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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urice/莫里斯 (Edward Morgan Forster)


  他来到博雷尼乌斯先生面前。这位教区长被弄蒙了,阿列克把他彻底击败了。博雷尼乌斯先生认为两个男人相爱必然是可耻的,因而对目前发生的这件事丝毫不能理解。转瞬之间他就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他的讥讽消失了。他用一种坦率而相当愚蠢的口吻谈论着小斯卡德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接着就举步去探望南安普敦的一些朋友。莫瑞斯朝着他的背景呼唤:“博雷尼乌斯先生,务必看看天空吧——整个儿着起火来啦。”然而教区长不需要熊熊燃烧的天空,他的踪影消失了。
  他兴奋不已,觉得阿列克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阿列克不在附近,不可能在附近,却在这片辉煌的另外一处,非找到他不可。莫瑞斯片刻也没迟疑,立即赶赴彭杰的船库。“彭杰的船库”已渗入他的血液,阿列克既用它来倾诉思慕,又用它来进行讹诈。当他们最后一次不顾一切地拥抱的时候,莫瑞斯本人也做出过涉及此词的许诺。此词成了他惟一的依靠。他就像来的时候那样,凭着直觉离开了南安普敦——他确信,这次事情不仅不能搞糟,还一点儿差错也不能出。宇宙回到正常的位置上来了。莫瑞斯是乘小小的慢车去的,鲜艳夺目的地平线依然燃烧着,日没后,微云闪出火苗,天空染成一片红。甚至他在彭杰的车站下车,穿过寂静的田野走去的时候,光线还很足。
  他从较低的那一头进入这座庄园,是从篱笆的裂缝钻过去的。他再度突然想到这片地何等荒芜,多么不宜把人分成等级,或规定将由谁支配未来。夜幕即将降临,一只鸟儿叫了,一些动物在慌慌张张地窜来窜去。他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瞧见池面发出微光为止。以池子为背景,幽会场所黑乎乎地映入眼帘,他听见了汩汩的水声。
  他抵达这儿了,或者不啻抵达了。他依然充满信心,放声呼唤阿列克。
  没有回答。
  他又呼唤了一遍。
  一片寂静,夜晚逼近了。他判断错了。
  “这样的事是完全可能的。”他想道,然而刹那间抑制住了自己。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绝不能垮掉。克莱夫那次,他已尝够了滋味,徒劳无功。在这片越来越灰暗的荒野中垮掉,意味着会发疯。意志要坚强,保持冷静的头脑,并信任对方——他把最后的一线希望仍寄托于此。但是突然袭上心头的失望感告诉他,自己的身体已吃不消了。大清早以来他就东奔西走,被各种各样的感情蹂躏着,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过一会儿他就决定下一步该做什么,不过,现在他头痛欲裂,浑身酸疼,像散了架似的,他非休息不可。
  船库是个方便的安歇处。他踱进去,发现自己的情人正在酣睡。阿列克睡在一摞靠垫上,在最后一抹暮色中,依稀可见。他醒来后,好像既不激动,也不烦闷,用两只手爱抚了一会儿莫瑞斯的胳膊,这才说:“那么,你收到电报啦。”
  “什么电报?”
  “我给你往家里发了一封电报,告诉你……”他打了个呵欠,“对不起,我有点儿累啦,这呀那呀的……告诉你,务必到这儿来。”莫瑞斯没有吭声,他实在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阿列克补充了一句:“现在咱们再也用不着分手了,就这么决定了。”
  克莱夫正试着在致选民的呼吁书的校样上进行加工。因为排成铅字后.他突然感到文章中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不符合时下的潮流。这时,西姆科克斯通报说:“霍尔先生。”夜深了,黑咕隆咚的。天空中,壮丽的晚霞的痕迹已荡然无存。他从门廊里什么也看不见,各种噪声却不断地传到耳际。他的朋友不肯进屋,正在踢小石头子儿,还朝着灌木丛和墙壁掷卵石。
  “喂,莫瑞斯,进来吧。你在搞什么名堂?”他问道,心里有点儿烦。既然站在暗处,也就不必费神去装出一副笑脸了。“多好啊,看到你回来了。希望你好一些了。不巧我没有空,赤褐屋刚好空着。进来吧,像以前那样睡在这儿。很高兴见到你。”
  “我只耽搁几分钟,克莱夫。”
  “嘿,老弟,哪里有那么荒唐的事。”为了表示殷勤好客,他朝着那片黑暗走去,手里仍拿着那几页校样。“假若你不在这儿过夜,安妮会对我大发雷霆。你这样上门来,真是好极了。现在我要做手头的一些琐事,还得请你原谅。”接着,他在周围的幽暗中发觉了漆黑的一团儿,猝然间感到忧虑不安起来,不禁惊叫道:“但愿没出什么不好的事。”
