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用手遮住眼像一条狗一样蜷缩在一旁,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丝毫力气,乏力到他此时都没能够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快感。
秋天的风很冷,吹的他生疼,宛如刀子刮过般的疼。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衣服上黑一块白一块,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十分落魄,像极了流浪汉。
陆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有些暗沉,他找到一个较为干净的角落里,任由身子靠在墙上,在昏黄的路灯下,他那瘦削发白的侧脸在此时竟显得格外羸弱。
三四个小飞蛾在路灯上飞来飞去,偶尔有两三个人在陆舟面前匆忙走去,来来往往人不多。
陆舟心中在想着地道的事情,那地下室里的人体器官,他忽然想起有一段时期江城的乞丐人数骤减,难不成……都被用来解剖放置在那绿油油的粘液里?他正想着,猛然间有一个酒瓶重重地朝他面前摔来,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陆舟眉间一拧,狭长而又冷淡的眼睛注视着面前醉醺醺的男人。
“你他妈起开,这…这是老子的位置。”流浪汉带着浓烈的酒气身体摇摇晃晃地说道。
陆舟的目光转向另一边,默不作声地让开位置,正欲抬步离去却被来人一把拉住左手,“你这模样长的还不错,老子…”他打了个饱嗝,发红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的挑逗□□很明显,他身子左右晃动似乎站不住脚,但是攥住陆舟左手的力气却很大,“老子好久没开过荤……”
陆舟左手软绵绵的,使不出丝毫力气。
他太累了,累到身体被人牢牢地按在地下没有预兆一般,陆舟眼中忽地生出一股骇人的戾气,他手脚冰凉极为快速地拿起旁边被摔碎的玻璃碎片,狠毒地刺进男人的眼睛。
他用力地刺进去还搅动了一番,殷红的血液迸发出来甚至溅到陆舟的眼中,男人捂着眼睛痛苦地大喊大叫,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陆舟丢下手中的酒瓶渣,人影一闪就消失在这浓浓夜色中。
破旧且狭仄的巷子里,各种各样嘈杂声犹如山峦一般绵延不绝未曾停息。
一位看似十五岁的少年却安静的如同木雕泥塑一般,他嘴里含着手指坐在有很多泥泞的门槛上,他的衣服上很脏,旧的新的污垢大小混合在一起,甚至有一处都破了一个大洞,简直是比路边上的乞丐还要乞丐。
巷子里的地还没有铺上水泥,刚不久下过一场雨,街道上积着大大小小的水洼,凡是有人有过,裤管上必定会沾上星星点点的泥渍,无一幸免。
“汤白,大笨蛋,身体像根豆芽菜,脑袋瓜子转不快。”一群六七岁的孩子带着最为纯洁的笑颜,他们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着嘴上念念有词。
孩子们反复唱着他们编的顺口溜,围着他打转,甚至有个孩子已经捡起旁边的石子朝他扔去,大的小的,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最初这个少年还是带着一脸的笑,后来渐渐地开始嚎啕大哭。
陆舟本来合上的眼睛又陡然间睁开。
真吵呀。
陆舟是逃了很久才逃到这条巷子来的,一路上捡着别人吃剩的饭菜,相比之前,还算不错。
等那群孩子走了之后,陆舟见他还是一脸撕心裂肺的哭喊,心里不由生起一股难以忍受的烦躁。
“你别哭了。”陆舟走了过去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冷声说道。
面前的少年眼中含着委屈,因为哭的太过用力而呼吸不畅,他听话地抿着嘴唇可是那抽泣的声音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还一顿一顿的。
“汤、白……听话。”少年的鼻尖微微泛红,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陆舟许久冷漠的脸倒是笑了一声,说道,“呦,还是个小结巴。”
汤白不懂他口中的那句小结巴是什么意思,眨巴了几下眼,乖巧地望着陆舟。
陆舟被他过于纯净的目光看的一阵怪异,头皮有些发麻。
这些天,陆舟一直待在这个吵闹的有些过分地小巷子里,比起往日沉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房间,这里反而能给他一些意外的安全感。
正值中午,汤白蹲在外面扒着饭,他吃饭极有秀气,半天的时间才扒了几小口。
那饭菜很一般,白菜青菜混炒的那种,看不到有那少油水,但是在陆舟没吃多少东西的情况下,却显得异常香气诱人。
陆舟余光往四处瞅了瞅。
