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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生镜 完结+番外 (关山空门)


  覃岁冲过去挥起拳头就要给裴桢一拳,被霍玄凌空抓住手腕,拦了下来。
  但覃岁却彻底被激怒了,掀起椅子朝裴桢砸过去,见被裴桢用手腕隔挡开,又扔过去一杯矿泉水。裴桢衣服透湿,额发湿淋淋地滴答不停。
  覃岁沉声道“听说你现在满世界地找何兆,人回来后,知道位置被谁占了去,我看你又要悔不当初。”
  裴桢解开水晶袖扣,挽起满是水渍的衬衫袖子。
  “是么?你以为我找那小子,是为了重归于好,念旧情?十多年商海沉浮只教会你天真?今天我们就把话说透了,这些事,我也不想再一人扛!“巽山府”早该办预售了,可我们却没拿到规划许可证!你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项目做这么大却是违法建设,资金没回笼,银行那边分分秒秒都在烧钱!兜不住,保不齐我们都得蹲大牢!”
  覃岁直接瘫倒在座椅上,其他人也是面色苍白,震惊不已。
  “一定是何兆挖好了坑,然后全身而退,等着我们跳。所以我一直在找他,把他揪出来担下所有责任,算是自作自受!现在人没找到,就由小白暂管“巽山府”。”
  裴桢转头看着莫小白,眼里都是心疼和歉疚。
  “一旦事发,我们就先在何兆账户上动点手脚,告他卷款潜逃,恶意操纵公司资金,欺上瞒下,把“巽山府”的责任全推他头上去。这样我们都能脱身。”
  莫小白颤抖着唇支支吾吾“那,兆哥,不是……”
  “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一定是他和政.府官.员勾结恶意陷害我们,只要他在其中再做些周旋,自救还不简单?肯定能把这波风险压下去?”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潜意识里还是想过:裴桢在我消失三天后就急着找我,是因为后悔了,念起了我的好,原来真相是想送我进监狱。
  在他的人生观中,利益远高于一切。
  我心里无比清楚,我是无辜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三个好兄弟会无端疏远我了,裴桢红口白牙随便糊弄几句,他便成了正义的一方,而我百口莫辩。

