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不僵 (沈富贵)

顾西恩：“……”他不得已只好打开车门，刚准备开口，沈白已经屈身将自己高大的身躯挤了进来。
顾西恩猝不及防被他的身体一撞，整个人朝后一仰，眼看就要摔到座位底下，沈白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的身体又将人拉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顾西恩整个人又气又恼，还没等他开口，沈白倒是先发制人，紧皱眉头看着他问：“你又闹什么脾气呢？”
顾西恩看了一眼前排司机竖起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说：“你能不能别丢人？”
“那你跟我回去。”沈白威胁道。
“回去被你骂吗？”
沈白委屈又惊讶：“我哪里敢骂你？”
“招蜂引蝶是不是你说的？”
“招蜂引蝶是骂人吗？”
“招蜂引蝶怎么就不是骂人了？”
“两位……”前排的司机师傅回头看着他们，一脸不好意思却隐隐带着兴奋地问：“你们是在拍戏吗？那我算不算群众演员？会有镜头吗？拍出来在哪个台播啊？”
送走了因演员梦破裂而倍感失望的司机师傅，沈白拖着顾西恩的行李箱，往自家座驾的方向走，走了一小段路回头看，顾西恩还站在原地没动。
沈白就又拖着行李箱骨碌骨碌地走回去，一把牵起他的胳膊，说：“走，回家。”
顾西恩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回什么家？招蜂引蝶的人不配有家。”
沈白顿时头皮发麻，面色相当诚恳地哄：“媳妇，我错了还不行吗？”
顾西恩突然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让沈白心里又是蓦得一沉，而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也让沈白觉得异常陌生且惊惶。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对望着都没有说话，良久，才听顾西恩再次开口缓缓地说：“沈白，我是个男人，虽然天生是弯的，但选择跟你在一起，我也做出了牺牲，我们两个人是平等的，不存在谁亏欠谁。”
沈白闻言立刻就急了，他觉得顾西恩可能误会了什么，连忙开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你听我说完。”
沈白闭嘴噤声，顾西恩继续说：“既然是我也牺牲了一些东西才换来的，在我这里，这份感情同样弥足珍贵。我也像你一样珍惜它重视它，希望它可以永远鲜活，我和你可以永远在一起，一辈子。”
沈白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随着顾西恩一字一句往外吐出的话语，砰砰砰地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跟你提出分手，那一定是我们的感情再继续下去只会令各自都痛苦，又或者，是你不想要继续和我在一起了。”
顾西恩说到这里顿住，静静地看着沈白突然笑了。
沈白迟疑着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会打断我，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沈白：“我直觉这是一句很危险的话，一般说出来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顾西恩手插进上衣口袋里，低下头轻轻地笑出了声。他抬脚踢了一下地面上的沙子，复又抬头，那副让沈白觉得陌生的表情消失殆尽，眼神中也浮现出了灵动的色彩，他微扬起下巴，勾起嘴角让笑意更深，“好了，我饿了，吃饭去吧。”
沈白在心底松了口气，他走近过去，伸手搂住顾西恩的肩膀，又顺势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下次不许这样了啊，你生气了打我骂我，就是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离家出走。”
两个人加上一只行李箱缓缓地朝前移动，遗落在身后的影子被路灯拖得老长，不远处停着的黑色卡宴静静地等待着主人，再远一点，华灯初上的S城深秋的夜晚霓虹璀璨，那是一片人间烟火琉璃景色。






