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哥,今天让你来真是对不住,我也没想这样。”陈露绿脸上的妆有些花,“我对不起启哥,也不配当他对象儿,他是个好男人,平时也不是冲动的人,只是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有什么麻烦都找我,我愿意担着,我现在什么也不怕。”
她语气里有种不加掩饰的丧,像是对生活失去了一切信心和希望似的。
江海州想抽根烟,一摸烟盒才发现已经空了。他伸手挠了挠头发,这地儿灰尘太多,他觉得呼吸都有一股子土腥味直呛鼻子。
“今儿这事瞒不住,李论,你跟我去见刀疤哥。”
“州哥。”李论愣住了,半晌后摇头,“不用,我没想……”
“你是没想。”江海州打断他,“可是你毕竟他妈的沾上了。”
“真不用州哥。”李论看起来有些无措,“我不混的,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想掺和这么多。”
“这世上的事儿要是都能不感兴趣就置身事外,你就成仙了。”
江海州看李论裤兜里有烟,直接过去掏出来自己拿了一根。
“瞅什么呢?点啊!”江海州皱眉看他。
“啊?啊!”李论摇头,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这次动作倒是熟练多了。他有意无意的问道:“哥,付宽怎么没来?”
江海州微顿了一下,把烟盒塞回他口袋,“想他了自己去找,我这没有。”
其他人都变了脸色,像看傻逼一样看李论。
李论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个付宽在江海州心中可能比他想象的还重要,“哥,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的!”
“就凭这句话,今天这顿打你挨得不亏。”
李论眼角抽搐,不敢吱声。
他看了看四周,留下的都是一群不知深浅不怕死的社会青年,都以为自己是个狠角儿,真等到出事儿那一刻可能这几个都不够看,连他自己估计也得趴那儿。
没出事儿的时候,一个个都牛逼哄哄恨不得把几把挂到天上和老天爷做|爱。
“你们是不是还等着我有个公正的解决呢?”
江海州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皮很沉的耷拉着,像是困了又像是没睡醒,更像是有太多闹心事儿没想通的一脸厌世的样子。
他这一个月和付宽待在一起太过于温和绅士了,让人几乎忘了他可是一言不合就能把人胳膊踩断的小流氓。
但是呢,江海州想,就算他是流氓,也是个饱读诗书、会讲外语,有个学霸老婆的高级流氓。
没人说话,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我去查那几个瘪犊子,查到之前谁他妈再敢在我眼皮子低下挠扯一下,就给我滚出这个破镇子,到死都别回来。”
“州哥!”陈露绿突然就喊了一声,声音高昂激动,吓了江海州一跳。
“你要是能把他们找到,我陈露绿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当狗都行!”
江海州深吸了一口气,懒得跟她解释牛马和狗之间对人来说其实没什么阶层差别,都是畜生,狗还幸福点呢,他冲张启一挥手,“弄回去。”
张启上前要搂陈露绿,后者猛地把他推开,扑通一下就给江海州跪下了。
江海州眉毛拧了一下,刚想说什么,陈露绿又喊了一声。
“州哥!你是第一个说要把那群畜生帮我找到的,我陈露绿一辈子都感谢您!我知道您是混的,但您和他们都不一样,您从来没把看不起谁挂在脸上。从小到大,我受过太多白眼了,我家有五个闺女,穷的揭不开锅,家里还他妈为了要儿子像母猪一样连着生,从小我们几个都是被当狗养大的,吃的比猪都不如。我大姐二姐都下海了,我不想像她们一样出去卖,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我没上过学,狗屁都不会。”
“我听您跟张启说过,人各有命,您说得对。我命不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我起码有尊严,有脸说自己是干净的。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了,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比下水道还脏!”
她边说边哭,言辞还没什么逻辑可言,听起来语无伦次,想来是说的憋了很久的心里话。张启就在旁边丧着脸看着,场面十分尴尬。
“我对不住你们,但我求你们帮我把仇给报了,而不是找和这事儿没干系的李论。我知道启哥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不想事情弄成这样,现在我只求州哥能帮我找着那几头畜生,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你胡咧咧啥玩意!”张启一把把她拽起来,“啥玩意死死的?!你他妈给老子好好的听见没!”