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一把上前将他手中的饭菜抢了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而汤白安安静静地坐在门槛上,视线聚集在陆舟身上,专心致志。
待陆舟快要吃完的时候,就见到汤白站起来脚底仿佛摸了油似的撒腿往屋内跑去,陆舟想,要是这个小结巴胆敢告诉别人,他定准不放过他。
他心里信誓旦旦且又阴暗地想着。
汤白跑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待他跑到陆舟的面前时,这才将手中的馒头递了过去。
陆舟眼神一滞。神情有些恍惚和难堪地盯着汤白,手中的饭碗不经意地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响,他像小偷一样落荒而逃的跑来了。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陆舟,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像条狗一样的抢食还是像个乞丐一样的乞讨。
陆舟这些天没出现在汤白的面前,不过他却偷偷地爬到一旁的树上观察他。
有时候汤白会盯着蚂蚁洞玩一整天,或者被他那个弟弟教读音节,不过汤白脑袋确实笨拙不堪,连续教了几天却还是没能记住一个。
陆舟发还现汤白最常干的事就是蹲在一旁发呆,有时候能呆一整天。
这一天,汤白又在那些树枝拨着蚂蚁洞,陆舟从树上跳了下来,说道,“小结巴。”
汤白瞧着从上面蹦下来的陆舟,惊奇地望着他,然后指了指那棵树,说道,“玩。”
他一说完就抬脚想爬到树上去,两只脚只顾着往上蹬,一直在原地打转,陆舟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手助他一臂之力这才将汤白送了上去。
汤白坐在树上扭动着身子,踢着腿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动作有多危险,陆舟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在汤白身上,他正垂头准备坐在休息一会。
汤白屁股一滑一个不留神就从树上摔下来,陆舟根本来不及去接他。
他急忙忙跑过去,软声问道,“疼不疼。”
汤白眼里的碎光若隐若现,“疼。不、哭。”
陆舟不得不承认,汤白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自从汤白从树上摔下来,他就没敢再去爬树,甚至对于一些比较高的地方格外的害怕和不安。
那时,陆舟应该知道,汤白很怕疼。
陆舟很喜欢这个地方,在这里,他似乎和以前的那个陆舟与世隔绝,沉闷的,狡诈的,虚伪的,而只剩下一个可以陪伴汤白的陆舟。
然而好景不长。
上次那个醉酒男人找了过来,陆舟是有一些心慌的,他怕更多会伤害到汤白。
他现在太过弱小,根本就不足以抵挡那个男人的攻击。当那个醉酒男人使劲地抓住他的脑袋的时候往另一边拖着走的时候,陆舟朝着想要跑过来的汤白挥了挥手。
回去吧。
乖巧的小结巴。
汤白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迷茫的注视着他。
陆舟的右手被拼命的攥住,他的脑袋撞到墙上而顺着脸庞流出丝丝血迹,
汤白站立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消失不见。
男人的殴打的拳头似雨一般沥沥淅淅地落下,眼睛被揍的生疼,陆舟脑袋扭向一边,恍惚之中仿佛看着傅臣的身影朝他走来。
他心中暗自嘲讽,看吧,又是梦。
据说人死后脑海里会像走马观花一样播放最幸福的那段回忆,陆舟怀念这些天的日子里,怀恋汤白,毕竟久久地处在黑暗的沼泽里,身陷淤泥,即使是这样,也会想去触碰光,而汤白不巧就是那唯一的光。
第21章 羁绊
三天后。
陆舟终于从昏昏沉沉之中醒了过来,抬头望着胳膊上输的营养液,门忽然被打开,傅臣手里提着一壶开水瓶正朝他走来。
“你先躺一会。”傅臣将开水兑温后递给他,然后替他把枕头抬高一点。
陆舟见到傅臣有种恍若隔世感觉,几年未见,他似乎也不如之前那般痞里痞气,眉间稳重了许多。
陆舟许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虚弱一笑,急急问道,许久没有说话的声线沙哑的如同指甲挂过黑板那样难听,“院长她…还好吗?”
傅臣听到他问起此时,身躯一僵,过了许久,终究不愿隐瞒下去,说道“柔姐姐,她自杀了。”
“她死的时候,怀着孩子。”
陆舟左手微微动了动。腰间那块被灼铁留下的痕迹似乎又开始痛又开始痒,他忽然陷入一种疯癫的状态胡乱作态。
傅臣重重地一把将他狠狠压制住。
他安静之后,没再吭声。
之后傅臣从怀里拿出一张信封,递给他,“柔姐姐的桌子上留了一封信,我没看过,也不敢看,我只好留给你…而且辅佐真佑已经死了,你现在不会再是一个人。”
“你不见的这几年里我和柔姐姐一直在找你,联系警察也没有你的线索,直到柔姐姐死的那一天,我捡到袁术惊慌失措之后留下的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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