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所恋 (蘇岸木)

“他就是那个伤害你的人对不对？你是因为他才躲到这里来的，还有你手臂上背上的伤也拜他所赐对吗？”江煜一开始就看见他的手臂上满是伤痕，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他背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想起当时那震惊的场景，江煜的情绪不禁激动起来。
林泽希赶紧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那些和他没有关系，他......其实挺好的。”在说到最后这一句话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下来。
江煜看了他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缓和下心情后半晌才说到：“泽希，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就不能跟我说说你过去的事情吗？”
林泽希低着头，像是在犹豫，在纠结，就在这时，他手里的电话又震动起来。宁静祥和的气氛瞬间瓦解，江煜忍不住咒骂一声，怨恨地盯着他手中的电话。这次对方很执着，一直不停地拨号，林泽希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江煜，拿着电话走进了卫生间。江煜看着卫生间锁上的房门，升腾的怒气在胸口回荡着，找不到出口。
林泽希看着手中不停震动的手机，终于按下了接听键，缓缓说了一声“喂”。
顾明在电话那头愣了两三秒钟，带着几分笑意说：“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我呢。刚才我和你的金主聊了几句，放心吧，我只说是你的朋友，并没有打算坏你的好事。”
林泽希压抑许久的愤怒一瞬间爆发出来，大声吼道：“顾明，你闹够了没有？我现在已经离开了A市，离开了你的生活，为什么你还不放过我？你忘了吗？我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是你最不耻的那一类人。我无视你的挽留离开你就是为了找一个更好的，你能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吗？”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禁不住哽咽起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泛红的眼眶还是没能忍住泪水，轻轻一眨眼，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河水一样倾泻而下。
“更好的？那个破地方的房子和店面能值多少钱？一百万还是两百万？几年前你就是为了这么点钱把自己卖进监狱，那会儿还可以说是年轻气盛，为了守护纯洁的爱情。现在呢？已经毫无顾忌的出卖自己的身体了吗？既然一两百万就能把你买下来，当初我留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明说？是觉得我出不起这点钱？既然有价格，那就好谈，说吧，你想要多少？”
冷冰冰的话从听筒中不断传来，如果不是熟悉的声音，林泽希都无法相信这些恶毒的话语出自顾明的口中。几次三番的羞辱让他感到难堪和愤怒，他抬起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强作镇定地说：“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有其他东西你给不了我。”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语气轻佻地说：“最起码他能像个男人一样对我，满足我，但是你不能。你就是个长不大的死小孩。”鼓起勇气说完这两句气话，林泽希心情顿时轻松多了。
他无视电话那头传来的暴怒声和咒骂声，掀开马桶盖把手机扔了进去。顾明的怒吼声越来越微弱，几秒钟后手机屏幕跳了两下瞬间黑屏，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他按下了冲水键，手机消失在视线范围以外。他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擦了一把脸，用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第42章 第 42 章
江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盯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十多分钟后，随着哗哗的流水声嘎然而止，门终于开了，林泽希从里面走了出来。江煜只是默默地盯着他，他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窗外街道上的嘈杂丝毫没有打破房间里的沉寂，客厅轻薄的纱质窗帘在微风中舞动，炎热午后的静谧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林泽希简单地告诉了江煜他和顾明之间的关系，在遇见顾明之前的那段故事，他只让他去百度上搜索。自从许政文出事后，他也连带着火了一把。网上对于这个案子，这段故事众说纷纭，甚至上了当年司法考试的案例分析。一整个下午，江煜坐在沙发上收集他的故事，林泽希就静静地坐在一旁。虽然当时挺烦那些四处打听的记者，但不可否认，他们的这些新闻报道现在省了他不少口舌。
半个多小时后，江煜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
“我大概了解了，可我还是不明白顾明为什么现在来烦你。”
他仰起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都离开半年多了，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找来。”
“那你知道他这半年多在干什么吗？”江煜问。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我离开之后换了手机，再也没有联系过。”
“没关系，这件事我找人查一下吧。”江煜对他笑了笑继续说：“他也找人调查过我，算是以牙还牙吧。”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已经把手机扔了，不理他就好。”
江煜不置可否，只说：“我帮你重新弄个手机号吧，别用你的名字去办，很容易被查到。还有，你跟我去上海吧。我在那里有家酒店，你可以去餐厅的厨房帮忙，那里有很好的厨师可以教你。现在这种状况，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江煜神情坚定地说。
“在哪里都一样，这里的日子还清净些。”
“如果他知道你的电话，那他肯定也能找到这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跟他又没仇。再说了，他要有心找，躲到上海又怎么样？何必折腾呢。”
“不一样，我会保护你的。泽希，我之前给你说的话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呆在我身边。”江煜坐起身，转身面对着他认真地说。
“我不值得。”
江煜抢白到：“值得的，我说值得就值得。”
他固执地摇摇头，“你还是继续当我老板好了，我习惯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
江煜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质问道：“林泽希，你也太狠了点吧。我们相处这么久，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那就朋友好了。“林泽希颇感无奈地附和道，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能走进你的内心？”江煜突然情绪有些激动。
林泽希直直地望着他，思索了一番之后回答：“也许我没有心吧。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那你觉得什么最重要？”江煜反问道。
“活着，活得好，自由。其实我就是个俗人，感情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
“我可以让你活得好，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只要让我照顾你就好。”
“这不公平，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就不应该接受你对我的好。”
“感情从来不讲究公平，只在乎感受。我愿意对你好，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快乐。我觉得很公平。”江煜继续说。
“你冷静一点，单方面的感情不可能长久的。我不可能再爱上谁，我不想耽误你。”林泽希异常坚决的说，与平时随和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是不可能再爱上谁，还是不可能爱上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虽然你没说，但是我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你的这一堆借口在我看来无非就是放不下过去，而他的无理取闹就是放不下你。你爱他对吗？或者说曾经爱过他。”
他想也不想地摇摇头，轻声说：“不对，我不爱他。不然我怎么会主动离开他这么久。而他，更不可能爱我，没有理由。”
“既然你不爱他，那就再好不过了。和我在一起吧。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让我对你好就行，让我照顾你。”江煜恳求到。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林泽希不解地询问到。
“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莫名的熟悉，和你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想和你在一起。冥冥之中，我觉得就该对你好，该把我欠他的一切都补偿在你身上。过去我天天祈求能在梦里见他一面，却一直未实现。最近他天天在我的梦里出现，我们像久违的朋友一样聊天，聊着聊着，他就变成了你的模样。这是上天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对他的亏欠。”
“我是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你是不会爱上除了他以外的别人。我们两就像舞台上的悲剧人物，各自守着自己的故事，凄美婉转。如果勉强凑在一起反而不伦不类，倒不如维持现状自由自在。“
”你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我已经给了，我收下了你的店铺，你的房子，我们注定纠缠不清，这些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样？我并不想就此失去自由。至于你说的在一起，两个不会再爱的人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分别？你可能觉得我绝情，可我只是不想骗你而已。“
江煜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盯着他空洞而决绝的双目，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句：“我真想看看你这如死水般的双眼因为爱情而迸发光彩的样子。”说完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算了，不纠结这些了。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来做。”
“还是我去吧，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理应我招待你。”林泽希抢着说道。
“你就让我去吧。这几个月我都没有下过厨，以后更没有机会了。开店的人一年难得休息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江煜说完穿上鞋子拿起手机和钱包出了门。他并没有朝市场走去，而是拐到对面的旅馆大厅坐着和旅馆老板闲聊了几句，便坐着抽起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