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他看向齐谨逸远去的背影,一个连瓶盖都懒得自己拧的人,方才一系列动作却如此高效,对那个凌子筠是不是未免太过上心了点?
巷子十分逼仄,被蹭破的墙皮露出里面老旧的砖体,地上积着被霓虹灯牌映出彩色的污水。齐谨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不常见的破落风景,转过几个折角,看街尾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年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长袖翻卷到手肘,正围着两个人。
凌子筠依旧站得笔直,眼神冷冷地跟面前的人对视。
从他们走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刻钟,还没发生什么肢体冲突,齐谨逸便也不急,站在转角的阴影里,并不打算在弄清楚情况之前过去。
“说话啊,小靓仔,”叶倪坚笑笑,“又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人,就让你把试卷偷出来,不过份吧?好歹你也是半个薛家人,被抓到了又不会被开除,顶多就是记个过,我们就不一样啦,有钱没势——还是你那个小妈真的不管你啊?”
他揪住凌子筠的领带,左右打量了他一番:“也是,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了都没发现,真是可怜。”
被打?齐谨逸锁起了眉,想起凌子筠系紧袖口的长袖衬衫。
凌子筠挥开拎着自己领带的胳膊,一脸冷漠的不耐:“要偷你自己去偷。”
“也行,”叶倪坚意外的好说话,看起来不过就是想找个借口揍凌子筠罢了,“那就麻烦你把脸和手臂藏藏好,别被打到啦——”
凌家的现状在喝茶的时候听大哥提了几句,说是被新兴的几家挤得很惨,但好说还有蒋家在,齐谨逸没想到会影响到凌子筠,他原以为按小孩的性格,应该不会太吃亏才对。
眼下也大概听明白情况,他叹了口气正准备过去,就听见那人突然“哎”了一声,想到什么似的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低低笑了起来:“哎哎等等,不对,我想到个更有意思的玩法。刚刚我说错了,是不要你的钱,不过你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谨逸从身后一脚踢到了腿弯,一下吃痛跪倒在地。
齐谨逸本来不打算跟高中生打起来,只想教育他们几句,但身体却越过了大脑动作,连脸色都沉了下去。他扯着那人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眼神沉沉地望住他的眼:“他的人你要怎样?”
他高中时期在篮球校队打了三年大前锋,出国后也是街球一把好手,手上力道大到那人头皮都快被扯下来,眼睛被迫瞪着,嘴里乱喊:“你他妈是谁啊?!”
事发突然,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呆呆地看着叶倪坚被齐谨逸扯得晃来晃去。齐谨逸边扯还边笑:“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凌子筠倒是没说什么,也没拦着他,只是在他出现时微微露出了些惊讶的神色,之后就好像不认识齐谨逸这个人一样,抱着手在一边看戏了。
叶倪坚被晃得好似风中枯叶,嘴里像是卡了碟,来来回回只有一句:“你他妈是谁啊?!”
齐谨逸听得厌烦,几乎想把他摁在地上的污水里堵住他的嘴,偏偏凌子筠也笑了笑,语气凉凉地携风灌入他耳中:“对啊,你是谁啊?”
真是没学会知恩图报。他一把松开叶倪坚的头发,任他跌在污水里,随口道:“我是他哥。”
四下响起轻微的吸气声,有胆大的喊了一句:“蒋家的?”
他就瞥眼过去:“反正不是你家的。”
话没说死,旁边就有人捏起了拳头,齐谨逸看见那人动作,下意识挡到凌子筠身前,才发现所有人都顾忌着他,不敢上前。
大多做坏事的未成年人在面对成年人的时候都会有种莫名的畏惧,他看他们连捏拳头的姿势都不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英国,面前的人不过是一群纨绔的半大少年而已。
当然不能真跟小孩子动手,齐谨逸精神松下来,却一股暗火憋在心头。烦躁地点了根烟,他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钞票扔在被他踢伤的人身上:“拿去看腿。”
他踢的时候拿捏着分寸,只会痛一段时间罢了,扔钱不过是图省事。
凌子筠风凉地啧了一声,十分不齿他这种拿蒋曼玲的钱来耍帅的行为。
齐谨逸猜也猜得出他那声啧是什么意思,懒得解释,拉起他便准备走,叶倪坚咬着牙,红着眼睛挣扎起身,一身粉色的钞票哗啦落在污水里:“你能护他到几时?你现在带他走,他回学校也不会好过!”
齐谨逸脚步一顿,莫名地闷笑了两声。小孩子的威胁听起来总是可笑又无力,他耐心地开口:“你觉得,从你们学校拿到一份学生名单有多难,找出你们的档案又有多难,搞倒你们家又有多难?好心你看看自己身上那股遗传性的暴发户气质,你让他回学校不好过,那我诚祝你们全家富贵,看看你们出了学校,回到家里会不会好过?”
