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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欺负他 完结+番外 (月半丁)



  他惶然地看向童若的门,那里依旧没有反应,就像是在默认这几句话。

  晏尧不要一点尊严了,他想向那扇门爬过去,动作就像只虫子一样。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童若……”他的声音难听到了极点,“童若,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回答我……”

  只要回应他一个字也好,一个字也能成为他的希望。

  但童若一言不发,已经把自己捂死在房间里了,半丝动静也没有。

  童爸爸彻底将他扫地出门,恶狠狠地关上,他眼前全黑了,什么也看不到。

  他拼了命地想要挽回这些,留住他和童若的孩子,弥补他和童若的关系,但他孤立无援,他的努力没有一个人认同,连童若自己也不想要。

  

  童爸爸锁上门,把童若从房间里扶出来。男孩子脸上已经全是泪痕,哭得不成样子,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几秒,把眼泪擦干,又贴着耳朵对童若说了几句话,扶着他,从窗口爬出去,要悄悄地离开。

  从窗户出来,走的时候,童若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通往他家门的楼道那么昏暗,黑影笼罩着,他走得远了,才能从一个艰难的角度,看见晏尧。

  那个人瘫坐着,似乎绝望得一点生机也没了,马上就能够坐在那里,死成一尊雕像。

  他努力地转回了头。童爸爸打了的士,生怕晏尧会发现追出来一样,赶紧把他塞进车里。他的家离得越来越远,他们离开了这里,去往医院。

  童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13.

  

  堕胎的事都是父母在操办,童若自己没有多少了解。谁也不敢让他了解,生怕加重他的心理阴影。

  这是个不被所有人期待的孩子,他们只希望能尽快打掉,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童若拼命放松自己的身体,做过去一项又一项的检查。他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女人一样,在明明还很平坦的肚子上抹东西,拍片,每做一项检查心中就多一分羞耻。

  这种性别倒错的感觉令他万分自惭,回到家他更喜欢躲在房间里了,坐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地掀起衣服来看,确认肚子是平的,想要欺骗自己根本没有怀过孩子。

  但深夜醒来时,他又会恍惚地摸上自己的肚子。

  他时常做梦,内容他记不清楚,但每次梦醒,他都仿佛能感受到肚子里的那个胎儿。它才不到三个月,他却总有错觉,那个孩子是不是在天真地睡着,打呼噜,无意识地踢自己的肚子。

  再怎样说,它也还是一个小生命,活生生地打掉一个生命对他来说也是罪恶的。这个小东西长在他肚子里,好像就真的和他有了融于骨血的联系。

  

  晏尧后来没再来过了。他被他爸禁足在家里,派人看着,日常没什么动静,就跟心神俱灭一样,但有一次他忽然发了癫,努力地想冲出来,打不过保镖就又被打倒了押回去。

  童若在下一次做检查的时候见到了晏爸爸,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对他笑,礼貌地对他道歉,明明说的话句句都放下了架子,却让童若感觉,这个人仍然是高高在上的,说话的态度是俯视的。

  晏家不可能要这个孩子。晏尧可以叛逆,可以玩男人,可以玩女人,甚至可以让女人怀孕,非要发疯的话,也可以让女人的孩子生下来。但是男人不行,太过惊世骇俗,何况一个畸形的身体被强奸了生出一个不知道是否畸形的胎儿,晏家不愿意承担这个后果。

  童若在他面前时只想往自己爸爸背后躲,他说的话,童若一句也听不清。

  童若只是默默地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鼻子莫名发酸。

  

  做手术的那天确定下来了,手术的一切准备也都做好了。

  童若前一天晚上拼命地想逼自己入睡,但他睡不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恨不得往自己头上砸一下,好直接晕过去,晕到做手术的时候,再一睁眼,就什么都没了。

  实在睡不着他就开始哭,他的心理压力又一次到极限了,整个人跪在床上揉着脸低声啜泣。他的眼泪跟没有止境一样流出来,又用手去碰自己的肚子,手指头揉着,又去碰肚脐眼,就像能通过这边碰到肚子里的宝宝。

  他为什么要有这种身体,为什么要怀上一个孩子?童若觉得自己应该是痛恨它的,但他做不到,他跪着把头也磕到床上了,像在赎罪似的,抱着肚子,口齿不清地道歉说“对不起”。

  童妈妈就站在门外听着,好一会儿后终于开门进来。童若吓得马上缩回被子里,她把被子掀开,手上拿了一张纸巾,温柔地给儿子擦眼泪。

  她把童若挽过来,粗糙的手按着他的头,让他靠到自己身上,轻声安慰道:“若若,不是你的错。”