  “一切都顺顺当当……可以这么说。”
  现在克莱夫把政治撇开了。因为他知道,这必然是恋爱事件,于是准备表示一下同情。不过,他认为如果莫瑞斯没赶在他这么忙的时候来向他求助就好了。平衡感支撑着他。他把莫瑞斯领到月桂树丛后面的荒僻的小路上,这里闪烁着月见草,用淡黄色浮雕图案装饰起夜墙。在这儿,他们可以享受到绝对的安静。克莱夫摸索着找到一条长凳,仰面躺下来,头枕着双手,说:“我愿意为你效劳。不过,我劝你在这里睡一宿,明天早晨跟安妮商量。”
  “我不需要你的劝告。”
  “啊,当然悉听尊便。但是你十分友善,把你的种种期望告诉了我们。既然这是关于一个女人的问题,如果是我的话,就一定会去跟另一个女人商量,尤其是像安妮这样一位具有几乎是超人的洞察力的女子。”
  对面的花儿忽隐忽现。克莱夫再度觉得,他这个在花前摇摆着身躯的朋友,就是夜晚本身。一个声音传到他的耳际:“对你而言,情况比这糟糕得多。我和你的猎场看守相爱了。”这句话太唐突,他听上去毫无意义。于是他傻呵呵地问:“是艾尔斯大嫂吗?”随即坐了起来。
  “不,是斯卡德。”
  “留神。”他边朝暗处扫了一眼边叫喊。知道没有外人,就放心了,生硬地说:“多么怪诞的声明。”
  “怪诞到了极点。”那个嗓音随声附和道。“但是我认为,既然欠了你的情,就应该专程来告诉你阿列克的事。”
  克莱夫只理解了最起码的一点。他料想,莫瑞斯仅仅是把“斯卡德”当作个比喻,就像提到“该尼墨得斯”(译注:据希腊传说,他是特洛伊国王特洛斯的儿子。由于美貌非凡,被诸神或化作鹰的宙斯掠去做侍酒童子。)似的。因为对他来说,跟任何一个社会阶层低于自己的人亲近,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实上,他感到沮丧、生气,因为他原以为近两个星期莫瑞斯身心健康了,从而鼓励安妮跟他友好。“凡是我们能为你做的,我们都做了。”他说,“倘若你由于‘欠了情’——用你自己的话来说——想要回报,你就不会总想那些令人十分厌恶的事。我听到你这么谈论自己,失望极了。那天晚上咱们在赤褐屋反复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使我觉得不正常的时期终于结束了。”
  “当时你竟然吻了我的手。”莫瑞斯故意讥讽了他一句。
  “别提这个。”他勃然发怒了,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于是,莫瑞斯这个不法分子就对他产生了短暂的爱。接着,克莱夫恢复了惟理智论者的本色。“莫瑞斯——我简直说不出替你有多么难过。求求你啦,求求你抵制这种迷住心窍的念头,别让它再缠住你。倘若你有心抵制,这个念头就会永远消失。工作、新鲜空气。你的朋友们……”
  “刚才我已经说过,我不是到这儿来接受你的劝告的,也不是来谈论思想和概念的。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假如你肯屈尊,对这些非上品的东西表示兴趣——”
  “对,非常对。我知道自己是个令人厌烦的理论家。”
  “你要是肯提到阿列克这个名字的话。”
  这使他们想起一年前的那件事。然而,如今轮到克莱夫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发怵。“如果阿列克就是斯卡德的话,事实上他已经不再在我这儿干活,甚至已不在英国了。就在今天,他乘船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了。不过,你说下去吧。只要能多少帮助你的话,我甘愿旧话重提。”
  莫瑞斯鼓起腮帮子,吐出一口气,然后着手从高高的茎上一朵朵地掐小黄花。它们接连消失了,犹如夜晚将烛光熄灭掉似的。“我跟阿列克共享了。”他在深思熟虑后说。
  “共享了什么?”
  “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肉体。”
  克莱夫厌恶地哀叫一声,一跃而起。他恨不得把这个怪物猛揍一顿,撒腿跑掉。但他是个有教养的人,懂得克制自己的感情。他们毕竟是剑桥出身的人……两个人都是社会的中坚分子。他决不能使用暴力手段,他确实没有诉诸于暴力。他自始至终保持冷静,乐于助一臂之力。然而他这种浅薄空洞、尖酸刻薄的责难,他的固执己见,感情的愚钝,使莫瑞斯十分反感。莫瑞斯只能对憎恶表示敬意。
  “我这番话会冒犯你,”他继续说下去,“然而我非让你十分理解不可。当你和安妮不在家的那个夜晚,阿列克和我在赤褐屋里睡觉来着。”
  “莫瑞斯——哦,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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