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承跃刚要开口,彭萱便用手捂住了。
“不要拒绝我,承跃,”她眼里似乎有泪,“求你了。”
覃承跃叹了口气:“好吧,我送你回家。”
38.
叶浮光将车子停在夜幕中灯光温暖的公寓楼下。
他从车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夹在手中。他没有去吸,却嗅着烟卷散发出的烟雾,是很多年前熟悉的味道。
他拿起手机又放下,反反复复,还是下定决心,打开了彭利斌的微信。
【我会陪你去的。】
他打上这几个字,定定看着发亮的屏幕,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
该去吗,我该去吗……叶浮光在心里一边又一边的问自己。
——不去也没关系,彭利斌肯定不会死的。
——可他都生病了,一个人去国外做手术多可怜啊……
——那是别人的父亲他为什么要可怜?
……
叶浮光纠结着,烟一根又一根的抽。
远远的,沿着那长着蔓藤的铁栅栏走过来两个身影。彭萱杀马特一般的蓝头发在月光下格外扎眼,她今日穿了一件红裙子,被身边的人整个人搂在怀里。
“啧。”叶浮光扔了烟,不想见到彭萱,启动了车子准备要走。
他打了方向盘,车灯在那两人身上打过。明亮的灯光中,叶浮光清楚地看到了搂住彭萱的男人的脸。
他猛地踩了刹车,车轮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剧烈的声响,两个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彭萱醉醺醺的,破口大骂:“会不会开车,有病啊!”
覃承跃被车灯一打,微微眯了眯双眼,却在看清车牌的那一刹那愣住了。
叶浮光就这样怔怔看着车前的两个人,一时间难以形容心中的情绪。
我生下来,注定就是要被一直抛弃的命运吗?我不会爱别人,注定也得不到别人的爱吗?
我以为我身为人子,哪怕彭利斌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父亲,我要陪他去做手术。可彭利斌的亲生女儿,却在深夜搂着昨晚还说喜欢我的男朋友,亲昵地出现在她家门口。
多可笑啊,我为什么从来都那么可笑?
“前辈……”覃承跃松开彭萱,想要去开车门,彭萱却脚下不稳向前一跌,覃承跃只好又扶住她肩膀,低声道:“你自己站好。”
彭萱撒娇道:“人家醉了嘛!”
叶浮光望着搂搂抱抱的两个人,忽然回想起那天他去片场看明坤的场景。
他突然笑了,心里痛得几乎要麻木到失去知觉,手上又转了方向盘,踩下油门。
“前辈——”覃承跃眼睁睁看到叶浮光倒车离开,心中着急,他知道叶浮光肯定误会了,想追他解释,可彭萱却一直抱着他不撒手,他没办法,只好先把彭萱弄回了家。
叶浮光开车回了家,在卫生间吐了个翻天覆地。
等他吐完,整个人都虚脱到没有力气,瘫在沙发上,直直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多少次响起的手机铃声才让他回过神来,脑袋下又湿又凉,原来是被他哭湿了一片。
叶浮光却毫无知觉,他擦了擦脸,果然摸到了一脸冷冷的泪水。
覃承跃的未接来电,微信消息,短信,小高的消息,倪裳的……叶浮光麻木地翻着手机,一句话也不想回。
他打开了倪裳的微信,她发了几张婚纱照,问他哪一件好看。
【我和关公子准备订婚啦!到时候邀请你来做伴娘呀~】
叶浮光笑了笑,回复她:【祝你幸福。】
又看了眼小高给他发的明日工作安排,回他道:【谢谢你小高,你是一个很好的经纪人,帮我准备和天悦的解约合同,麻烦你了。】
最后他看了覃承跃的微信,最近的一条是两分钟以前。
【前辈,接电话。】
他刚看完,覃承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叶浮光没有接,就让它这样响着,听着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回响在这冷清的客厅里。
五分钟后,覃承跃冲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看到叶浮光坐在沙发上是安全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前辈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害我以为你出事了。”
他换了鞋子,朝叶浮光走去,边走边解释:“前辈你不要误会,我和那个女生只是……”
“我明天就会搬走了。”叶浮光说。
覃承跃一怔,问道:“前辈你说什么?”
