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到一半,林知非给姜兰兰发信息:“情况怎么样?”
“很无奈,他真的是踩着点来教室的。”
“哦……”
“我现在坐在教室后面呢,等他下课了我就去表白!”
“嗯,加油!”
“我肯定会的。倒是你,从一开始就逃避。你到底想好了没?你该不会打算一直逃避下去吧?!”
“我……”
“算了算了懒得管你了,你就可劲儿逃吧!等校草哪天找了新人我看你到哪儿哭去。”
“……”
“不跟你说了,快下课了,我得准备一下。”
林知非看了眼时间,离下课明明还有二十分钟。
无论嘴上再怎么勇敢,心里其实还是无比紧张的吧,林知非想。
之后,姜兰兰却是联系不上了。怎么都不回信息。
林知非课间溜到那个教室看了一眼,没见到姜兰兰,也没见到有帅哥。嗯…所以她那个竹马应该也不在。
到底成功or失败了?她现在是和男神竹马秀恩爱呢,还是躲哪儿哭呢?
林知非拿出手机看了看跟姜兰兰的聊天记录。
“逃”?
确实是在逃。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看起来高冷,又武功高强,也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自己本质是一个懦弱的人。
害怕做决定,害怕面对陌生,害怕承担后果。
在与顾森的所有关系中,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在逃避。两人之间的每一步进展,都是在顾森的步步紧逼、步步设计中完成的。
林知非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现在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都是顾森进一步逼迫?
酒店的时候本质也一样,只不过那一次顾森失败了。
林知非非常确定,如果没有这一出,他决不会承认自己喜欢顾森。哪怕他已经喜欢上了,但他不会承认,在自己的心里也不会。
但是,这就是我啊。
就像讨厌社交一样,这即便是个毫无疑问的缺点,却也是我的特点啊。
林知非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做。他觉得这其实是一个很高深的问题,或许背后涉及到了复杂的人性。
到底是该克服本性,还是该顺应本性、寻找更适宜的环境?
林知非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从课上持续到课后。
“小伙子,我要是的拿铁,不是蓝山。”一位先生努力维持着风度,对林知非说。
“啊,对不起对不起。”林知非赶忙鞠了个躬,将手上的蓝山咖啡端到了另一桌。
他使劲甩甩头,打住!不要再想了,现在是工作时间!
“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太太慈祥地问。
“嗯,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林知非摸了摸后脑勺。
“可以的话不妨同我说说。”老太太说。
“就是……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缺乏面对的勇气,遇到什么就想逃避。”
老太太的手明显抖了下,咖啡洒出来一些。眼神带了些茫然。
“焦老师?”
老太太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那时候跟你差不多大,高三毕业,差7个月成年。”
“然后呢?”
“然后,他一直没能成年。”
林知非一怔:“啊?对不起!”
“没什么,”老太太淡淡笑了笑:“转眼间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再难过的事也想开了。”
林知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太太自顾自地说:“他从小就特别聪明。他父亲是做学术的,特别希望他将来能够接下衣钵。但他跟你一样,虽然考上了最顶尖的学校,心思却更放在自己的爱好上。他那时候喜欢摇滚音乐,我们完全不能够理解。”
“他知道我们一直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所以不敢跟我们说。高考结束之后,他瞒着我们,跟几个同学一起偷偷去了其他城市。我们当时也忙,没有太多心思注意这些。等到知道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说起来都有些好笑。他们身上的钱不够,又惹上了当地的混混,被人打的。那时候,小城市的治安还不是很好。”
“后来,抢救无效,去世了。”
林知非静静地听着眼前的老人讲述着往事。
他终于明白焦老师为什么一直关注着自己了。同时,他渐渐发觉,焦老师讲这些并不仅仅是倾诉。
第60章
“焦老师。”
“嗯?”
“如果……当初您的儿子主动跟您说, 他不想做学术,想去搞音乐。您会怎么样?”
