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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轴监理会 (藏妖)


  “十八岁。”黎月夕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身份证,表明自己没有说谎。乖巧的让人心软。
  杜忠波忽然对眼前这个干净的少年产生了一丝恻隐之心,但是他很快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抹掉,面色严正地说:“为什么这么做?”
  黎月夕抿了抿嘴唇,过了半晌才开口:“你不会相信我的。”
  “试试看吧,叔叔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闻言,黎月夕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警察。他的眼神很直白,杜忠波便对下属说:“你出去。”
  下属摇摇头,很挫败地离开了房间,不过,没有队长的命令,他是不会关门的。黎月夕似乎不在意这一点,只是等着该走的人走出去,才把目光收回来。
  杜忠波的声音很低,他说:“告诉我吧,为什么这么做?”
  黎月夕低着头,经过取证后的手被洗干净了,十根手指细细的。他看着自己的手,看得非常专注。
  “他们是怪物。”黎月夕如此说道。
  杜忠波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什么?”
  “怪物。”黎月夕抬起头来直盯着对方的眼睛,语速很慢,就像担心对方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一样。
  杜忠波蹙眉想了想:“你认为,他们不是你的父母吗?”
  黎月夕说:“他们是我的父母,也是怪物。”
  难怪下属说黎月夕什么都说不清楚,这要是能清楚就见鬼了。杜忠波耐着性子,又问道:“他们伤害你了?”
  黎月夕再一次摇头:“他们对我很好,非常好。”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们是怪物?”说完这句话后,发现黎月夕的脸上有了茫然的表情。
  黎月夕没有回答问题,身体慢慢向向右斜,避开面前的杜忠波看向狭小的客厅,眼睛一眨不眨,身体一动不动,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杜忠波也回了头,看到的只有在外面“走格子”的下属们。
  大约过了几秒钟的时间,黎月夕才收回目光,做得端正些。他发出了一种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哽咽。
  “我的父母死过了。”
  又是一句古怪的话。
  “黎月夕,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死过了’是什么意思?”杜忠波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不那么冷酷,“你不说清楚,我会以为他们以前就死过一次了。”
  应该算是一句玩笑吧,黎月夕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可能是少年的反应过于镇定和理所当然,杜忠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冒出一身的冷汗。
  黎月夕缓缓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49章
  杜忠波不愧是老刑警,尽管有了一种被少年将军的窘迫感, 仍然可以保持平静。习惯性地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儿, 问道:“渴不渴?”
  如果你本想告诉某个陌生人一个你深埋在心里的秘密, 一定会期待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 或者是进一步的询问。而这些, 杜忠波都没有回馈给黎月夕。
  黎月夕的脸上闪过一点失落的神情,低下头声音暗哑地说:“可以的话,我想喝点凉水。”
  杜忠波起身到外面叫人去买两瓶矿泉水, 房门开着, 只要回头就能看到黎月夕。
  出去调查情况的下属回来,到了杜忠波面前, 低声说道:“队长, 基本情况出来了。
  黎月夕的父亲名叫“黎世翔”是一名机床厂的车工, 母亲叫“杨美慧”一直没有工作。黎家的经济情况很差,还欠了不少外债。不过, 黎月夕读书的高中是本市最好的。
  “有个问题很奇怪。”下属说,“听黎家的邻居说,黎世翔有暴力倾向。”
  “家暴?”杜忠波问道。
  下属点点头:“他有很严重的酒瘾, 曾经两次被医院诊断为酒精中毒。他经常打骂黎月夕母子。”
  “多长时间?”
  “一年多了。”
  杜忠波一愣:“以前没有过吗?”
  “这个情况还不了解。他们家是2015年9月份搬到半坡里街这边的,所以,邻居能提供的情况仅限于一年左右。”
  杜忠波说:“去查一下他们家以前住在哪里,再去黎世翔工作的地方问问。”
  下属点点头, 招呼一名同事出去调查情况。
  方才负责给黎月夕录口供的下属趁机凑上去,问道:“老大, 你觉得那孩子的精神正常吗?”
  杜忠波白了下属一眼:“该干嘛干嘛去。”
  下属厚着脸皮继续往跟前凑乎:“老大,不是我危言耸听啊。刚才我跟那孩子待一屋都觉得瘆的慌。你说,他才多大啊,怎么狠心杀了父母呢?杀了人还那么冷静,精神肯定不正常。”
  杜忠波搔搔头:“如果只是精神问题,这案子就没什么悬念了。”
  “老大,此话怎讲?”