叶浮光看着他,“我不爱你。”
覃承跃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僵硬地笑着说:“前辈你别闹了,我和那个女生真的只是朋友,她今晚喝多了,我送她回家……”
“我是说真的,”叶浮光打断他,“你活儿挺好的,但我不能接受双性恋,就像有人讨厌同性恋一样,这让我恶心,我不能接受和我做的人,也会和女人做。”
覃承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前辈,你听我解释,我和那个女生真的没什么……她叫彭萱,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叶浮光越听心里越痛,脸色也越来越差:“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覃承跃继续解释道:“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送好朋友回家而已。就像之前前辈喝醉了,倪裳师姐送前辈回家一样……”
“够了!”叶浮光吼道,“那能一样吗?”
覃承跃试图说服他:“前辈你换位想一想,当然一样了。”
“我不喜欢倪裳,倪裳也不喜欢我,彭萱喜欢你吗?”
覃承跃被他问得喉咙一梗,叶浮光眼神越来越冷:“收拾你的东西滚蛋。”
“我不走。”覃承跃半跪到他身边撒娇:“前辈你怎么舍得赶我走——”
叶浮光强压下心中的厌恶,抬手狠狠给了覃承跃一巴掌。
这一巴掌他几乎用尽了全力,覃承跃脸歪向一边,整个人都懵了。
“别碰我,”叶浮光冷冷道,“恶心。”
覃承跃缓缓回神,去抓叶浮光的手。
叶浮光躲开:“别碰我。”
覃承跃肿着半张脸,“前辈,你听我解释……”
叶浮光讥笑一声:“就算事情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你也让我恶心。”
覃承跃问道:“为什么!”
叶浮光看着他,“你不是彭萱的朋友吗,她的朋友都让我恶心。”
覃承跃皱起眉来:“前辈,你认识彭萱?”
叶浮光冷笑一声。
覃承跃说:“彭萱是叛逆了些,小姑娘从小嚣张跋扈,被他爸从小宠到大的,不太懂事。前辈你不喜欢她,但也不能迁怒她的朋友。”
那句“被爸爸从小宠到大”戳到了叶浮光的痛点,他心里揪痛着,厉声道:“你维护她!你站在她那边!你让我恶心!滚——”
覃承跃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还在试图劝他:“我不是维护她,我只觉得前辈你不能……”
我不能、我不能……那我能如何呢?
你被她不停地发短信骂过变态,小畜生吗?
你被她带人堵在学校无人的卫生间里欺凌吗?
我讨厌她不是理所应当吗?为什么出了事情,你总是觉得是我的错呢?
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听你的解释,却从来不肯先问问我原因呢?
我错了吗?我错在哪里了啊!?
叶浮光情绪激动,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覃承跃叹了口气:“前辈,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他去擦叶浮光的大滴大滴的眼泪,“我喜欢前辈,是想把前辈好好宝贝起来的。”
叶浮光抽噎着,挥开他的手。
“那你永远也做不到了,谢谢你覃承跃,让我彻底死心了。”
39.
叶浮光搬了出去,就像曾经离开明坤一样毫不犹豫。
他让小高给他找了个新公寓,喝了整整一天的酒,等意识清醒过来时,完全不知今是何时。
叶浮光头痛欲裂叫了份外卖,对着镜子看到憔悴狼狈的自己,心中惶恐又有一种得知审判结果的宽慰感。
这可真有意思,他想要逃离男人,却活成了叶一天的样子。
门铃响了。叶浮光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看上去有了些精神,开门去拿外卖。
覃承跃大概是刚结束工作,妆都没来得及卸,提着袋子,精神欠佳的样子,一看到他眼里顿时有了活力,像只讨主人欢心的狗,摇着尾巴说:“前辈,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鱼丸……”
叶浮光面无表情关了门。
“前辈——”
覃承跃长腿一跨,半条腿卡进门缝里。
“唔。”他闷哼一声,叶浮光心里一动,松了手。
覃承跃抽着气,小心翼翼看着叶浮光:“门夹得我好痛。”
叶浮光有些心软,向后退了一步,覃承跃忙拖着腿进了屋。叶浮光转身走到电视机柜前,从钱包里掏出几张毛爷爷,塞进覃承跃手里:“拿去看医生,不送。”
覃承跃拿着拿钱心里发疼,“前辈,你饿了吗,先吃饭吧。”
叶浮光冷冷看着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覃承跃也看着他:“有意思。”
叶浮光有些烦躁:“我那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结束了,别再来烦我了!”
覃承跃说:“前辈,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呢,我和彭萱真的没有什么,我对女人也不来电,我只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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