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对话基本上由幸村爸爸主导,从他的语气里我听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能忐忑的坐着。
“对不起,爸爸。”我嗫嚅着唇,微微抬头看了幸村爸爸一眼。
只见他面上带着很清淡的笑,眼神也很平静,就这样看着我,没有愤怒,也没有责怪。眼眸里只有着深深的忧虑。
“…说什么傻话呐。那么你能和爸爸说说这两人哪个是你交往的对象?是这个叫柳生的吧,毕竟你和他的照片多一些,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和你看他的眼神,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幸村爸爸看着茶几上的照片,仍旧是淡笑着道。
“不过,这个柳同学又是怎么回事?阿市,脚踩两条船可不好。呵呵”
“对不起,爸爸。”在幸村爸爸宽容的态度下我无地自容,“我确实是和柳生同学在交往。至于这几张和柳的照片,是个误会。”
说到这,我心里一颤,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这是我们聚会后,我喝醉了认错了人。我和他就只是部员和朋友关系,没有更多的了。”
“…这样啊…”幸村爸爸听后沉默了一晌,“爸爸倒是对于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没有更多的看法,爸爸留学时学的是艺术方面的专业。你要知道,学这个,又是在国外,接触的圈子就更广了。爸爸有很多朋友和同学都是GAY,所以也没什么厌恶。但是,你妈妈她…”
“她自小家教严格,家庭又很传统,虽然也留学了几年,但是对于同性之爱的接受就不像你爸爸了,她是正好相反。对同性恋厌恶非常的。你妈妈她刚刚流产,心里还有芥蒂,说了什么你也不要生你妈妈的气。”
“我知道的,爸爸。是我的错,不然妈妈也不会流产。”若不是我和柳生比吕士恋爱,又被一些有心人拍到照片,也不会刺激得妈妈流产。想到这,我心里更加内疚难过,尤其又想到了几个小时前柳生阿姨说的话,我心里就更加愧疚难过。
我和比吕士的感情闹成这样的结果,到底值不值得?说实话,想到杳无人踪的比吕士,我心里微微有些悔意。
“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是你的错。只是现在不知道寄照片的人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有没有恶意?不知道这照片是只寄到了幸村家,还是别的地方也寄了?比如柳生同学家,柳同学家,还有你们学校等等。这件事闹开了,对你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幸村爸爸严肃了语气,开始担忧。
听完他的话,我的心也是一紧。是啊,不知其他的地方还有没有寄,若是闹到学校…
想到被学校的人指指点点,和他们将会出现的或鄙夷,或恶心,或讥讽等等之类的各种目光,我的交握的双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别担心,”手上突然一热,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轻覆在我的手上,“爸爸说的只是最坏的一种情况,现在还没有到这一步,你也不要担心,爸爸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嗯。”我眼里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这样一如既往慈爱的爸爸,在发生了这么多后,没有厌恶,没有生气,有的只是对我的担忧的爸爸。我心潮翻涌,努力咽下涌上喉间的酸涩。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好了,爸爸去收拾东西了,这段时间爸爸要照顾你妈妈,在家的时间可能会减少,你要照顾好自己。发生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一定要马上告诉爸爸。对了,谈恋爱的话,这段时间还是低调点,估计是有人在针对你,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晚上不要太晚回家,不要走小巷子。”说完,幸村爸爸拍了拍我的手,带着宽慰。
看着向二楼走去的幸村爸爸,我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家注意到了吧,留了一个小梗,就是和柳到底有木有发生实质的关系,亲们说,要么?流年还在考虑啊。
大家也可以猜猜照片这件事背后是谁在策划,还有和柳生之间的误会啊,呵呵,这些都是接下来剧情的发展。
正文 第74章
“妈妈…喝些吧…”我端着汤碗站在病床前,看着眼神睨向另一边,透过敞开的窗户,面色淡淡的看着远处树梢的幸村妈妈,心里很有些难过。
这几天幸村妈妈每次看见我都是这副不想理睬的冷淡样子,虽然情绪看起来没有流产那天那样的愤怒激动,和恼怒质问。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这副淡漠疏离的样子,却更叫我愁绪万千,每夜辗转。
