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以为,”盛景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笑意渐深,“你能压得住我?”
沈沛脸上一片空白。
“……哥?”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江暄抱着保温瓶站在门外,惊疑地看着他们两个。
☆、落潮(终)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盛景,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那个……哥,”江暄放下保温瓶,忐忑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等下,”盛景叫住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个时间距离他受伤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江暄怎么来这么快?
“我……我刚刚在楼下碰见了澄涵,她说你在这里……”
盛景狐疑地问:“那你来医院……你是不是哭了?”
没看出来人家心情不好么,难怪单身了这么多年……沈沛面无表情地想,认真反思自己为什么会看上这家伙。
“我……”江暄话里隐隐带着哭腔,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詹决他出了车祸,现在还在ICU……那辆大货车本来……明明撞的是我……”
……
“嗨我跟你说,不就是瞎了眼喜欢上个gay佬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谁没有年少轻狂看走眼过……”ICU门外,苏澄涵安慰地拍拍江暄的背,“再说老大那个人有什么好的,又凶又抠门,除了长得帅一点以外简直一无是处,连医药费都是我帮忙交的……”
江暄沉默着摇摇头。
“别一棵树上吊死啊,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看孙副——诶孙副不行——你看那个一直想追你的詹决,他不就……”
“诶诶诶你别哭啊,”苏澄涵手忙脚乱地找卫生纸,“我们不提他不提他……”
“不是……是詹决,”江暄低声说,视线半刻不离ICU门上的红灯,“他在里面。”
苏澄涵愣在原地。
那辆货车出现得十分突然,突然到詹决根本来不及反应,货车就冲着SUV后座撞了过来。
危急时刻,詹决这个花天酒地的富二代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硬生生打了个急转,玩了一出原地漂移。江暄安然无恙,他自己却直接进了ICU。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就是玩玩而已……”江暄垂着头,“我不知道他……”
“……没事的。”苏澄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抱了抱她,“他是仁和最大的股东,医生们说什么也得全力治好他……会没事的。”
……
盛景冷着脸放下手机。
“交警部门说肇事司机叫何庆,是个专门拉货的,出事时他刚好喝了二两酒,典型的醉驾,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断气了——幸亏詹决那SUV结实。”
沈沛摩挲着下巴。说:“时间掐的太巧了。”
“是太巧了,”盛景若有所思,“我们前脚才把目标锁定到詹旭身上,怎么后脚詹决就出事?”
犯罪组织的最大嫌疑人詹旭已经死了,而最了解他的人现在躺在ICU里,生死不明。
“可是就算他们知道詹旭的行程,又怎么确定撞的一定是詹决?——江暄可是说,何庆的货车是朝着她去的……他们总不至于连詹决的反应都猜到了吧?还是说,这真的只是巧合?”
“不是巧合。”沈沛说,“车祸的那个时间江局调用了大量警力来疏散交通,但凡那个何庆稍微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他一进入市中心就会被查出酒驾。他应该绕道走,而不是闷头闷脑地扎进去。”
盛景皱起眉头,遥遥地看向江暄的方向。
“其实还有一种解释,”他说,“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小暄。”
沈沛微微一愣。
盛景提了一句就转了话题,没有多做解释:“他要是想要阻拦我们调查詹旭的话,那我只能说,他成功了。”
就算詹决被抢救了回来,也至少有两三个月都下不了床,他们不可能不顾病人的身体强行调查。这么一来,起码要耽误三个月的时间。
“但这同时也证明了我们大方向没错……”
盛景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一直窝在市局的王瑞川终于来了电话。
“喂老大,”王瑞川急急地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盛景苦笑:“我现在面前就是一个超级大的坏消息。”
“哦那我就先说好消息了,苏演刚刚传来消息,说暗语最开始根本就不是卖巧克力的,你猜怎么着?”
“怎么?”