江海州耳朵里乱糟糟的,抬头看了眼昏沉沉的天,不早了,他该去请罪了,然后趁早他妈的和这群没脑子撇清关系吧,回去找付宽,找他觉得最干净最可爱的小孩洗洗眼睛。
“都散了,人我去找,等信儿吧。”江海州看着陈露绿,不知怎么就多嘴了一句,“海洋书社有套课本,我给你找两个老师,不收费,学成什么样看你自己,没准能念个中专或者再往上爬一爬,机会有了就要抓住。”
他说完就走了,李论在后边跟着。孙超看了眼张启他们,也跟了上去,他第一次为自己是有车一族感到庆幸,虽然只是个比亚迪。
陈露绿呆呆的看着江海州的背影,好半晌之后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州哥,我跟李叔说吧,这事儿不能让你扛着。”
江海州胳膊忽然就搭在他肩膀上,“你是把他当聋子了还是把大伙儿都当瞎子了?”
“州哥。”李论脸一红,想挣扎又不敢,看着有几分滑稽。
“我这条胳膊怕是要废了,你先提前帮我搭把手,不算亏。”
“这!这怎么……”李论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那可是神化了一样的江海州,怎么会被逼到那种境地?
“这怎么了?”江海州语气波澜不惊,“你应该能想到,干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倒霉也不会看你可不可怜。就像你,明明这么老实巴交的,也不会想到偏偏那么多逼事儿找你是不是?”
李论神情困顿,“我求情都不行么。”
江海州突然就笑出了声,“怎么求啊?”
“就说,是我的错,我愿意的。”
“你愿意挨揍的?”
“……不行吗?”
江海州停下脚,捏起李论的下巴,这位小镇著名的大校草长得是不错,就是有点没脑子。
“行什么?行我在你面皮上踩两次?”
李论没动,江海州的指尖冰凉。
“要是没小不点,我肯定要艹艹你这张嘴。”他松开李论,把他的脸拍的啪啪响,“欠活动都不发达了。”
李论摸着自己的脸,斗着胆子问:“州哥,你很喜欢付宽吗?”
“啊?”江海州没听清。
“州哥,您千万别玩他,他是个特别好的小孩儿,您要好好对他。”
“什么意思啊?”江海州停住脚,抱着胳膊,挑起一条眉毛看他。
“州哥,我不敢和您抢,……也抢不过您,但您要是……惹他伤心了,或者玩够腻了把他甩了,我能不能……”他看江海州眯起眼,突然就觉得后颈窜起一股凉气到天灵盖来,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我……”
江海州脸一沉,“我没听错的话,你要捡下家?”
“州哥,付宽他经不起折腾的。”李论被人打成傻狗都没喊一下疼,现在的样子都快哭了。
江海州脑仁一阵钻心的疼,好像有发电机加电焊在他脑袋里一直突突,他没好气,“你哪只眼睛,看我折腾他了?”
“您……”李论声音小了一些,“您对自己都那么狠……”对别人好的了么。
江海州舌尖抵了抵上牙,“你怕我把他艹死?”
李论抿嘴,没说话。
“傻逼!他年底才十五,我现在就算有心想艹他,你都可以去告我,说我□□未成年,把我抓进去坐牢!”
李论愣了愣,“州哥,您没碰他吗?”
“我碰你妈……”
李论呀咬唇,为难道:“您要是不嫌岁数大……”
“滚!”
“怎么算是碰?”江海州蹙眉,突然就在李论下边捏了一把,“我这算碰吗?”
他这他妈要是也算,那是付宽碰过自己,他可没有,他冤都冤死。
李论瞬间捂裆,脸色涨得通红,眼角湿湿的,开口的音调都变了,“州、州哥。”
“我可没欺负你啊。”江海州说:“你别这幅德行,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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