  ☆、第 7 章

  
  现在地产界讲究死亡速度,资金周转要快,先动工再补证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然而项目都快竣工了,规划许可证还没有拿到,还真是耸人听闻。
  问题明显出在拿地上,这事由我一手操办,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事事亲力亲为,却一直在完善设计方案、监督施工质量没有留意相关手续问题。
  我从业十多年来,从没有犯过这么低级的错误,如此严重的问题非要等到火烧眉毛了才暴露,肯定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蒙住我的眼睛。
  这个人断然不是裴桢,因为他不会用自己的前途冒险,但裴桢心里绝对有数,我是冤枉的。
  朝昔相处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这人费这么大力气,布下一个局来陷害我入狱,肯定是恨我入骨。
  我生前性子闷闷的,说话轻声细语又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不可能与外人结仇,如果真有人无端恨我的话,就是裴桢那一大帮挥之不去的蓝颜知己。
  这局要天衣无缝,肯定有政.府官.员参与,先派发个假证糊弄我,等到项目基本完工,资金被套牢之后再捅出来,到时候想补救都来不及,那么大一片违法建筑摆在那,就算炸也得炸个三天三夜,又地处黄金地段,天日昭昭,无处遁形。
  有这个实力和耐心的我想不出第二个人,绝对是宋懿。
  霍玄耷拉着肩膀,一屁股坐在会议桌上,用脚猛踹了几下转椅,椅子晃个不停,“吱吱呀呀”地响。
  “要我说,咱们就不应该管那瞎子,先送他进去吃几年牢.饭,反正他在外边也不老实!”
  覃岁干笑两声“没想到,当初同舟共济的兄弟,现在一个比一个绝情!”
  霍玄跳下桌,迈到覃岁身后,拍着他的肩,弯身凑到他耳边狠狠道“老大,伤口没割在你身上,你是一点不疼啊,谁曾经口口声声答应会站在老四身边的?装什么良善?还同情起了一只白眼狼!”
  “够了,先把人找到再说,散了吧。”裴桢好整以暇地脱下西装马甲,擦干净头脸,又恢复惯常的风度翩翩,旋着指上铂金戒,领着莫小白往外走。
  覃岁突然冲他吼“要何兆顶罪,我不同意!”
  裴桢脚步都没顿,背影仍旧风姿卓然,语气也是云淡风轻“你不同意有什么用?”
  在“池西”裴桢的确是一人独大,身兼董事长和执行总裁,具有一票否决权,而那个位置是我牺牲自己的股份送他上去的。
  裴桢虽然年纪最小,但他领导能力强,商业嗅觉灵敏,办事雷厉风行,会上又总能给出建设性的意见,他担任“池西”的法定代表人,也算是众望所归。
  但我一直担心最后会由于其他三个兄弟的股份合并导致大权旁落,所以主动提出将我的股份转让给裴桢,让裴桢占有比例达到51%,成为“池西”的最终决策人。
  我自食恶果,最后沦落到,是创始人之一,却两手空空,成为“池西”的一只打工仔,任由裴桢拿捏。
  我低估了他们四人的友谊,也高估了自己。时至今日,他们感情仍旧坚若磐石,而我却众叛亲离、身名扫地。
  当真往事不堪回首,当初上赶着为他着想,确实卑贱无匹。那些错付的深情,都化作一道道暗箭,穿过几年时光破空而来,我避无可避。
  裴桢在我曾经的办公室外停住了脚步。
  四面玻璃幕墙通透明亮,落地窗外摩天大厦鳞次栉比,立交桥上车水马龙,霓虹灯和LED屏交相辉映,一派极致繁华。
  曾经五个人顶着星光月色,大大咧咧地溜到天台上吹啤酒,酒劲上头,就开始嚣张的吹牛
  “以后我们公司的写字楼更高端更豪华!”
  “对对对!办公室定在顶层,低头一看,全是浮云”
  “天台上修个停机坪,以后五湖四海想飞就飞。”
  ……
  我和裴桢办公室相对,中间只隔一道走廊。
  有过甜蜜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会发现他端着咖啡透过磨砂条纹浅笑着看着我。
  而离心背德时,两人一同走那十多米的走廊都无话可讲,尴尬又厌烦。
  裴桢推门走了进去,身后黏着莫小白。
  在我离开的时候,我很识趣地将所有私人物品都清空了,只留下了桌面上的松木相框,里面的照片我没有抽走,是我们大学毕业时穿着学术服的合照。
  绿草茵茵,天蓝如洗,五个阳光大男孩,脸上少许青涩,蹲在孔子像下,没心没肺的傻笑,裴桢的学术帽戴歪了,霍玄嚼着帽沿流苏,我抱着膝把自己团得小小的。
  那时一切都还没发生,没有隔阂、没有争执、感情是最初完好的样子。
  我被他们逼得落魄又狼狈时,仍然将相框正正地摆在桌面上,而离开时没有带走,算是无声地告别,虽然没一个人送行,我还是想说好聚好散。
  裴桢拿起相框,用指尖在我脸上轻轻摩挲,眉眼里的温柔倒装得有七分真。
  莫小白见了,如临大难,急忙冲上去抱住裴桢,双手紧紧圈着他劲瘦的腰,脸埋在他背上,像只小奶猫一样蹭个不停。
  裴桢轻笑着将相框放了回去,回身将莫小白搂进怀里,一只手安抚地缓缓拍着他的后背。
  莫小白仰起头飞快地在裴桢脖子上咬了一口,一张瓜子小脸立马羞得通红,又埋进了裴桢胸口小声吱吱呜呜个不停。
  裴桢把下巴抵在莫小白头顶,两人紧紧拥着,一摇一摇地。
  “小白真可爱,怎么你也学会装可怜了?嗯?你可没他厉害,他只要可怜兮兮地立在一边,也不说话,但一看他的眼睛,你就会知道他心里千回百转的都是委屈,他表面上宽容大方,心里指不定把你骂了几万遍,他还有一样最讨人厌,永远觉得错在别人,他永远占理。”
  裴桢语气慵懒“他还真是世上少有的坏。”
  他俩坦然地在我呆了七八年的办公室里,耳厮鬓摩、互诉衷肠。
  我越发庆幸自己死了,我是真该死,在这种情况下,活着就是一种罪过,世界上早没有一人盼我好,无论兄弟还是爱人都恨不的我余生多灾多难、不得好死。
  他俩你侬我侬惺惺相惜的情景在我生前也上演了几回。
  那时我已经被他降成了无事可做的项目总,每天早上九点准时打卡,开始一天的办公室闲坐。
  百无聊赖之际,莫小白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我满脸错愕,他却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在我办公室里四处东张西望一阵后,拽着我的胳膊“兆哥,兆哥。”
  那是莫小白第一次从“何总”改口为“兆哥”我惊诧不已。
  论在公司的职位,他当时已是片区主管,而我只是他手下项目公司的项目总,的确是配不上他那声“何总”。
  我还没从他称呼中缓过神来,他便又给我心上一记重拳。
  “兆哥,你这怎么全摆些木雕、砚台,了无生趣,也不多种些绿植?”
  曾经他们四个极其维护我的自尊心,在公司我有近十年没有听到“红”“绿”这些字眼了,这不是我多心,莫小白就是来耀武扬威,宣示主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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