把扭过方向盘,横冲直撞地往地下车库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余小狼变身倒计时
第15章 乱麻
林佑照例走的楼梯,谁知在家门口和余笑澜意外相遇了。余笑澜面色沉沉,仿佛别人欠了他几百万,林佑一愣,尽力扯出一个笑:“怎么不进去?”
余笑澜沉默看他,闻言打开房门,示意他进去。
林佑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但实在是很疲惫,没精力站着和人扯白,便顺水推舟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他也懒得摘兜帽,就这么仰面靠在沙发上,偏头看着余笑澜走进来。
余笑澜依旧是不发一言,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指摩挲过他的侧脸,旋即往后,扣住他的后脑,很粗暴地吻住了他。
说是吻,更像是粗暴的惩罚,对方气势汹汹,恨不得把他嚼碎了吞吃入腹。林佑没觉出快感,单是感到窒息,和铺天盖地的疼。
仿佛在发烧时被人揉捏脆弱的皮肤,这疼痛很不自然,不仅是嘴唇,被捉住的后颈,甚至还有他被压在沙发边缘的骨骼,都在隐隐作痛,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错觉。
林佑瞪大了眼,手指挣扎般张开,但到底不忍推开余笑澜,只是冷汗涔涔地握紧了他的肩膀,任由对方深入口腔黏膜,带出一阵不自觉地颤抖。
他能感到余笑澜的不安,双眼有些酸涩,却流不出泪。术前化疗并不算顺利,生活挺讽刺的,在他最不想死的时候,偏偏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疼痛很好,他收紧手指,心想,总算证明他还活着。
余笑澜微微退开一点,呼吸有些凌乱,目光向下一扫,突然上手来脱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