站着的几个人又轻轻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散开。他们家里都是新贵,也不是傻子,不过是听信了叶倪坚的话,看凌姓衰落,正好抓住凌子筠这个传言中不被蒋曼玲喜爱的继子寻开心而已,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父母的事业搭进去。
凌子筠突然轻轻挣开了齐谨逸的手,齐谨逸看向凌子筠,心里想如果他说出任何“我的事不用你管”之类的话,他就即刻放手不管,但凌子筠并没说什么,只是自己走出了巷子,头也不回。
那几个高中生仍是不服气地喊了几声凌子筠的名字,齐谨逸费事再跟他们多费口舌,转身快走两步追上凌子筠,给他指明车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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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车子启动,调了座位和后视镜,问凌子筠:“是不是没吃晚饭,去兴发吃云吞面?”
见小孩一直不动,又好声提醒他:“先生,系安全带。”
凌子筠还是没动,看着车窗外跟他穿着同样校服的人步步走远,才转头看他:“车子停这么近,不怕被他们划?”
齐谨逸不在意地笑笑,敲了敲方向盘上的车标:“他们不敢。“大哥缠了阿嫂整整一个星期才被批准购买的限量宾利,连他看了都有些眼红,才趁机抢过来开。
凌子筠看他一眼,又来了,这种人——“狗仗人势”是他脑中浮现的第一个词,又看在他帮自己解围的份上被划掉,换成了难听程度稍缓的“狐假虎威”。
不管怎样,暂时被解决的麻烦都会让人心情稍霁,他哦了一声,嘴角勾起来:“还以为你不认得这是什么车。”
齐谨逸:“……”这小孩真的很讨打。
凌子筠乐见他吃瘪,被叶倪坚惹恼的心情都平复不少,语气稍缓:“你怎么在这里。”
“碰巧跟人在附近吃宵夜——”齐谨逸观察着凌子筠的反应,“你以为我在跟踪你?”
那还真是有缘分。凌子筠垂下眼睛,咽下想拿来刺他的话,向后靠在车座上:“没有。去兴发。”
“安全带啊小朋友。”被当成司机的齐谨逸没办法,任劳任怨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过身体帮凌子筠系好,发车上路。
-
车载电台播着缠绵的老歌,霓虹灯在车窗外连成彩线滑过,照在两人脸上,几片幻彩。
齐谨逸余光瞥见小孩一直低着头玩领带,怕他心情不好,就找他说话:“坐车不聊天?”
“聊什么,”凌子筠低着头把领带上的皱褶用体温熨平,“刚才怎么不说你是我爸。”
“我又不是你爸。”齐谨逸好笑地看他一眼,“我求求你了凌小朋友,我才二十七。”他摇下车窗,都彭叮声打着,趁红灯点了根烟夹在指尖。
他不懂凌子筠有这个美国时间跟着不良少年出来被打,怎么就没有时间找管家或者曼玲问清楚他到底是谁。大概少年眼里的世界运程总是简单,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
“你当然不是,也不会是。”凌子筠伸手把他手里的烟抢过来,椅背放倒一点,仰头靠着。二十七,大好年华,做什么不好,偏要去爬床。
齐谨逸叹了口气,就近把车子停到路边,拉了手刹,提起耐心解开安全带,侧身探过去,面色不善地看着凌子筠:“烟还我。”
回应他的是一股喷到脸上的烟雾,烟草味流过车厢,随风散开。
凌子筠微微眯起眼,嘴角弯了起来,浓黑的瞳孔被窗外街灯照亮,透过烟雾带笑看他:“赔我的。”
他怕齐谨逸忘了,好声提醒:“你昨天抢了我的烟。”
最见不得小朋友故作老成,好似花样少女穿黑色短裙渔网袜,装出的成熟里藏着丝丝涩嘴的青。早先被齐骁拿来调侃的话语突然炸响在脑子里,齐谨逸猛地欺身过去,把凌子筠的椅背放倒,人半压在他身上,对上他那双分明的眼。
凌子筠被这瞬间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强作镇定地仰着脖子,与齐谨逸对视。车厢并不足够宽敞,两人离得极近,他甚至能闻到齐谨逸颈上好闻的须后水味,与残余的烟草味一同被晚风裹住,惹得他心跳渐快。
有汽车经过他们时刻意鸣笛,见小孩被吓到,齐谨逸心情转好,笑了笑,手把他指间夹着的香烟夺过来扔出车窗外,退回驾驶位系安全带:“小朋友不准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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