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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匪蝶 (一跳跳到山外山)


  “这些便是那小鬼的一生,残留在他被我摄来的灵魂中的影像。”姬有时解释。
  我们看着那些画面,虽不能听见声音,却也能观摩出个大概。
  第一幅影像,是一个憔悴的女人,怀中抱着个初生的婴儿,正在哺乳。那女人神情温婉,浑身散发着母爱的气息。我想这婴儿定是那个小鬼,只是细瞧画中女人的眉眼,并非结界中那小鬼的娘亲。
  第二幅影像,是一间惨白的灵堂,灵堂中摆了两副棺木和一个案台,案台上供了两个牌位,上书“慈父冯孝知之灵位”和“慈母郭玉梅之灵位”,棺木前跪了披麻戴孝的一男一女,女人是之前影像中的女人,手里抱着哭得面红耳赤的孩子,男人想来是女人的丈夫,他看着那孩子,眼神却极不友善,仿佛是怀疑夹杂着一丝惧怕,总之一定不是一个父亲看自己骨肉时应当出现的神情。
  第三幅影像,是在一个小院落中,小院落与结界中那男童的住所别无二致,只是满地的家禽尸体,惨烈非常,而院中水井边,那男人双手举了一个不足三岁的男孩,似要将他丢进井里,而他的脚边,瘫软着原先那女人,女人哭着,叫着,双手扒着男人的腰努力向上,定在恳求男人手下留情。
  第四幅影像,是那三岁的孩子蹲在地上哭泣,离他三米之处,是一群小孩,他们的脸上没有孩童应当有的纯真,一个个横眉倒竖充满恶意,捡着地上的小石子朝被孤立的孩子丢。
  第五幅影像,是在最初的屋子里,屋中只点了一截蜡烛头,光线昏暗。床上是那女人,面色惨淡,重病模样,虽如此,她仍努力坐起身,苍白的嘴唇半开,试图阻止床前的男人。男人手中正捏着一把泛着冷光的柴刀,怨恨地欲要朝那个子还不及自己腰身的孩子劈去。那孩子惊惧,眼睛却泛着诡异的红。男孩的背后是一扇敞开的窗户,窗外,有一片蓝灰色的衣角,虽不能看全,却显露出半个黑白的八卦。
  第六幅影像,是在一条蜿蜒的田埂上,一名老道、一名幼童相携上路。田埂边,是一望无际金色的麦田,而田埂的尽头,是一座陡峭的山峰,以及山峰上隐隐一座并不算大的道观。
  第七幅影像,是那孩子在山上修习阵法的场景。他以石为桩,以血为祭,以红线为媒,围出一片不足一平的结界,结界中阴风飒飒,一只豪猪在阴风中挣扎,它的后肢已被阴风搅成了碎肉,血污四溅,无比残忍。远处,老道看着这方的动静,欣慰抚须。
  “妖道。”寨主说。
  第八幅影像,是山林里老道与虚斗对峙,树丛后,躲着个八/九岁模样惊慌失措的孩子。老道浑身溢血受伤不轻,虚斗亦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胸口的血洞,让我想起了在结界中它被挖心的场景。现如今,它已随着结界的坍塌一同消亡,也算是一个了结。
  第九幅影像,又是那孩子,他跪在一块简陋的墓碑前,神色肃穆,墓碑之后是一个坟包,我想坟包下埋的便是先前的老道,他的师父,在与虚斗的战斗中,虽将对方重创,却终究没能躲过命运的屠刀。
  第十幅影像,那孩子回到了家乡,回到了自己的家,只是没有父母的迎接,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拿着刀子将他赶出家门,而院中站着的女人,已不是她的母亲。
  第十一幅影像,他离开了米糠镇,带着生父给的刀伤,脸色煞白。就在镇口的官道上,再次遇到了重伤未死的虚斗。
  第十二幅影像,虚斗用利爪划开了孩子的胸腔,将小小的心脏塞入自己胸膛的血洞……孩子睁着眼睛,脸上的表情痛苦却仍旧鲜活……
  第十三幅影像,虚斗分了一滴精血,放进孩子的胸前的伤口……红色的光芒笼罩着他,妖异,却是他苟延残喘的生命之源。
  第十四幅影像,孩子用先前流了一地的鲜血布下大阵……
  再后来的事,也便不言而喻了,孩子用官道上的结界不断敛命,一面体验童年不曾体会过的圆满亲情,一面用人魂强大自己,用人心供奉虚斗。只是没有心,他的身体永远不能生长,永远只能屈居于虚斗的淫威之下,成为它修复元神的傀儡。而我们的出现,既是危机,又不失为他翻身的契机,只是这场赌博,他终是熟得彻底……
  “哎,也不过是个被逼入歧途的可怜人。”姬有时收起莫如扇,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章才是上个副本的真正收尾。