“大概会很生气。”老太太顿了顿, 说:“但是, 还是会妥协,会支持他的决定。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老太太接着说:“可在他看来, 自己去搞摇滚音乐这件事,或许是件大到无法去承担的事情。他不敢面对我们, 所以选择一走了之。”
林知非看着老太太, 恍了恍神。
“我不知道你不敢面对的是什么,但不管什么时候,逃避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林知非说:“但世界上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勇敢啊。总会有人……”
“那按你的观点, 能够克服与不能克服, 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
林知非愣住了。半晌,他垂着眼:“我知道了。”
他抬起头, 笑了笑:“谢谢您。”
从咖啡店返回学校的路上, 林知非梳理着自己的想法。
首先, 毫无疑问的是,他不会再用“特点”去逃避克服缺点这件事了。
其次, 关于顾森——
林知非承认, 此时此刻, 他喜欢顾森。而两个人如果想要好好地在一起, 不应该由一个人单方面付出。
可同时,他又怀疑自己一直都走在顾森的套路里。
所以要不要主动挽回呢?虽然两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待在一起了,但想要好好说说话, 有很多的机会。比如,动漫社的排练。
周日上午,林知非再次赶往科技楼排练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
经过前几周的排练,新剧情的适应,以及新成员的融入等问题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演技、情绪的投入等方面开始精益求精,而作为本剧的双男主,顾森和林知非的暧昧情节简直不要太多。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林知非想。
舞台剧的最后一幕是场混战。徐梓飞站在原地,看着弟弟在妖族的控制下将众多警察全都击杀。最终,在弟弟的恳求下,他亲手将匕首捅进了弟弟的身体里。
在那场混战里,下劈、空翻、鲤鱼打挺……林知非有各种高难度动作,中间制造一点意外,以至于不小心跟顾森发生点亲密接触,一点儿都不难。
他有把握仅仅只让顾森看出自己的意图。
若是顾森只希望自己能够主动一回,这样应当足够了;若他真的已经变了心意,也可以淡淡地揭过去。
勇敢并不等同于鲁莽,像姜兰兰那样当面直截了当地告白,林知非是绝对不会做的。
“上次排练的前两幕都挺不错,这次就直接从第三幕开始吧。”朱娜说。
于是,剧情一点一点地朝前推进。林知非的手心渐渐渗出了汗。
他一个侧踹将一名黑子踹倒,紧接着,腹部一用力,林知非朝后来了两个漂亮的空翻。身体还未站稳,他又接下一个抡臂砸拳,然后是侧翻,再然后便是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朝顾森身上倒去……
就在这时,一个路人甲蓦地窜出,眼疾手快地扶住林知非的腰:“小心点小心点。”
被迫站稳的林知非:“……”
站在一旁干瞪眼的顾森:“……”
果然,就跟他想得一样,其他人都没看出来。朱娜立刻围过来说:“知非,要不最后这里改一下动作吧。我看有点危险啊!”
“不用不用。”林知非赶紧说。
“还是改了吧,别勉强自己。幸好刚刚李明扶住你了,万一要是直接摔了怎么办?”朱娜一脸严肃地说。
“……”林知非一阵哑巴吃黄连,这个真不勉强啊。
他只得找借口:“因为这个地面有点滑,比赛时都是在地毯上,不会有事的啦。学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
朱娜皱了皱眉:“那好吧,不过要是再发生这种情况的话就一定要改了。”
林知非只得点头。
之后的排练中,最后一幕连续过了好几次,林知非都不敢再实施计划了。
朱娜那话一说,这招数算是废了。
于是,当朱娜宣布今天的排练到此结束时,林知非把自己的手都掐红了。
“顾森。”
林知非在他身后小声地叫道。
顾森身体一顿,回过头来,沉默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动漫社的人都纷纷离去。即便有人好奇地停下来看看站在原地不动的顾森和林知非,不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寂静,这令人尴尬的寂静。
林知非的头将低未低。做出了决定和真正去实施完全是两码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直截了当的做法,显然不适合他。
顾森倒是并未像上次在宿舍门口那样,而是以充分的耐心看着林知非,嘴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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