“搞设计的,专门设计纹章这一类具有标志意义的玩意儿。”“标志”被王瑞川两个字咬得很重。
也就是说,暗语是犯罪组织的身份证这一点,警方推断并没有错——尽管他们不清楚对方为什么选择巧克力。
“至于坏消息嘛……”王瑞川迟疑着说,“法医那边在周瑾身上发现了他的手机,有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看时间那时候周瑾已经死了……内容只有一句,‘过年的时候,我会送上一份大礼’……老大,这是对我们说的吧?”
盛景:“查过这个号码了吗?”
“查过了,登记的主人压根就不在本市,明显是盗用。”
盛景默了默,说:“都是四个月之后的事了,兵来将挡就是……”
“等下老大!那个号码又来了信息!我看看去……‘阿历克赛’?什么鬼玩意儿?……这别是个中二病吧?”
盛景皱了皱眉:“阿历克赛?”
“《赌徒》,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赌徒》,”先前沉默的沈沛突然开口,“阿历克赛是里面的主人公,嗜赌如命。”
“……”盛景沉吟道,“我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这四个月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他突然提高了音调,“瑞川!”
“在老大!”
“让唐寻去调市图书馆那本书的借阅记录,把所有Y大的学生都筛选出来,毕业的也要。你负责撬开方泽翊的嘴,顺便再审审袁月,给我弄清落潮到底有多少人……哦对,再找几个会破译密码的,务必要搞清楚那本书究竟给落潮的成员传递了什么讯息……”
“好咧老大!”
那本书,《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批注太多了。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周瑾和落潮的成员就是通过它来联系的?
如果能破译出来,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查到那位被神化的“老板”。
“淡定一点,我们已经干掉一个核心成员了,”盛景看向沈沛,嘴角的笑意微不可察,“越是按捺不住就越容易暴露……差不多是时候收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潮篇完结!后天开赌徒篇!(其实我就是想偷个懒ORZ躺着多舒服啊不想码字……)
谢谢暮久的地雷!
☆、赌徒(一)
——敢不敢赌一赌,这复杂而又不堪的人性?
……
江暄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削一个苹果。
她在这点上随了江诺,从来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吃苹果要削皮。苹果皮里面含有大量的矿物质,就算有残留的农药洗一洗也就掉了。毕竟大家都吃过了各色各样的食品添加剂,总不至于栽在一个小小的苹果上吧?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懒。
可是詹决那家伙死活不乐意,硬是拽住她叨叨了半个小时苹果皮究竟有多少细菌、吃下去对健康危害多大之类。
江暄其实很想问一句,你天天花天酒地,难道就健康了?
但不管怎样,人醒了就好。
江暄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无声地叹了口气。
未来如何,她也不知道。
她敛去了脸上的担忧,侧身把苹果递过去:“喏。”
詹决靠着床头,头上缠了厚厚一圈纱布,幽怨地盯着她:“我头现在还疼着呢,医生说了不要乱动,小暄你是不是应该……”
江暄:“……”
她啪一下把苹果拍到床头柜上:“爱吃不吃。”
詹决眼神更哀怨了,活脱脱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
江暄忍了又忍,才止住了想把这家伙打死的冲动。她避开詹决的目光,重新把苹果递给他。
詹决满意地眯起眼,然后俯下身,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江暄:“……你不是说不能乱动吗?”
“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我的伤全都好了。”詹决彬彬有礼地回复,“整个世界都充斥着爱与美好,我那些小伤在如此美丽的你面前,万分微不足道……”
江暄觉得牙有点酸:“你到底给别人写过多少封情书?”
“……?一封也没有,”詹决矢口否认,“全都是替别人写的——有段时间我爸断了我零花钱,我只能自力更生……不用这么看我,我小时候我爸对我特别严,我必须给自己找个副业,才能维持我的零花钱……”他咂咂嘴,感慨道,“每个堕落的富二代背后,都有个失败的老爹啊。小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暄心说哪里是你爸失败,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成器,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詹决干劲十足,张口就来:“Once upon a time,there was a boy……”
“……”
“效仿一下童话开头,一般都这样吧?”詹决一笑,“来来我们接着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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