  ☆、第139章 人狐CP

  看完了那小鬼的生平事迹,几人都是一阵长吁短叹,可他虽是可怜人,终究为虎作伥害了不少人命,现下肉身被毁魂魄被摄,也算罪有应得。商量之下,还是决定改日寻一位高僧将他超度了,只期许他轮回之后投个好胎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别像这辈子一般,天赋异禀却也害死了家人,沦落成为他人所不容的异类。
  说话间,夜幕降临,天已黑透,府中老仆点起院里零星几只灯笼,散发着昏黄的暖光。
  “这么晚了,你们是不是该回房了?”暮炎在躺椅上悠悠伸了一个懒腰,朝我们这边道。
  我和常问夏对视一眼,眨眨,坏笑一阵,又看向她。
  “不要。”
  “我和盼娘还要躺会儿,外头凉快。”
  暮炎听我们这么说,原先的妩媚慵懒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冷着脸道:“你们又不热,图什么凉快。”
  那边正火气上涌,姬有时却是手一伸,由着她那我至今分不清谁是谁的三名徒儿之一将她从躺椅上扶起来,说:“正好,我想回去了。就算能者多劳也经不起像今日这么辛苦的呀……”
  得,她又卖俏了。
  姬有时一拖仨地走了,廉不愁下巴一抬再看向我和常问夏,意思不言而喻。
  “哎呀呀寨主大人,我怎么老觉得被人看不上了呢?”
  “可不是么?算了吧,走走走,我们上街吃馄饨去。我跟你说啊,你们不在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馄饨摊……”
  我和常问夏佯装有说有笑地从后门出去了,转个身又飘上了院墙,贼贼地露出半个脑袋窥探院中冬青树下的情况。
  “哎,我们躲这里真的没问题么?会被发现的吧……”
  “没事儿,你摸摸你衣襟子里。”
  “衣襟子?”我默默地将手伸进领口,总觉得这么做有点猥琐,正想着,忽然觉得似乎碰到了一张纸,拉出来一看,是张符纸,上头用朱砂画了符咒,只是我认不出这符咒是什么功效。再仔细一看,似有灵气流动,不对,与其说是流动,不如说是这符纸正在吸收灵气,而这灵气的来源,正是我……
  “这……”
  “这是我早前叫白泽画的匿气符,可以暂时封存我们外露的那部分气息,用完后撕了它,就可以让灵气回归。”常问夏说着,又从自己腰带里摸出一张,道:“看,我也在用。”
  我看看她的腰带,又看看自己的衣襟,心中疑虑丛生:“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坏笑起来,斜睨着我道:“摸你的时候。”
  “呵呵,你摸我跟我摸你的次数一样多,谁知道是哪次?”
  “行了,不跟你绕,别忘了我们趴这儿是干嘛的。”
  啊,对了……我瞪圆了眼睛望向那处,光线很弱,但凭我不知提升了几个档次的目力,尚且能看清。此时,廉不愁与暮炎相对而立,虽然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因是顺风向,因此我们仍能隐隐听见。
  “不……不愁。”
  (——“呵,死狐狸连称呼都换了。”——“还结巴呢。”)
  暮炎深吸一口气,定下心,表情从容了些,才开门见山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对相互间的过往也不甚了解,但经过这阵子的相处,我能够肯定……”她上前一步,离廉不愁拉近些距离,继续道:“我对你的心意,是与众不同的。”
  “如何的与众不同?又是与谁不同?”廉不愁似乎对含糊其辞的说法并不买账,就如同上一次这狐狸对她的暗示。在我看来,她总是喜欢最直接最明确的说话方式,即使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她也要对方拨开一切束缚,将内心最本真的意愿一丝不苟地用最直白的话语表达出来。
  暮炎一愣,显然不曾想到对方会抓住她那“与众不同”四个字,但也没就此失了方寸,依旧绷着一张无比认真的脸,回答:“我生于狐族,从男人身上汲取阳元本是习俗,亦是修炼所需。以往,我口口声声说如何如何钟意清俊少年,实则不过是对于美味食物的喜爱,并非要与他们长相厮守许什么今生来世。其实原本我并不是族中最强的狐妖,我有两个姐姐,法力高强,资质出众,她们无论哪个都比那时的我更配坐上狐族首领的位子,只是造化弄人,她们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为了给情郎续命,不惜折损修为,年复一年,便丧失了统领狐族的能力。我本不能理解她们的作为,损耗修为不说,还不再吸取阳元,一生一世只对着一个男人,操持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不懂,实在不懂。可如今,我与你结下缘分,便明白情之一字,便是舍不得,放不下,拥之暖,弃之寒,心心念念,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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