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左丘都没关注,因为他从早上起床开始就心神不灵,这心神不灵延续到下午他俩准备出门时达到了顶点——出门前换衣服时,左丘脖子上的玉佩毫无预兆地直接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左丘坐在床边,看着地上断掉了红绳和两瓣玉佩,嘴唇发白,他颤抖着给云朵打了一个电话,当听到电话里云朵和左勤民安然的声音后,他才放下心。
这时肖柏君走过来,见左丘低头发愣就问他怎么了。
左丘抬起头 ,满脸严肃地对肖柏君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记得保命要紧,千万别意气用事。”
肖柏君不以为然,最近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每件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过了明天就什么事都没了,“你别看网上那些评论,那些天天说寄刀片寄死老鼠的人也就只敢说说,他们不敢乱来的,你相信我,过来明天就会雨过天晴。”
这话完全不能给左丘安慰,他白着脸说道:“从起床开始我的眼皮就跳个不停,刷牙的时候牙刷直接从中间断掉了,切火腿的时候还把自己的手指切到了,刚刚换衣服,我的玉佩也摔碎了。”
肖柏君蹲下身将两瓣玉佩捡在手心里,安慰他:“你眼皮跳肯定是昨晚没睡好,这怪我,昨天没有控制好时间和力度,再说你的牙刷断了,这不是正常现象吗,你没有及时换掉才会这样,还有切到手指肯定是你分神了,再说玉佩,你看,这边的红绳早就有磨损的痕迹了,肯定是你没发现,都是巧合,你别想太多。”
左丘想说一件事发生是巧合,但所有的巧合都在一天之内发现,就不是简单的巧合了。
肖柏君见左丘不说话,又安慰他:“你说的巧合大多都是你没睡好疏忽产生的,其实都很正常的。”
左丘深吸一口气,在心内安慰自己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要相信肖柏君的能力,反复催眠自己后便大步往门外走去了。
而身后的肖柏君将手心里的两瓣玉佩塞进口袋里,准备等出去后就丢掉,免得左丘看到又胡思乱想。
两人并肩下电梯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上了肖柏君的车,前段时间肖柏君在B市已经把车技练到熟透的程度了,因此也就没再让郭晨过来给他们开车了。
汽车出了小区后,肖柏君就发现身后有几辆跟踪的车辆,他皱皱眉,冲左丘说了句“坐稳了”了就开始踩油门加速了。
左丘拉住车顶的扶手后对肖柏君说:“昨晚刚下过雪,地面太滑,你小心些。”
肖柏君看看后视镜里快赶上他们的汽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尽管他们的车一直在加速,后面跟踪的车也没落下,有两辆一左一右追了上来,跟肖柏君的汽车并排行驶,而后面还有一辆车紧紧地跟着他们。
肖柏君看着车内有人钻出窗户拿镜头使劲拍他们,气就不打一处来,使劲拍拍方向盘,满身的烦躁。
“你别管他们,他们拍就让他们拍,我们的安全最要紧。”左丘见肖柏君开得越来越快,心里的不安达到了最顶峰。
但此时被怒火占领的肖柏君根本就没听左丘说什么,见前方有一个弯道,就想突然变道再超车将三只跟屁虫甩开,他将油门踩到底,越黄线驶进弯道后成功将三辆车都甩开了,他看看后视镜,那里果然没了熟悉的车辆,肖柏君的嘴角向上翘了翘。
“小心!”