  杜忠波扭头看了眼黎家夫妻的死亡现场,眼神渐渐沉了下来:“按照黎月夕所说,他是在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杀了人,那个时间被害人应该还在睡觉吧?你看看卧室那张床,铺的整整齐齐。还有一点,现在是秋季了,晚上很凉,可两名死者身上穿的都是夏季的衣服,特别是他的母亲,脚上还穿着丝袜。”
  下属紧蹙着眉头去看现场,猛地打了个哆嗦:“这案子太邪门了。”
  说到这里,前去买水的人回来了,杜忠波拿着矿泉水回到黎月夕的房间,帮忙扭开盖子,递过去。
  黎月夕喝水的时候,露出手腕的一条红痕。可能是少年的皮肤过嫩了些,长时间戴着手铐,手腕上被磨破了皮。
  那么细的手腕,是怎么把两个成年人砍死的呢?杜忠波想。
  喝过了水,黎月夕规规矩矩地把水瓶还给杜忠波,说了声:“谢谢。”
  杜忠波坐回椅子上,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杀了他们的?”
  黎月夕说:“大概是半个月前。”
  “为什么?他们做了什么事吗?”
  “不,他们还没做,我不能让他们做。”
  又来了,古怪的回答。
  杜忠波意识到,跟黎月夕交流不能使用寻常的方法,于是问道:“你认为,你阻止了什么事发生?”
  “如果他们活着,会有人死,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别人。”
  很少会觉得头疼的刑警队长苦笑了一声,坦言:“叔叔真是有一肚子的问题啊,我们慢慢来吧。好吗?”
  黎月夕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该从哪一个环节开始呢?
  “黎月夕,你的意思是,你的父母以前死过一次了,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黎月夕有些意外地看着杜忠波:“你相信我了?”
  杜忠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那要看你怎么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黎月夕的手握成了拳头,手铐发出一点卡拉的声音,他好像想着很重要的问题,因此犹豫不决。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使得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黎月夕抿了抿嘴唇,声音暗哑地说:“请脱掉上衣。”
  饶是杜忠波这样神经大条的男人,也被少年的要求惊到了。
  面对成年人无法掩饰的疑惑,少年再一次说:“脱了上衣,我就说。”
  杜忠波忽然笑了:“只要你肯说,全脱了都可以。”说这话的时候,杜忠波已经站起来,解开了衣服扣子。
  难得的,黎月夕的脸上有了一点尴尬的表情,他垂下眼嗫喏着:“不用,只把上衣脱掉就行。”
  杜队长的身材非常棒,宽肩窄腰,几块腹肌码的整整齐齐。
  黎月夕抬起头,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麻烦你转过去。”
  杜忠波挑挑眉,转过身背对着黎月夕,黎月夕再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他的背脊,才说:“可以了。”
  杜忠波回了头,似笑非笑地问道:“告诉叔叔吧,你想在我身上看到什么?”
  黎月夕的眼神淡漠,但也很坚定:“不是想看到什么,是不想看到什么。”
  杜忠波暗暗思索,他的身上有刀伤、枪伤还有烧伤,但是直觉告诉他,少年不想看到的东西,并不是这些,而是另外的他想象不出的某种东西。
  ——
  世界上有着太多无法解释的问题,作为当事人,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就像杜忠波,就像温煦。
  此时,椭圆形的茶几上摆放了很多水果、精致的点心,还有咖啡壶、茶壶等东西。看上去并不奢华却非常舒服的座椅围绕着茶几依次摆放着。宽敞的房间里不算他只有四个人,他们端着咖啡杯,吃着水果或点心,脸上还带着一点点自然的笑意。
  这真是监管部的审核程序吗?温煦第N次怀疑。
  坐在他右手边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笑容可掬地说:“小温,从警察局出来也没吃东西吧?尝尝看,这里的茶点非常不错。”说着,从餐盘里取出一小块蛋糕,放在温煦的面前。
  温煦本能的想起身说声谢谢,可一想到老板的叮嘱,硬生生忍了下来,只是微笑着点头,表示谢意。可蛋糕,他真是没心情吃。
  在温煦的左手边,坐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这会儿也凑过去笑眯眯地问:“小温,今天呢我们就是聊聊天,不用紧张。”言罢,端起许久没有被动过的咖啡杯,轻轻地放在温煦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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