  童若把头埋在她肩上,泣不成声。

  

  他坐上去往医院的车时,另一边的晏尧也如同有了心灵感应。他预感到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像头困在囚笼中的野兽。门外有保镖守着,楼下也有,他前几天要冲出去时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又添了几道伤。

  他的房间在二楼。

  晏尧忽然就把目光放到窗户上了,他奔过去,打开窗户向下看,花园里没有保镖,他如果跳下楼再翻墙出去,不会有人发现。他找到了绝好的方法,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只急匆匆的把被单拆了出来,绑在一个墙上的把手上。时间紧迫,他没法浪费哪怕一秒,系好了他就顺着被单往下去。

  但他慌不择路,忘记测算距离了。他降到最下面时离地还有四米,干脆就放了手,落地时脚踝狠狠地扭了一下,疼得好似碎了骨头,他也不在意,只是一瘸一拐地翻墙,又赶紧跑到最近的可以打车的地方。

  事实上晏尧并不知道他爸今天有什么安排,他只是心里慌得快要死了,必须要赶紧见到童若。他都拿指甲掐进了肉里掐出血来,咬牙切齿地报了童若家的地址。

  在他坐上车后保镖才发现他已经跑了的事,连忙打电话给他爸。他爸爸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猜也能猜出来他要去哪,派保镖去了童若家,晏尧一下车,马上就在这偏远的居民区被抓住了,打了一架后打晕了送回去。

  他闭上眼睛之前,视线还是死死地盯着童若的家。

  童若已经不在那里了,他躺在手术台上,感受到麻药打进身体。仿佛是隔着千里的感应,他心里忽然疼得如有针扎,咬着嘴唇,眼睫湿润,渐渐失去意识。

  做完手术,这个孩子就不在了。他爸爸已经准备好了搬家,找好了新的租房,晏爸爸也帮忙给他转移了学籍。他们修养两天之后,就会马上离开这个城市。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再也不会见到晏尧。

  

  14.

  

  童若再次从梦中惊醒时,浑身冷汗。

  他喘着气向窗外望去,厚厚的窗帘布安静地垂着,薄弱的光从外面透进来。他爬起来,抚着自己的胸口,待到平静些许了才下床,拉开窗帘。

  天还蒙蒙亮,前一天晚上下了雨,为这夏季的闷热降温不少,玻璃上犹带着透明的水珠。从窗户看下去,有一个小朋友正被妈妈牵着手,睡眼惺忪,穿着幼儿园的黄蓝色可爱校服,委屈巴巴撅着小嘴慢吞吞地走。

  那家人的父母工作匆忙,每天只能很早就送孩子去幼儿园,否则自己上班就会迟到。

  他看到小孩子走远了,才转身去卫生间洗漱。妈妈似乎也起了床,在客厅里打了个哈欠,扯着嗓子喊他:“小若!你今天是不是要出门啊?早餐要吃什么啊?”

  童若回答:“帮我炒个鸡蛋就可以了。”

  他刚毕业没多久,今天要去新的工作单位面试,急匆匆地吃完早饭出门,坐上公交车。头发稍微有些长了,他要先去剪个头发,接着再去面试的公司。

  以他的学历来说,面试这家公司已经是高攀了,收到通知的那天妈妈还高兴得抱着他亲了好几口。他大学就上了一个普通二本,成绩不高不低,只能算是一般般,这家公司的待遇和薪资都不错,他一定要努力争取。

  

  童若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在公车上坐着坐着,便有些昏昏欲睡。他把座位让给一个刚上车的小学生,自己扶着栏杆站着,好抵抗睡意。

  小学生拿好奇的眼神看他,他不自觉后退,移开眼神。

  可能是因为有过那样的经历,他对小孩子都会有不自觉的关注,但当对方回以同样的关注时,他又会像是心虚一般地躲避。

  高三那年时,他换了一个新的高中。他关在家里,几乎一个月都没和父母以外的人说过话,到新的环境时自然而然地有些胆怯。高三的学习氛围很是紧张,他不主动,其他人也没兴趣主动搭理他,整整一年之内,他连同学名字都没记全,没什么新朋友,没说过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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