拥有的时候不觉得,只觉得幸村妈妈对我的爱重一直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也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她满满的将要把人融化掉的母爱。也就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失去她的关爱,失去她的呵护和每日的嘘寒问暖,悉心照顾,失去十几年来已经习惯了的这一切。
特别是刚穿来的那几年,我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归属感,对她和幸村爸爸还很是排斥。慢慢地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幸村妈妈和爸爸的万般关爱,满心的爱意和照顾下,才渐渐接受了他们,认同了他们作为我的父母。
十几年来连句重话都没有听他们说过一句,骤然变成这样的疏离冷漠,很有些让我不知所措,心里也是忐忑难安。
我一直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可是幸村妈妈却是一直很喜欢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前些年他们没有再要孩子,要知道日本和天朝不同,可没什么计划生育,只准有一个孩子什么的政策。
而以幸村家的经济条件,就是再来几个孩子,也都能保证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锦衣华食,完全不存在养不起的问题。幸村妈妈的身体想来也不存在什么问题,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却骤然失去的孩子就是个证明。
然而这个她期盼的孩子因为我的原因失去了,她的难过我想象不出。
之前幸村爸爸还和我说过幸村妈妈对我的态度会有些不一样,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他也说过,难过完这一段时间,幸村妈妈就会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的。现在的她就像失去小兽的母兽,会攻击一切靠近她的人,尤其是我。
哪怕做再多的心里准备,几日来幸村妈妈的不理不睬和淡漠的目光,仍旧是让我伤心不已。那个温柔慈爱,像冬日暖阳般的女人变成如今这个面色冷淡,目光疏离,满身冷气的病弱妇人,
幸村精市,你的确是做错了事情。
“美奈子,喝点试试吧。这可是精市亲自炖了三个小时的红枣乌鸡参汤,对你现在的身子最是滋补不过了。这孩子还从来没给我做过吃食呢,美奈子,你就试试吧。”幸村爸爸在一旁笑着道。
可是幸村妈妈还是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目光半分没有波动。
病房内的气氛就这么僵持冷凝着。
我低头看着手里还在散发浓郁参香味的鸡汤,抿了抿唇。
“妈妈,是阿市错了。您难过的话,不要折磨自己的身体,或骂我或打我都可以,不要为难自己的身体。您身体虚弱,这鸡汤是阿市亲自炖的,您尝一点吧。”
几日来比吕士一条短讯,一个电话也没有,在我期待这时能有恋人的支持和关心的时候,狠狠的冷了我的心肠。心里那日升起的一丝悔意,在看见幸村妈妈这副病弱憔悴,心灰意冷的样子后,渐渐浓重壮大起来。
“是啊,美奈子,喝点吧。”幸村爸爸这几日一直在医院陪着幸村妈妈,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将那日和我的谈话告诉她。
“……”或许是终于看够了窗外的风景,也或许是哪一句话打动了幸村妈妈,她缓缓将目光转了回来,然后凝在我的脸上。
大约过了十几秒左右,幸村妈妈终于抬手,将我手中的碗接了过去。
她手指轻捻着勺端,在金黄的汤里画着圈,一圈圈的波纹在碗里弥散开来。
“…阿市…照片的事,妈妈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告诉妈妈,那是真的吗?”
语调是一如既往的轻柔,还带着病时的虚弱,听起来尤为的让人怜惜,可是里面往日的慈爱到底少了几分。
我被她的发问怔愣住了,犹疑的看了一眼一旁面色复杂的幸村爸爸。在他缓缓的点头下开口,“妈妈…是真的,我和其中一个在交往。另一个是误会,酒醉后认错了人。”
“…这样啊…”幸村妈妈似是叹息般的低声回了一句。
我还在等着她接下来的问话,可是幸村妈妈只是拿起勺子舀了勺汤慢慢喝着。
她的面色平静,我看不出此时的幸村妈妈到底是什么想法,低垂的眼眸也遮住了她眼里的波澜,让我无法探究。
“好了,精市,你也去忙吧。这里有爸爸照顾呢,你也不用担心。你不是全国大赛要开始了吗,去准备你的吧。”幸村爸爸是看我呆在这里不自在吧。也是,每日来幸村妈妈都是漠视着我,今天还是她流产来首次和我说了句话。前几天都是当我是空气般,若不是幸村爸爸在一旁絮絮叨叨着有的没的,缓解着病房里的静默尴尬,我怕是一分钟都没有勇气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