第20章 第 20 章
日子一晃又到了周五，这天一大早，沈白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不由分说地勒令他晚上必须回家吃饭。
沈白心里是一千一万个拒绝，他原计划是要跟顾西恩过二人世界的，提前三天都把餐厅给订好了。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沈白内心倍感郁闷。
“……爸，我上周不是刚回家吃过吗？”
“上周吃的是上周的，你午饭吃了晚饭就不吃了吗？”瞧，多么熟悉的台词，沈白掏了掏耳朵，极其无奈地说：“可我晚上真有事。”
“你少诓我，你妈发微信问你那个同事小顾了，你俩晚上都没事。”沈父毫不犹豫地同时出卖了沈母和顾西恩两个人。
沈白：“？？？”顾西恩，你什么时候跟我妈都有这么密切的联系了？
“所以我妈也邀请了顾西恩去咱家吃饭？”沈白抓住重点反问了一句。
沈父呵呵笑了笑，“我看你妈跟那个小顾挺投缘的，人家要是愿意来，你就一起带来。”
沈白心里犯嘀咕：什么投缘，我妈那分明就是迷妹上身。
不过这次他倒是留了个心眼，直截了当地问沈父：“那吴叔叔和他女儿去不去？”
沈父突然的噤声直接告诉了沈白答案，父子俩同时沉默了好一阵，沈白才重新开口，语气严肃又无奈地说：“爸，你为什么非要把我跟那个吴佳颖捆在一起？”
沈父的回答让沈白顿感无力且烦躁，“你就不能试着跟她处处吗？”
“不能，爸，除非我死了重新投胎，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沈白听到父亲在那边急速又粗重的呼吸，他以为父亲又会像之前那样狠狠地发一通火，再大骂他一顿挂掉电话，这样或许他晚上也就不用回家了。哪知，沈父自我平复了一番情绪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沈白说：“你晚上先回来吧，回来再说。”
挂了父亲的电话，沈白盯着阳光照射进来的光线里上下漂浮的细小浮尘，思索了片刻，又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给顾西恩打了过去。
这次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来，顾西恩轻轻柔柔的声音飘进耳朵里：“沈白？”
沈白听到这道声音，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眉眼弯弯，他笑着问：“干嘛呢？”
“准备去工地现场，你突然打过来，是有事吗？”
沈白立刻开始回归正题并且兴师问罪了：“我妈什么时候加了你微信，我怎么不知道？”
“就上次去你家吃饭加的。”顾西恩语气平缓如实回答。
“我怎么没看见，你们俩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小动作呢。”
顾西恩沉默片刻再次开口，依旧是淡淡地说：“不能加吗？那我删掉好了，你替我跟阿姨说声抱歉。”
“别别别，你看你，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又急了。”
顾西恩：“……那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爸打过来说晚上叫咱俩去家里吃饭。”沈白跟着岔开话题。
“嗯，阿姨早上发微信问我晚上有没有空的。”
“你怎么不事先跟我串串口供，我晚上订好了餐厅跟你过二人世界呢。”
顾西恩没有接话，沈白则是在心里好一番盘算，上次是失策，他低估了吴佳颖强大的内心承受能力，这次既然已经事先知道了吴佳颖也会去，他是断然不会再带着顾西恩一起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的。
这并不涉及什么做贼心虚，他本就跟吴佳颖之间相当的清楚明白，而且是拒绝得相当清楚明白。他只是想护着顾西恩，不让他有可能遭受到任何源自于自己这一方的伤害，想在顾西恩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为两人斩断前进路上的一切荆棘。
沈白踌躇不语的样子，顾西恩自然听出来了，于是开口问：“你在为难什么？有话直说好了，你憋着不说，不是给我机会胡思乱想吗？”
“我媳妇就是聪明。”沈白找准机会猛拍马屁，顺着话就往下说了：“今晚我一个人回去吧，你晚上下班让司机直接送你回家，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定外卖，好吗？”
顾西恩笑了笑，说：“不用了，正好钟梨微信约我晚上吃饭的。我刚还在犹豫，既然这样，我就回她说一起吃饭好了。”
沈白知道顾西恩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顿时涌出一阵感动又愧疚的心情，想说点什么好听的，却一时大脑短路笨拙地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也只是磕磕巴巴地说：“那……那个，你们要我帮忙订餐厅吗？不如就去我预定好的那家……”
“你定的情侣餐厅，确定要让我和钟梨去？”
“呸，当我什么都没说。”沈白理智归位，立马改口，“那你们去哪里吃？”
“我们两个成年人，还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吗？你就别管了，该忙忙你的吧，开车小心点。”
“好，”沈白语气轻柔和缓，“那晚上见。”
顾西恩诧异：“你还回来？”他以为沈白还会像上上次那样，直接在父母家睡下就不往回跑了。
沈白挑眉：“我媳妇在家等着呢，我能不回来吗？”

虽然没有带上顾西恩，沈白却也并未一个人单独回去，他半路拐去了沈希学校，带着沈希那丫头两个人一起回了父母家。
既然当面拒绝和冷处理都不奏效，那就直接当这个人不存在吧，带上沈希这丫头做挡箭牌，沈白最起码避开了会在父母家里和吴佳颖单独相处的可能。
到了父母家，吴家父女果然已经在了，吴佳颖听到开门声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沈白，脸上一如既往地露出贤惠又温和的笑容，仿佛两个人关系果真如同沈父希望的那样亲密无间似的。
“阿姨刚刚还在说，今晚做的几道菜，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我正跟阿姨学呢。”吴佳颖笑着跟脱下外套走进屋内的沈白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