肖柏君的心情还没从小小的胜利中苏醒过来,就听到左丘在他耳边大叫,随后,他的方向盘被人强行往右边打,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右边车头直接地撞到了路边的大树上。
肖柏君的头撞在了方向盘上,愣神间,就看见左边有一辆大型货车几乎挨着他的车身从旁边呼啸而过,他立马转头看左丘,这一看几乎让他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左丘额头上有血一直往下淌,而他身上的安全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肖柏君颤抖着手给肖柏林打了一个电话。
“哥,我开车出了车祸,左丘满头都是血。”
肖柏林一听弟弟颤声喊哥哥,心下就是一紧,轻声询问了肖柏君具体情况又安抚他几句后才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肖柏林一脸严肃地跟身边的三位家长说道:“君君开车又出车祸了。”
一句话说完,尹秋水和何灿都激动地站了起来,两人情不自禁想到三年半前的车祸。
“这次受伤的是左丘。”
那个跨年夜的晚上,肖柏君整夜都没合眼,他手里握着摔成两半的玉佩,在监护病房外站了一夜。
家里人禁止他开车的三年多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在内心埋怨过家长们太过小心翼翼,开车上路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一次撞到了并不代表以后每次上路都会出车祸,但事实却是他出车祸的概率总是高于旁人。
而在S市学驾照的时候,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为了左丘的安全着想,他也该遵守交通规则,可出车祸前,他一心想着加速甩开那些烦人的苍蝇,压根就把旁边的左丘忽略了。
肖柏君可以想象,如果当时不是左丘替他及时转动了方向盘,此时他是不是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太平间里。
死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可怕,他宁愿此时躺在太平间的是自己,而不是左丘躺在医院的任何角落,他不愿看到左丘因为他死,也不愿看到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左丘在手术室里挣扎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医生宣布左丘颅内有血块积压,如果明天早上八点不曾醒来,这辈子大概再也醒不来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就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他第一百零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躺在里面的不是自己?明明早上出门前左丘说心神不灵,为什么他就不能小心一点?
左丘曾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记得保命要紧,千万别意气用事”,但在生命抉择的关键时刻,左丘选择的是保他的命。
认清这一点后,肖柏君内疚到无以复加。
当左丘的爸妈被接到医院时,他向两位长辈下跪道歉,云朵和左勤民什么都没说,只是绕过他坐到另一边,肖柏君一直没起来,仍然笔直笔直地跪在那里。十分钟后,云朵靠在左勤民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哭声凄厉。
二十分钟后,哭完的云朵过来扶肖柏君起来,但肖柏君不愿起来,他不愿原谅自己,最后还是肖战对他吼道让他用下半辈子好好照顾左丘的爸妈和左丘,肖柏君这才起身,他爸说得对,他要好好照顾左丘,他得有一副好身体才能照顾好左丘!
后半夜,左丘的监护病房外只剩下肖柏君一人,左丘的爸妈被尹秋水劝到了病房里休息,而其他人也被各自安排了,只有肖柏君不愿离开,此时他透过监护病房的玻璃看着左丘,觉得两人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元旦早上7点,所有人又回到了左丘的病房外,只是大家看到仅几个小时没见的肖柏君时都愣了,此时肖柏君满脸沧桑,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凹陷,脸上的肉迅速消失,颧骨显得格外突出,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肖柏君没理旁人的眼神,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一动不动的左丘,距离医生说的最后时限,仅剩一小时了,但左丘依然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云朵又忍不住开始哭了,她儿子才二十出头,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要一辈子躺在床上,靠药物活着吗?
尹秋水坐在云朵旁边安慰她,昨晚肖柏林连夜联系了M国最著名的脑外科医生,等医生到了肯定能治好左丘的。
云朵的哭声慢慢停止了。
又过了半小时,肖柏君被肖柏林催促着去换衣服,肖柏君低头看看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没有电了,再看看手表,时间确实不多了,拿了肖柏林给他的袋子就往卫生间走,准备过去换衣服,只是刚踏出第一步,他的膝盖直接跪在了地上,太久没有挪动,他的两条腿早已没了知觉。
肖柏林想扶他起来,但被肖柏君拒绝了,他咬紧牙关站起来,一步步蹒跚着往前走去。
这样子让尹秋水和何灿忍不住落泪,连云朵都心有不忍地转过了头。
肖家两兄弟没走多久,云朵和左勤民代替肖柏君站在了窗户前看着左丘。
左勤民一直陪着妻子身边,此时跟云朵一起站在窗前,内心是无尽的苍凉,养了20多年的儿子突然有一天被告知可能永远醒不来了,这让他难以接受。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不确定地问云朵,“朵朵,你看看儿子的右手……我是不是眼花了?”
云朵闻言止住抽泣声看向左丘的右手,这一看,立刻惊喜的大叫了一声,“医生,医生,快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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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肖柏君身穿一身黑色的西装和肖柏林一起前往肖氏旗下的灿烂星光酒店,在这里,肖柏君即将召开一场记者招待会,招待会的邀请函昨天早上已经由赵之贤代为发送给了各个媒体。
北京时间8点整,招待会的会场坐满了记者,但这些记者发现约定时间到了后,两位主角并未到场,主席台上也只看到了赵之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